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少峰冷聲說:“我家主人自有安排,無需閣下過問!”
耿植轉身,揹負雙手緩緩向前兩步走:“閣下主人如何安排我不會過問。只是希望,你我之間是友非敵!”耿植突然回身,眯起眼。“回去告訴你家主人,石九從來有敵無我。望他好自爲之!”
鄧導看着監視器,對耿植這番戲幾乎想拍手。
這場戲中,耿植不管是走路的背影,突然轉身後的表情,還有對白的語氣,都帶着他想要看到的天下第一殺手的冷冽。
可是鄧導對這一場戲卻非常不滿意:“停!”
“白少峰你怎麼回事?你演的是天下第一高手的心腹。結果你卻演出這麼個慫樣?”這場戲白少峰都快成透明的了,白白浪費了耿植的好狀態。
而且這已經不是第一條了,而是第四次NG。鄧導甚至覺得這個白少峰以前看着還行,現在和耿植演對手戲,簡直是突然變成羣演的水平了。
一個演過好幾部戲的演員,竟然被一個第一次拍戲的新人壓戲。
說出去都讓人笑話!
白少峰漲紅了臉。面對鄧導,他沒耍大牌的底氣,陪着小心:“導演,對不起。我需要調整一下。”
鄧導揮手說:“你先休息二十分鐘。準備下一場!”
白少峰雖然覺得羞辱,但心裡是有苦自知。
剛下戲,他都能感覺背上出了一層冷汗。
那是被耿植這個他看不起的新人演員的氣勢嚇到的。
在演戲時候,他都反覆告訴自己:這只是演戲。但一旦開演了,那個耿植就像是真的天下第一殺手。哪怕只是一個背影,那股逼人的煞氣都讓他手腳發僵。
他知道耿植是故意!
但只要導演沒有提出讓對方收着演。他一個演員有臉說自己被人壓戲了,讓耿植別演那麼好?
那以後他還用不用在這行混了?
不過現在這情況,白少峰就算沒開口也已經丟盡了臉了。
他走到休息區癱坐在椅子上接過助理遞過來毛巾,低着頭小心擦汗。被自己看不起的人壓戲壓得不敢演下去,他都有點不敢見人了。
兩位導演和耿植都沒管白少峰的心情。他們要準備下一場戲。
這場戲是動作戲,耿植需要吊鋼絲。
鄧導將耿植叫過去,說:“下一場戲,只有一個鏡頭。整個鏡頭雖然不是很長,只有有五秒多鍾。但你要在空中完成多個動作變換。關鍵在於你要在這五秒鐘內保持平衡。這場戲難度不小。你先回憶一下剛纔的分解動作。你準備好了,我們就開拍。”
上一個“石九”,拍這場戲NG 了四十多條,用了將近六個小時才勉強過關。
耿植想了一下,說:“導演,要不我先試一次。在地面做那樣的動作和在運動中做,肯定還是有區別的。”
“好。那就先試拍一次!”
他說着對劇組各部門喊:“下一場,先試一條。”
試拍除了不用膠捲之外,其它都要和真正拍的那樣運作。鄧導一聲令下,耿植就去準備掛上鋼絲。
這個鏡頭的時間並不算很長。但耿植也沒有信心保證一定能做好。
通常要拍演員飛身鏡頭都是腰側兩邊都掛上鋼絲,那樣掛鋼絲演員才能在空中漫步時保持平衡。
但耿植馬上要拍的這個動作,要完成從斜向上變成直立,然後空中180度轉身,完成一個拋擲動作後,再逆向轉180度,並再次向前傾斜向前飛。
如果是兩條鋼絲,在飛的過程中更容易保持平衡,但演員很難準確轉體。鋼絲的纏繞會給空中的演員施加一個額外的力,讓演員的逆向轉身角度難以保證。
其實,“石九”在空中的動作,大部分都只能用一條鋼絲吊着完成。大部分都是難度很大的動作。
馬上要拍的這個動作,只能說是中等水平的。
耿植聽說過演員吊鋼絲出意外的故事。
雖然這次他飛起的高度不算很高,最高點大概是四米左右。但在空中玩動作時摔下,他身手再好也夠嗆。而且他這次要飛越一棵樹和屋檐。
如果鋼絲脫落,他不敢保證能完好無損。
他檢查過鋼絲後,對鄧導點了點頭:“可以開始了。”
“各單位預備。開始!”
耿植聽到開始,揹着雙手向前走。開始幾步如同閒庭信步,接下來幾步逐步加快,最後一腳稍稍裡一蹬。這就是鋼絲向上的信號。
他只覺要腰部被勒緊,整個人被吊着往上。於此同時,他身體前傾大概三十多度。雙手張開,一個是爲了保持平衡,一個是爲了動作好看。
他飛行的速度的不慢。
鄧導要求這個戲不能用慢動作,所以鋼絲移動的速度不慢。耿植盯着前面那棵大約四米的樹。樹梢上有一個用綠色鋼架支撐小平臺。他要落到那個平臺上。
轉身這個動作不能太晚也不能太早。
耿植看大概還有三米多,在空中的一腳向前踢,上身挺胸。兩隻手暗中用力讓自己轉身。
鄧導盯着監視器。監視器中耿植的背影一直都是向前的,鏡頭卻一直在拉伸。耿植的背影一直都在鏡頭中間,這一幕可以清楚看到鏡頭沒任何切換的痕跡。
當看到耿植左腳前伸,鄧導眼睛盯着屏幕。不一會,拍了一下大腿。
失敗了!
耿植在空中晃悠了一陣,被放下地。
剛纔他在挺身和轉身的轉換中估計錯誤,身體轉的角度不夠,而且在樹梢的落點也沒能保持平衡的。
耿植深呼吸兩口氣,對鄧導說:“導演,再來一次。”
……
“再來一次!”
……
爲了這一場戲,耿植上上下下吊了十幾次鋼絲。之前有十來次是嘗試,後面正式拍的時候還是NG了六七次才讓鄧導滿意了。
等拍完這場戲,鄧導宣佈上午的拍攝結束。先吃午飯,下午再繼續拍。
周川今天的戲份已經結束。不過他還是和以往那樣留在片場觀摩,順便幫一下劇組的忙。他幫耿植取了飯盒,兩人找了個沒人地方坐着一邊吃飯盒一邊說着悄悄話。
“你總說自己不是演員,可真開拍了卻這麼拼命!”周川看了那些羣演一眼。“下午還要拍呢。你的腳真不用去看看醫生?”
“就是歪了一下,沒什麼大礙。”耿植右腳在樹上站定還沒能穩住平衡時,鋼絲突然鬆了一下。他失衡扭到了腳,有點腫,也有些疼。但他還能撐得住。“今晚我請了假,等下戲了再去看看。”
下午要拍耿植和陸道明的戲。陸道明檔期緊,下午他必須要留在片場拍戲。
周川看身邊沒人,小聲說:“你扭到腳那一下,可能是有人想整你!”耿植在樹上失足,是一次拍攝事故。但他一直看着,看出了一些貓膩。
耿植一驚:“你看到什麼了?”
“那拉鋼絲被絆倒的那個,我看着像是故意摔倒的。”周川看了一眼武行那堆人,聲音壓得更低。“你忘了,給你拉鋼絲的三個武行中,有兩個是試鏡過‘石九’的。”
他不說,耿植還真沒想到這一茬。
又聽周川說:“你先前不是說劉場務故意針對你?有人說,那個武行是劉場務的便宜小舅子!”
耿植聽到這個消息。之前一直不明白無冤無仇,之前沒有什麼過節的劉場務怎麼會那麼針對自己。
他先前只是以爲有人在對方面前說了自己的壞話。
而且那樣的針對於他沒有什麼損失。
他只要拍完戲就走人。而周川更加是再有兩天就殺青。所以他只是不理對方。
如果說剛纔那次事故是劉場務和人合謀的。那就過分了!
雖然他就算在樹上摔下,有樹枝的緩衝不至於受重傷。但樹枝很容易刮傷裸露的部分,比如臉。
只要他臉上受傷,石九這個角色可不會等他傷好了再拍。
按照這個思路想,劉場務的刻意針對,耿植覺得也就有了合理的動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