血液從陸甲的手上滴落,所有人無言地看着血液一滴一滴打在地面上。
黑幫們不由得握緊了手裡的武器,彷彿那是他們最後的救命稻草。這裡穿着銀貂單兵作戰裝備的黑幫,哪個不是鐵錐頭家族的核心成員?平時殺人放火坑蒙拐騙做盡了的他們,自以爲手裡也有幾條人命,向來是天不怕地不怕,對那些被警察和超級英雄嚇破膽的同伴們嗤之以鼻,認爲他們丟盡了黑幫們的臉面。他們一直以爲自己會這麼無所懼怕的混下去,直到現在,面對着那滴落血液的黑衣,還有透過那濃濃血腥氣隱隱約約看到的死亡化身,他們才意識到,他們並不是他們想象中那麼堅強。面對着面前這個可怕怪物,他們竟有一種趴在地上請求饒恕的衝動。而有些人已經開始祈禱他們不曾信過的上帝,請求他的庇護。
而被陸甲救起的彼得,此刻他也趴在好處,忍受着身體裡的疼痛,全神貫注地盯着下面的局勢。以他那敏銳到足以稱之爲特異功能的感官來說,那下面黑幫們的低聲交談,驚慌失措甚至是禱告他都聽得見,而那一滴滴從陸甲身上滴落的血液還有陸甲身後一閃而逝的血色影子都在他的眼中。回想起陸甲來救他的時候,他身上散發出的濃厚血腥氣息,彼得才發現自己根本不瞭解這位認識快一週的朋友的另一面。刺客這個輕鬆無奇的代號,此刻讓他想起了刀山血海。超級英雄是不殺人的,這一直是彼得的信條。此刻,彼得正在迅速平息身體裡的疼痛,希望阻止黑幫攻擊陸甲,或者是陸甲的大開殺戒。
而他們的心裡所想陸甲根本不知道。此刻他只感覺自己有些異常,血液從手裡滴落,他想的不是這些東西還能不能用,而是那血液滴落的清脆聲音,他的身體熱的發燙,血液正在迅速流動,全身貫注的戰鬥似乎激起了這具身體深處的戰鬥慾望,或者說是捕食慾望,來自食物鏈最頂端的古老生物利維坦巨獸正在衝擊着他的神智,高度緊繃的神經在這些生物本能的衝擊下有些模糊。他攤開手掌,任由這些染血的飛刀從他手裡掉落,叮叮噹噹之中,黑幫們彷彿看到,一隻巨獸正在向他們睜開血紅的雙眼。
撕裂,殺戮,吞噬,陸甲只感覺身體裡彷彿正在有另一個意識正在甦醒。而那殘暴的意識,彷彿正是自己曾經面對過的龐然大物,利維坦!
紅的發燙的皮膚下面,鮮紅色的血液之中,格外鮮紅的利維坦之血正在隱隱咆哮,利維坦的心臟包含了他最後的意識,大多數意識都被虛空意識打成碎片融入了血液之中,而意識中最深刻最核心也是最多的殺戮意識則保留了大多數,融入了陸甲的血液。生死決鬥讓這塊意識重新甦醒,那混入人類血液裡的古老血液逐漸分離出來重新凝聚,來自利維坦本能的吞噬天賦正在慢慢吸收着,那逐漸純淨的人類血脈。
此刻,陸甲下線,佔據着這具人類身體的,則是古老的巨獸,海洋的霸主,利維坦之王!
猩紅色的血氣彷彿正在凝聚成型,“陸甲”慢慢站直了身體,曾經的食物鏈最頂端正在極速感受着陌生的身體,而那從出生就伴隨着殺戮的殺戮天賦正在重新上線。
“殺了他!”
黑幫頭目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沙啞,靜心訓練過的黑幫打手們下意識端起來武器,朝着面前逐漸泛紅的陸甲下意識扣動了扳機,而不遠處的銀貂戰車此刻正在迅速給頂部的炮管充能,火紅的能量炮彈接連不斷的射向原地不動的陸甲。四臺戰車的炮彈把地面打碎,碎石帶着灰塵漫天飛舞。那輕鬆擊穿幾層集裝箱的火力鏈逐漸射向陸甲,而面具後面的“陸甲”雙眼血紅,嘴角僵硬的勾起不屑一笑,左手平舉,幽藍色中帶着血絲的魔力呈屏障型出現在他的身前,輕而易舉的擋住了射來的子彈與炮火。塵土瀰漫,黑幫們放下手裡微微發燙的槍管,期待着見到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或者連屍體都沒有。高處的彼得也迅速起身,緊緊盯着下面的塵土飛揚。
可黑幫們失望了,這足以撕裂幾隻大象的金屬風暴被一層看起來薄弱的屏障擋下來,黑幫們不由得緊張起來,重新舉起槍口,彼得明顯放鬆了一下,然後準備跳下來幫助陸甲,或者幫助黑幫。
而屏障消失,“陸甲”放下了手臂,一股股血液正在從他手臂上剛剛出現的傷口上流出,這具身體不如利維坦的強橫肉體,擋不住魔力的強硬調動。面具後“陸甲”皺起眉頭,對這具肉體的虛弱表示不滿,然後扭頭看向高處正準備往下跳的彼得,他還記得這個人,他只是一塊意識碎片,而這具身體的原本意識似乎認識這個傢伙。也許是下屬?那麼不能殺,好可惜。
面具之後的“陸甲”扭過頭,而面具下的彼得僵硬的站在那裡,那食物鏈最頂端的捕食者氣息讓他冷汗直冒,蜘蛛感應正在向他瘋狂示警,蜘蛛也許在食物鏈有着自己的一席之地,可它又怎能擋得住一隻渴望殺戮的利維坦呢?彼得就僵硬的站在那裡,彷彿整個人被埋入了冰窖之中,身體不聽他的使喚。
黑幫們被“陸甲”盯着冷汗直冒,而“陸甲”則活動着流血的左臂,許久不見的疼痛感讓他更加渴望撕碎眼前的一切,也許是碰到了哪裡,左臂上的護手觸發了開關,從那普普通通的簡單樣式變成了猙獰的模樣,這是之前彼得他們特地爲陸甲近戰設計的,鋒利的指尖與鱗片般的倒刺讓它看起來格外的猙獰,這模樣倒是似乎讓“陸甲”感覺很滿意,然而他又覺得這軟弱的金屬強度似乎比不上自己的爪牙,血氣凝聚成詭異的符號融入這隻猙獰的“惡魔之手”,這下“陸甲”似乎滿意的點點頭,然後扭頭看向了,嚴陣以待的黑幫們。
似乎突然體會到死亡的冰冷,黑幫頭目用格外嘶啞的聲音大吼開槍,黑幫們連連扣動手裡的扳機,這才發覺貌似之前之間打空了彈夾,往日熟練的換彈此刻怎麼都塞不進去彈夾,忙着用顫抖的手拼命塞彈夾的黑幫們並沒有注意到,面前的傢伙已經莫名其妙的不見了,直到他們聽見一絲慘叫,他們才擡頭髮現,那猙獰的惡魔之手,剛剛撕開了黑幫頭目的身體,那暗紅色的心臟,正在那猙獰手掌間顫抖。
習慣於虛空之海的靜謐,利維坦之王不喜歡人間的嘈雜。
黑幫們開始發出驚恐的叫聲,一羣八尺大漢此刻如同嬰兒般慘叫有些令人發笑,他們發現,那科幻感十足的白色裝甲並沒有擋住那漆黑的惡魔之手,這讓他們更加恐懼起來。這些悽慘的叫聲讓“陸甲”更加不愉快起來,他一把捏碎了手中的心臟,噴射的血液已經看不見他的身形。下一秒他出現在一個叫的特別大聲的傢伙面前,右手上的黑色碎片迅速匯聚,變成了一隻同樣猙獰可怖的惡魔利爪,那漆黑的利爪直接抓向他的頭,撕碎了他的喉嚨。一名黑幫驚慌失措之下也不顧旁邊的同伴,直接對着“陸甲”開始傾斜彈藥,子彈打擊在他的左臂上,一塊塊金屬碎片開始掉落,原來這玩意並不是那麼堅不可摧的!而還沒等他開始高興起來,那破損的惡魔之手直接插進了他的心臟,隨着屍體倒下,黑幫們絕望的發現,那破損的地方竟然開始恢復,甚至變得更加猙獰。
慘叫聲中一個又一個黑幫們開火,而面前的敵人毫髮無傷,只是身上的血氣更加凝重,彷彿孕育着什麼。惡魔般的利爪撕碎他們的護甲與身體,眼前的“陸甲”彷彿死亡的化身,黑幫們一個接一個慘死在這裡,終於,有人精神崩潰了,他們一個接一個哀嚎着丟下手裡熱的燙手的武器,四散逃開,不幸的是,最終逃走活下來的人只有之前的一小部分,崩潰的他們最終被暴怒的“陸甲”一個接一個殺死,幾十個人,活下來的只有五六個。而幸運的是,他們的哀嚎被更大的聲音遮擋住了,剩餘的四臺戰車開始撤離,試圖用火力鏈阻止殺戮中的陸甲,那巨大的炮火聲以及發動機聲讓“陸甲”更加發狂,生氣中的利維坦試圖調動能力摧毀那些噪音,然而失敗了,畢竟這只是個小號,能力沒有點上去,能力反噬讓他的身體進一步崩潰,更多的傷口伴隨着疼痛出現,這讓這隻發狂的兇獸更加狂暴,他直接衝向後退的戰車,魔力加持下的惡魔右手散發着夾雜着血氣的幽藍色光芒,直接把戰車頂部的炮管撕了下來,狠狠砸向另一個戰車,掠過那被摧毀的兩件戰車,背後的滑翔翼此刻被觸動展開,如同神話中帶來死亡的渡鴉,他從天而降,嘴裡發出莫名的咆哮,那可怖的利爪撕開剩下的戰車,在駕駛員的尖叫中把他們撕碎。
望着血霧中的陸甲,剩下的人不由得閉上了嘴巴。絕望中的黑幫們跳海希望躲過這次劫難,暗中的窺視者們關閉攝像急忙退去,只留下望着大開殺戒而渾身僵硬不能動的彼得,還有不知何時出現不知所措的黑貓。
空蕩蕩的血肉屠場之間,利維坦滿意的回到了自己的靜謐,把破損的身體還給了目睹一切的陸甲。渾身疼痛的他倒在地上,閉上了雙眼。
空氣中隱隱傳來了一聲嘆息,至尊法師的聲音在彼得的耳邊迴盪:“把他帶走,希望一切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