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娘哼了哼,坐下身,親自爲龐清影和飛蓉斟了杯酒,舉杯白眼道,“來吧,到了老孃的地盤,也不知道給老孃敬杯酒!”
此話一出,龐清影和飛蓉裡面那狗腿地舉起杯。
三人碰上之後,總算相視一笑。
“說吧,你們怎麼來陽關城了?”放下酒杯,青娘揚了揚下頷,挑眉問道。
龐清影扁了扁嘴,給了青娘一個“傷心欲絕”的眼神,“怎麼,沒事就不能來陽關城了?小包子我都還未看過呢,怎麼能不來。”
誰道青娘壓根不買賬,直接回了個白眼,“切,就你這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人,在雲都與那錦世子不知混得多開心呢,還會想到我們這窮鄉僻壤的母子倆?說罷,到底來做什麼的?”
龐清影窘,垂眸乾咳了兩聲,“呃,確實有個事,不過也不急着這兩日。”
青娘凝眸,定定地望着龐清影半晌,爾後蹙眉道:“你打算去無量山?”
“是啊,去接飛白、錦娘和夜凡。”龐清影點頭。
青娘一聽,“啪”得擱下手中剛舉起的酒罈,瞪着龐清影詫異道:“他們怎的會在無量山中?這去了還能出得來?你給他們去收屍的吧?!”
不是她瞧不起這三人,白夜凡倒是還說得過去,但飛白和錦娘能受得了無量山?
當年,武功鼎盛時,她也曾想偷偷跑去無量山歷練一番的,可僅在外圍,就被那裡總是無端出現的瘴氣以及好似永遠也走不出的林子沼澤給逼了出來。而這三人,除了夜凡外,她敢打包票,連無量山的外圍都不一定闖得進去。
龐清影看了飛蓉一眼,這丫頭的臉色有些不好,想來是聽到“收屍”二字,心中壓着的擔憂冒了出來。但她只能無奈地聳聳肩,人都進去了,她有什麼辦法,誰讓他們要答應雲修錦的。
“雲修錦趁我不在,將人丟了進去,我這個做主子的,走的時候沒送送他們,回來時總要接一接吧。”龐清影抿了口酒,心中既期待又忐忑,也不知這三個傢伙在裡面歷練出了什麼成果,可別到時候都跟墨一墨二似的,練出一張冰山臉啊。
一想到有這個可能,龐清影的神色便有些古怪起來。腦補片刻後,她默默嘆道,“唉,反正人已經在裡面了,我與飛蓉三日後,準備進無量山接他們出來。”
主子既主意已定,青娘也知無法改變。
由此,她的語氣不由凝重起來,“你既已定主意,想必化解瘴毒的藥也有着落了,其他事情我也說不上來什麼,但飛蓉,你確定要帶?”
不止青娘,其實飛蓉自個兒也是擔心的。
畢竟無量山俗稱“人間鬼門關”,飛蓉就算沒去過,也清楚地知道,自己那沒啥斤兩的功夫肯定是不行的。
於是,在青娘說完之後,她也憂心道:“主子,要不我就留在陽關城等你們吧,我跟去怕是你的累贅。”
“你確定不去了?”龐清影認真地看着飛蓉。
她在魔教的靈塔中呆了幾夜,受益匪淺,原想着若是飛蓉一人,也沒什麼不可的,她應當還是能照應。但既然她自己不去了,她便可輕鬆許多。
見她心意已決,龐清影便從懷中取出一封信,交到飛蓉手上,“行,那你和青娘留意着沈家和方家的舉動。”
三日時間一晃而過,龐清影和飛蓉這兩日並未宿在玲瓏坊,而是特意在雲江客棧中等着沈容的藥。
而直到最後一日,沈容纔派人將藥送至雲江客棧中。
“主子,沈容這兩日都未派人打探我們,莫非真的不疑心?”飛蓉從笑容可掬的掌櫃那兒取了藥後,疑惑地問道。
龐清影把玩着手中的瓷杯,未答,反倒問了另一個問題,“依你看,沈容這人怎樣?”
飛蓉凝眸想了想,搖着頭,“看不透。”
沈容這人,謙謙君子,溫文爾雅,所作所爲都是被人誇讚的。但這都僅是表面上,萬松嶺那一夜,她一直疑心沈容對她們的態度爲何總是遊移不定,一會兒想要與她們交好,一會兒又想將她們捉拿,反反覆覆,倒像是個不用腦子的。而按理說,能在子嗣豐衍的沈家享有家主偏愛的人,可不會犯此大忌。
要知道,她們主僕倆可以將他們毫髮
無損地從黑店中帶出,就代表了她們的實力。即使到最後是敵非友,最明智的選擇也是先交好再說。或者像方全喜那樣沉默。
可沈容卻在方若的胡言之後,聽信她,想將她倆抓起來。後來見主子有驅逐狼羣的本事,態度又明顯軟和下來,想要討好,可偏偏又拉不下臉,給不出什麼誠意。如此搖擺不定,哪裡像是大家子嗣的作爲。
但這事若再細細想去,又像是“無心插柳柳成蔭”,正是沈容這番看似不妥的作爲,讓車隊安然度過了萬松嶺,也是沈容這番作爲,讓主子放棄了更大的好處。
思來想去,在那樣不瞭解她二人的情形下,小小的利益關係似乎更能維持他們之間微妙的平衡。
這樣一理,飛蓉忽覺背後冒起一片寒氣。
而沈二公子到底是真“無心”,還是假“無心”,她想了半天,也未猜透。
她望向自家主子,便見龐清影舔着脣邊的酒漬若有似無地笑道:“你要記着,沈家的老太君是定安王的親姐,前些日子,沈容的親妹又被雲信野納爲了側妃,此等牢固的姻親關係,若沒有沈容的努力,是成不了的。”
飛蓉眉間仍有疑惑,但還是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反正主子說的就是沈容這人不可小覷。
“可沈容難道真不疑心我們的身份?”可過了半晌,飛蓉似乎還未想透,只好腆着臉又問道。
龐清影正好喝了一口酒,被飛蓉這麼一問,頓時噎在喉間,不上不下,燒得她直咳。
她登時有種自作孽不可活的感覺,對飛蓉這丫頭,就不該左繞右繞的,這不,把自己給坑進去了。
所以,龐清影沒好氣地哼道:“疑心啊,誰說不疑心了。只不過我們這幾日住在他的雲江客棧中,也未與誰有密切來往。他想查,此刻卻是無從下手罷了。”
“原來如此。”飛蓉擰着的眉頭緩緩舒解。雲都的消息有錦世子兜着,這裡的消息有刺金閣捂着。主子能讓他們查到的也就是最尋常的江湖俠女的身份。但沈容必然不會輕信。
由此,倒不如放着,靜待她們倆露出破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