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訪者一襲白大褂,用繃帶把臉包裹的嚴嚴實實,只留了一條出氣孔。
他甚至還戴着墨鏡,穿着打扮分外詭秘。
顏安青關上房門,看着對方的樣子,眼角微微抽搐:“謝哲,你搞什麼鬼?”
這個一身詭異行頭的男子名爲謝哲,是顏安青的發小,典型的高智商低情商天才。
當初顏安青還在臨牀本科見習的時候,這廝已經在三甲醫院附屬大學裡當神經外科客座教授了。
“這次真是大事!”
謝哲摘下墨鏡,語速極快地說道:“我的眼睛突然變成金色的了!”
“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我作爲實驗體的價值已經超過了自己作爲科研人員的價值!”
“如果商胤和姜瘋子那羣人知道這件事的話,一定會把我切片的!”
“等等!你聽我說話的時候左半邊身子前傾,主管理性的腦半球在思考……你不會是想出賣我吧?”
顏安青早就習慣了好友間歇性抽風,只是虛着眼看向對方:“你說的這些話,讓我感覺你更像個民科而不是京醫大的客座教授。”
“商胤”和“姜瘋子”這兩個人,他從未見過,卻經常被謝哲提起。
物以類聚,人以羣分。
在顏安青的心目之中,那兩人已經被打上了“精神異常者”和“科學怪人”的標籤。
謝哲完全無視了顏安青的話,自顧自地說道:“我明天就辭職,回村裡養羊,順便研究一下自己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另外,不要把我作爲角色原型寫進你的新書裡!”
“訊息科那邊已經把‘獬豸系統’更新升級到2.5版本了,網絡文字大數據一對比,立刻就會把我放進懷疑對象列表裡!”
獬豸,古代傳說中的神獸,能辨是非曲直,能識善惡忠奸。
謝哲提到的“獬豸2.5”,是一種覆蓋全國的超級數據信息分析整合系統,專門用來排查犯罪嫌疑人。
“既然不相信我,爲什麼要告訴我這些?”顏安青故意這麼問,期待這位發小能說幾句感人肺腑的話。
然而謝哲卻只是瞪圓雙眼,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開什麼玩笑,我只有你這一個朋友,不告訴你告訴誰?”
顏安青上下打量了他一陣,語氣幽幽道:“難道你的腦子裡面就沒有‘閉嘴’這個選項嗎?”
此言即出,謝哲如遭雷擊。
沉默半響,他纔回道:“那樣我會把自己憋死的。”
咚咚咚!
房門再次被人敲響。
顏安青用一種“自求多福”的眼神看向謝哲。
門外傳來悅耳的好聽女聲:“謝博士,請配合我們工作。”
謝哲躲在顏安青身後,探出頭,尖着嗓子用僞聲說道:“謝哲不在!你找錯地方了!”
“謝博士,請務必放心,國家不會輕易將您這種級別的科研人才當做實驗素材,我們手裡有更好的選擇。”
一陣鬧戲之後,顏安青打開房門。
一名穿着白色絲襪、佩戴銀框眼鏡的女青年出現在兩人面前。
兩名身着軍裝、英姿颯爽的佩槍女性拱衛在她左右。
“東方織,國家科學院二級研究員。”
白絲女青年簡單的自我介紹了一番,開始了說服工作。
半響。
她總結式地發言道:“……綜上所述,將‘金瞳者’集中管理,避免造成外界影響,對維持社會穩定有所裨益。”
“而且,金瞳者每個月都能拿到兩萬塊的國家專項撥款。”
“如果願意提供毛髮、尿液、血液、腦脊液等科研樣本,還能享受不同等級的額外營養補貼,這是互惠互利的事情。”
顏安青同情地看了一眼謝哲,笑得古怪:“反正你做不了霍金,也成不了愛因斯坦,說不準退一步海闊天空,蚌病生珠,未來還會因爲實驗體的身份名留青史呢……”
他略一思忖,揶揄道:“多利克隆羊,海拉細胞系,謝哲氪金眼?”
謝哲聽的面色鐵青,嘴脣紺紫,碎金眼瞳裡神光黯淡,一副隨時可能當場去世的模樣。
看着這兩人鬥嘴,東方織捂脣輕笑。
將放棄掙扎的謝哲交給身邊兩名女軍人照料,她似笑非笑地看着顏安青:“謝博士唯一的朋友?你好。”
“你的履歷和個人資料,我都看過了。有勇有謀,思路寬廣。國家現在正是用人之際,緊缺你這種人才,有興趣的話,可以加這個微信。”
顏安青眉梢一挑。
“微信?”
他還以爲對方會留下某種一次性SIM卡,或者乾脆給一個內部保密手機。
那樣更有神秘感,逼格顯然也更高一些。
東方織雙眸剪水,盯着顏安青的一雙丹鳳眼好像會說話:“這是對公賬號,中隱隱於市嘛……”
旁邊的謝哲怔怔地看了她一會兒,燦金雙眼滴溜溜地在眼眶裡打轉。
他的臉上浮現出恍然大悟之色,不知死活地打斷了東方織的發言:“恕我直言,你的孕激素和雌性荷爾蒙似乎有些分泌過剩,現在的行爲是在尋找交配對象嗎?”
“根據我多年觀察,顏安青並不適合作爲你的預備米青子供體對象,你是沒有希望的。”
白絲女青年的笑容逐漸凝固在臉上,惱羞成怒地剜了謝哲一眼。
給顏安青留下聯繫方式,並非單純看對方顏值,而是因爲……
顏安青的身高數據和資料上並不符合!
雖然顏安青並不是金瞳者,但他的身高轉變,也是個令人在意的事情。
根據東方織從閨蜜嘴裡掏出的情報看,非金瞳者,身材卻在短時間內大幅度轉變,類似的情況,血月以後,全球各地多有發生。
她的閨蜜堅持認爲,這是猩紅之月事件的【隱性適格者】。
可惜,人微言輕的宅女科學家在這件事上沒什麼發言權,上面目前只重視金瞳者。
她想先在顏安青這邊建立起交流關係。
深深吸了口氣,她很快調整了面部表情,給了顏安青一個歉意的微笑:“打擾了!”
語畢,她招了招手,兩名女軍人拖着謝哲向門外走去。
謝哲臉上掛着華爾街破產者常有的絕望神情,高聲喊道:“記得來救我!”
顏安青朝他比了個拉鉤的姿勢,做口型道:“不會太久。”
得到他的承諾之後,謝哲終於停止哀嚎,老老實實被帶走了。
房間裡只剩下顏安青一人。
翻箱倒櫃。
良久,他終於找出了塵封已久的顯微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