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哥兒突然的動作讓冷夜心驀地一怔,神色微變。
李婆婆看兒子這樣激動,也忙抓住機會勸說道:“姑娘,你看槐哥兒對你是一片真心,要不你就留下吧,我們一定會好好待你的。”
“你一個姑娘家在外漂泊不易,留下來是好事啊——”李婆婆苦口婆心的說着,冷夜心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
槐哥兒也一臉希冀的看着她,頗爲清秀的臉上盡是擔憂和關切。他對冷夜心是真心愛慕的,若是能留下她,必然會好好待她。
而他卻是不知,在冷夜心看來,他們這番行徑有多讓人厭煩。
冷冷抽出了手,冷夜心眼神中帶着寒芒,一字一頓道:“如果我有什麼地方讓你們誤會的話,我可以道歉。但我今日非走不可,別再攔我。”
“我感激你們救了我,可不代表我便會任你們擺佈。”話音落下,冷夜心的眼神已經極度冰冷,李婆婆和自作主張,槐哥兒的自作多情對她來說都是負擔!
她煩心之事已經太多,眼裡已揉不得沙子。
聽得她這番話,槐哥兒的臉色一白,怔怔的僵着手,半晌說不出話來。
李婆婆臉色也不大好看,她心疼的看了看兒子,突然就對冷夜心產生了不滿。她兒子在這寧山村也算是一表人才,而冷夜心來歷不明,身子骨也不好,槐哥兒能看上她已經是她的福分,她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嗎?
老母疼兒,李婆婆越想越氣,提高了語氣對着冷夜心道:“姑娘,好歹是我們救了你的命,你就是這樣回報我們的嗎?”
“槐哥兒沒壞心,他是這寧山村最老實的孩子,一表人才,哪點配不上你?你爲何要這般拒人於千里之外,你要仔細想想,若不是我們,你的命——”
“娘,別說了。”李婆婆還沒說完,槐哥兒突然激動的打斷了她的話。,他臉色十分難看,可是還是溫柔的看着冷夜心,輕聲道:“姑娘不願意,我不勉強你,我槐哥兒是真心待你好的,怎麼也不會欺負你。”
“只是你的身子還沒好,再多留兩日吧,等你好些了,我親自送你出寧山村可好?”槐哥兒嘴上說着不會勉強,可是心底卻將這挽留當作最後的一次機會,只要留下冷夜心,就一定有機會接近她,只要他表現的夠好,她早晚會接納他的。
在他看來,這只是時間問題!
在小小的寧山村中長大的他,有着一股淳樸勁,對自己也有一種盲目的自信。
冷夜心倏地蹙了眉頭,不耐道:“好意我心領了,這份恩情我會還的。”說完,她擡腳就走,絲毫沒有因爲他們的話所動搖。
槐哥兒急了,突然伸開雙臂擋在了冷夜心的面前,着急道:“姑娘,再留兩日吧,你的傷——”
冷夜心的厭煩情緒已經壓制不住了,她正欲出言警告讓槐哥兒別太過分,只聽得一聲駿馬嘶鳴,格外嘹亮刺耳。
下意識擡眼看去,冷夜心怔住了。
那騎着棗紅色駿馬的白衣男子身姿如仙,眉目如畫,一身白衣翩然翻飛,整個人就如同那最細緻的工筆畫細細描繪而出,有一股說不出的動人神采。
他那雙美眸輕輕流轉,定格在冷夜心的身上。
而後,他翻身下馬,動作一氣呵成格外優美,就連走路的動作都那麼賞心悅目。冷夜心呆住了,竟然做不出任何的反應。
李婆婆哪裡見過這般只能用華美來形容的男子,看的目瞪口呆,還不時的揉揉眼,生怕是看錯了,以爲是從畫中走出的仙人呢。
槐哥兒扭過頭看着一步步走來的男子,眼睛早已看的發直,傻乎乎的愣着,半晌反應不過來。
男子大步流星走了過來,擡起右手輕輕一推,槐哥兒便自動讓了道,而他則是雙臂舒展開來,一把將冷夜心抱入懷中,在耳畔低聲呢喃:“總算找到你了,太好了。”
那溫暖而柔軟的聲線,那熟悉的懷抱,好聞的異香讓冷夜心險些沉迷其中。她愣愣的任由他抱着,腦子突然一片空白,竟是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是他?
真的是他?
槐哥兒這才反應過來,忙衝了上來,焦急的呼喊:“放開姑娘,快放開姑娘。”
男子微微偏眸掃了槐哥兒一眼,戲謔道:“我的女人,我不放,你能如何?”
我的女人?
槐哥兒傻了,那種感覺就像是被人從天堂一腳踹到了地獄,有一種劇痛在心底蔓延,他愣愣的看向冷夜心,卻見她直直的看着男子,雖然神情依舊冷漠,但是那抹沉迷卻無法掩飾。
那一刻,他突然明白了,爲何姑娘會拒絕他,爲何姑娘總是無動於衷,原來,原來如此——
李婆婆這時候也明白了過來,她心疼的看着槐哥兒,眼眶一紅,一跺腳便斥罵道:“姑娘,老婆子我對你像親生女兒一樣好,你爲何——爲何要隱瞞已經嫁人的事,你讓槐哥兒——讓槐哥兒怎麼辦啊?”
冷夜心這時候回過了神,下意識推開了抱着自己的洛寒胤,擡眸和他對視,冷冷道:“我不認識他。”說完,她繞開他便走。
洛寒胤一怔,轉身去追,嘴上卻是笑着道:“內人脾氣不好,這幾日給你們添麻煩了,這些銀子權當是謝禮吧。”說着,他已經從懷中掏出兩錠金子,精準的扔到了李婆婆懷中。
李婆婆下意識接住金子,登時就瞪大了眼珠子。
寧山村雖然生活安寧,卻大都清苦,她活了大半輩子,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多的金子,手中沉甸甸的分量幾乎壓得她喘不過氣。
槐哥兒臉紅筋漲的看着洛寒胤的背影,咬着牙道:“我救姑娘是真心的,不需要你的錢。”可是李婆婆卻是不捨得的收好了金子,拉着槐哥兒走到了一邊,壓低了嗓音道:“傻孩子,那人出手這麼闊綽定然非富即貴,姑娘是人家的人,咱們惹不起。”
“娘——”槐哥兒有一種自尊心受挫的感覺。
李婆婆拉住他的胳膊,認真道:“咱們惹不起的,你還是收了這份心吧,姑娘那樣的人,不是咱們這個破房子能留得住的。”
槐哥兒眼眶一紅,咬着牙看着冷夜心越走越遠,最終還是沒有追上去,因爲他看到了那連背影都完美到極致的男子。
姑娘那樣的人兒,也只有這樣的男子才能配得上吧!他算什麼?一個山野莽夫而已。
冷夜心走的很快,不一會就滿頭大汗,渾身痠痛起來。可是她卻是倔強的不肯放慢腳步,倔強的想要離洛寒胤越遠越好。
洛寒胤也不着急,只漫不經心的跟在她的身後,直到她累倒在地,他才走上前,一把將她抱起放在馬背上,然後自己也跨上馬,一拉繮繩,緩緩行去。
冷夜心神色不善,蒼白的臉上盡是抗拒:“你要幹什麼?放開我。”
洛寒胤低眸看着她,眼底有熟悉的心疼,語氣也柔軟的很:“都傷得這麼重了,還要逞強?”
“與你無關。”冷夜心掙扎着要下馬,卻被洛寒胤從背後緊緊擁住。他有些貪婪的呼吸着她身上熟悉的香味,微微眯了眸子道:“我好想你。”
想?
他分明將她趕出了王府!
那件事在冷夜心心中一直是個疙瘩,縱然能猜到洛寒胤這麼做的原因,可是能不能接受卻是另一回事。她咬咬脣,冷聲道:“我已經被你趕出王府了,從此你我各不相干,你別再說這些曖昧不清的話。”
洛寒胤沉默了片刻,而後溫柔道:“聰明如你,怎麼會猜不到,那不過是一場戲。”
“我也是戲子嗎?”冷夜心冷笑了一聲,無力掙脫他的懷抱,也沒有去掙扎,只淡淡道:“戲演完了,我們之間也該真正結束了。”
洛寒胤眉頭一蹙:“你真的要離開?”
“交易結束了不是嗎?”冷夜心輕聲說着,語氣中沒有多餘的情緒。她不願去深想洛寒胤這樣作的苦衷,不管原因是什麼,結果纔是最重要的不是嗎?
而且,她現在的抉擇纔是正確的!
對此,她堅定不移。
洛寒胤怔了片刻,而後沉聲道:“我之所以冷落你寵愛疏影,是因爲我知道她有問題,爲了將她背後的主使引出來纔會出此下策。我的心中從始至終都只有你一個人,即便與疏影在一起那麼久,我也從未碰過她,我只有你,也只要你。”
他輕輕呵着氣,幾乎要將冷夜心融化。
冷夜心輕輕咬脣,告訴自己不要動搖,她沒有說話,背對着她,目光無神的望着前方。
“趕你出府,也是計劃中的一部分,爲了查出真相我不得不這樣做,但是我不會讓你出事,你應該相信我纔對。”說着,洛寒胤語氣更柔軟了幾分,緩聲道:“我只要你,從開始到現在,哪怕到以後,我都只要你,只要你——”
冷夜心的心像是被一隻溫暖的大手輕輕揉捏着,生出一股濃濃的無力感。
他的話,她還能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