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寒胤疲憊的聲音中透着淡淡悲傷。
他是爲了皇上去世所悲!冷夜心明白他心中所想,不覺微微垂眸,在他耳畔低語道:“許多事,你我無法掌控,過去,變過去了。”
洛寒胤沉默半晌,忽而輕輕一笑,將她鬆開,衝她笑着道:“有你在,我便知足了。”
冷夜心看着他清澈的紫眸,一時間有些怔忪,她分明在他眼角瞧見了溼潤的顏色。他應該是十分傷心吧!仔細想想,皇上對他當真是萬分寵愛,可是如今皇上溘然離世,他必定受了不小的刺激。
可是更讓冷夜心覺得吃驚的是,洛雲天竟然成了太子!
皇上心中究竟屬意誰,整個縉雲國只怕沒人不知。可是最終,卻是大皇子洛雲天成了太子,這其中若說沒有貓膩,恐怕誰也不信。
她暗暗思量着,卻是沒有說出口,只用柔和的目光看着洛寒胤。
他雖未妖族,可是在這些年與皇上的相處中,只怕早已經將自己當做了二皇子洛寒胤,會傷心也不奇怪。在宮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冷夜心不得而知,可是她卻可以暗暗想到洛雲天冰冷的眼神。
那洛雲天本就是個冷漠無情之人,他必然使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
洛寒胤看出冷夜心的擔憂,不覺笑着道:“不要這種眼神看着我,我沒事的,那太子之位何曾能入得了我的眼?”
冷夜心也跟着一笑,打趣道:“那你爲何一副死氣沉沉的模樣?”
洛寒胤一愣,而後笑着道:“你看我這樣像死氣沉沉嗎?”說完他拉住冷夜心的手,緩聲道:“別擔心我,我沒事。快收拾東西,我們今日得回王府,明日一早便要入宮。”
冷夜心微微斂眸,點了點頭,便吩咐鏤月收拾東西。
午後,馬車徐徐停在了王府門口。
冷夜心還未下馬車,便聽得了女子嚶嚶的啜泣聲。她柳眉一蹙,在鏤月的攙扶下下了馬車,便見到了在大門口衝着洛寒胤哭個不停的北婉柔。
“胤哥哥,父皇他——”北婉柔一臉水澤,梨花帶雨分外惹人憐惜。
冷夜心只能看到洛寒胤的背後,不能看到他的表情,不過料想他也不會露出什麼感動的神情來,微微抿脣,她邁步走進了王府。
北婉柔哭的傷心,也全然沒注意到她一般,緊緊握着洛寒胤的手,抽泣道:“父皇他洪福齊天,怎麼會突然——”
“好了,別在府門口哭,像什麼樣子。”洛寒胤微微蹙眉,轉眸看了看四周行走過時指指點點的百姓,跨步從北婉柔身邊走過,竟是沒有半句安慰。
冷夜心自然聽的真切,不覺笑了笑。
“這側妃如此拙劣的演技,難怪王爺不感動,就連奴婢瞧着都覺得假呢。”鏤月對北婉柔的行徑嗤之以鼻,皺着鼻頭低語。
冷夜心看了她一眼,淡淡道:“知道便好,別多嘴。”
鏤月吐了吐舌頭,不再多言。
在王府待了一夜,第二日清晨,洛寒胤便帶着冷夜心與北婉柔一道乘了馬車進宮。一路上盡是素縞,舉國爲皇上駕崩哀悼。
冷夜心和北婉柔都穿了白色的孝服,俗話說女要俏一身孝,所言非虛。穿着孝服的二女皆多了幾分清麗之色,比平日盛裝打扮更讓人矚目。
只是北婉柔始終哭泣着,像是生怕別人不知道她對皇上有多敬愛一般。反觀冷夜心卻是平靜的很,只和洛寒胤握着手,不言不語,感受着他手心的溫度。
素日裡金碧輝煌的皇宮今日也顯得蕭瑟了幾分,似乎是在爲皇帝的逝世哀悼一般,那紅牆琉璃瓦在陽光下都少了耀眼的光澤,空氣裡瀰漫着一股嚴肅而冰冷的氣息。
洛寒胤一直牽着冷夜心的手往前走着,二人始終未曾說話,可是卻顯得那般和諧親密。北婉柔一邊擦淚,一邊跟在她們身後,一臉的不甘與嫉妒。
可是她不能讓人發現她心底的情緒,只能用巾帕顏面掩飾情緒。憐星跟在她的身邊,不時的觀察四周,偶爾在北婉柔耳畔低語幾句。
北婉柔暗暗點頭,卻是沒有說什麼,只往前走。
宮內懸掛了白燈籠,那隨風飄蕩的孤單讓人的心裡空落落的,秋日彷彿更冷了。皇上離世,禮儀繁瑣而冗雜,待得葬禮結束之時,天色已經擦黑。
皇上的靈柩停留在問天殿,有重兵把守,只待明日一早送入帝陵。
按照規矩,皇子王孫們都必須在宮中守孝,不得出宮。冷夜心也北婉柔自然也留在了宮內,她們穿着一身素服,跪在洛寒胤身邊,屏息垂首。
在洛寒胤的身後,便是三皇子洛雲謫,他眼眶通紅,像是剛哭過,偏又孩子氣的不願讓人看出他的傷悲,不時的擦拭淚痕。
在往後,便是一些王孫貴族,他們沒有真心傷悲的情緒,只是擺個樣子,暗地裡竊竊私語,似乎是在討論太子一事。
冷夜心這才注意到,她一直都未曾看到洛雲天和皇后娘娘。
這是怎麼回事?
眼看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白燈籠散發着濛濛白光,將夜色映襯得更加冰涼。
就在這時候,有宮人高聲通報“太子駕到。”
洛雲天?
冷夜心微微擡眸,便瞧見了那一身金色長袍,緩步而來的身影。金袍加身,若再加上九龍金冠,他便活脫脫是皇帝了。
他竟然這般等不及,皇上還未入帝陵,他便迫不及待要當皇帝了?
暗暗冷笑,冷夜心眼中多了譏諷。
洛雲天第一眼便看到了冷夜心,旋即看到她身邊的洛寒胤,那一瞬間,他的眼底多了輕蔑和自信。他沒有說話,緩步走到了最前方,而後跪下,開始守靈。
侍衛與宮人們侍奉在側,垂首側耳,極其恭順,給洛雲天成就了無上的上位者霸氣。
洛寒胤擡眸看了他一眼,眸光微沉,而後便移開了視線,不再理會。衆人都能感覺到洛雲天的變化,他今日的打扮和氣度,分明已經是一代帝王,不難想象,他爲了今日準備了多久。
就連一向和他最爲親近的洛雲謫眼底也出現了不滿,他不明白,爲什麼父皇去世,大哥一點也不傷心,反而這般高調。
那陌生的感覺讓他幾乎控制不出要衝上去質問,不過最後他還是忍住了,眼下還不是時候。
問天殿外安靜一片,洛雲天出現之後,再無人敢出聲議論太子之事。就這麼直到天色將明時分,欽天監擇了時辰,浩浩蕩蕩的儀仗隊便護送着皇上的靈柩出了宮,前往帝陵。
一個時辰後,儀仗隊進了帝陵。
一干王孫公子盡皆行了大禮,然後由欽天監舉行了下葬儀式,整個過程同樣複雜至極,冷夜心本就一夜未睡,此刻更加頭暈目眩。
她臉色不大好看,洛寒胤關切的握住了她的手,然後讓人帶她到一旁休息。
葬禮即將結束,冷夜心離開也無妨,她也着實受不了這繁文縟節,便點了頭隨着宮人走到了帝陵旁的山林中,挑了快光滑的山石坐下。
“去一旁候着便是,我休息片刻就來。”冷夜心讓宮人退到了遠處,雙手撐在山石上,仰頭看着藍天,深吸了一口氣。
帝陵位處深山,背山面水,風景極佳,空氣也分外清新。
她疲累的呼出一口氣,正欲享受這片刻的閒適,卻是聽的腳步聲響起。眸光微轉,她瞥見了一抹金色。
微微挑眉,她轉頭朝來人看去,而後譏諷道:“大皇子,啊不,現在應該改口叫太子殿下了。葬禮還未結束,太子怎麼先行離開了,這可是大不敬之罪。”
洛雲天停下腳步,看這冷夜心,徐徐一笑:“你不也離開了,身爲王妃,這罪名也不輕。”
冷夜心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然後起身就欲離去。
她可不信洛雲天是散步無意到了這裡,他想說什麼也好,想做什麼也好,都與她沒有半分關係,她不想沾染半點。
眼看冷夜心要離開,洛雲天眉頭一皺,輕聲道:“等等。”
“太子有何吩咐?”冷夜心腳步一沉,轉頭斜睨着他。
洛雲天深深看了她一眼,緩聲道:“你我之間,不必用這麼生疏的稱呼,你也不必叫我太子。”
“哦?”冷夜心忽的笑了,冷冷道:“我今日才知曉,太子竟是如此灑脫大度之人。”頓了頓,她聲音更冷:“也從不知道,我與太子的關係竟到了如此親密的地步。”
她還是這樣,渾身帶刺,一點也沒變。
可是洛雲天是一點也不在意,反而笑了笑,點頭道:“我與你,難道就不能是親密的關係嗎?”
這話可不止一層意思,冷夜心暗自沉了眸光,淡淡道:“請恕我愚鈍,不明白太子的意思,葬禮即將結束,王爺必定在尋我,我便先離開了。”
她稱呼他爲太子,卻稱呼自己爲我!這哪裡有半分敬意,可是洛雲天卻是絲毫不在乎,眼底光芒更甚,笑着搖頭道:“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把自己包裹的那般嚴實。”
“如今我不再是當初的大皇子,而是太子,今日之後,便是縉雲國的皇帝。敢問,我可配的上你了,冷夜心!”
二更到,多謝支持,明日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