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二寶拍着龍小銘的肩膀說:“哥們,這回你該服氣了吧,領導自己都承認輸了,你還有啥不服?”
龍小銘心疼地閉上眼睛,將百元大鈔朝地上一扔,轉身朝宿舍走去。
常志鋒得勝,褚墨瘋了一樣興奮地敲着碗,在院裡轉了好幾圈。
侯二寶舉着剛到手的一百塊錢,對常志鋒說:“祝賀瘋子重振雄風,重出江湖,這一百塊錢我請你喝酒,喝他個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侯二寶沒說完,常志鋒乾嘔了一聲,對瘦猴說:“你他孃的以後再也別提喝酒,再提我就錘你!”
常志鋒似乎真的對酒過敏,捂着胸膛進了屋。
小黑這一輸,徹底輸掉了他在農場幾個鳥人中的威信。第二天早上出操的時候,小黑麪前站着的,只有龍小銘一個人。
龍小銘的軍裝雖然皺皺巴巴,總算按着裝要求,把該穿的該戴的都備齊了。
小黑皺着眉,看着鳥人們住的狗窩,不見其他人出來。龍小銘說:“別等了,他們都說頭疼,不出操了。”
小黑收回目光,對龍小銘說:“你爲啥不跟他們一起頭疼?”
龍小銘努力站直身體,挺着胸膛回答道:“因爲……因爲我也是二連來的,所以……”
“所以你想同情一下我這個新來的死老二……”
龍小銘被小黑問得似乎有些緊張,根本不知該怎樣回答,看到小黑一張黑臉緊綁着望着他,臉脹得通紅。
小黑仍沒放過他,接着說:“你不過是一個農民,還是個怕死的農民,你當不了二連的兵,更當不了一個隨時準備去死的特種兵。”
龍小銘終於哭了。
“可我已當了二連的兵……走到哪裡……都有人罵我死老二,老二就老二,爲什麼還要說成死老二,我最討厭死了。”
小黑極度鄙視地看着抹眼淚的龍小銘,很平淡地說:“可以不死,你現在就回去,像他們一樣在牀上躺着,舒舒服服地躺到退伍,那樣你就不會死了,至少不會死在部隊。”
小黑說完,一個人向前跑去,昂首挺胸,步法勻稱,好像他身後帶着的不是空氣,而是一支雄壯的隊伍。
龍小銘呆呆地望着小黑的背影,停了幾秒,轉身朝宿舍走去,走着走着,停住腳步,回頭望着小黑,等小黑一圈跑過來,便跟在他身後,悶頭跑起來。
小黑扭頭問:“你又跑來幹什麼?”
“我喜歡跑步,你沒來的時候,我也自己跑。”
小黑什麼也沒說,看了龍小銘一眼,默默地向前跑着。
褚墨從窗戶前回到自己的牀上,自言自語地說:“看這兩死老二能堅持幾天。”
過後幾天,天空飄着小雨,山谷裡颳起了小刀似的陰風。即使這樣,小黑的操課也沒停止。天一亮,就見他穿戴整齊出現在院子裡,吹響了口哨。當然,跑出來的仍然只有那個怕死的農民。
龍小銘見小黑腿上綁着東西,聽說那是爲了增加身體負重而專門訂做的鐵綁腿,練久了,就能身輕如燕,甚至能練就傳說中的絕世輕功。
龍小銘對這個鐵綁腿很感興趣,央求小黑給他做一副。
小黑說農民練成了輕功還是一個農民,一點用處也沒有,何況傳說中的輕功根本是練不成的,便沒理會。
再次出操的時候,龍小銘的腿上就多了幾塊用揹包繩綁成的鋼塊,這樣他還嫌不過癮,跟在小黑後面跑的時候,院裡那根碗口粗的圓木則被他扛在了肩上。
於是農場的院裡就多了一道奇怪的風景:一個穿戴整齊的陸軍中尉綁着鐵綁腿,臉色陰寒的跑在前面,一個衣冠不整的列兵腿上綁着一堆破銅爛鐵,肩上扛着一根碗口粗的圓木跟在後面,圍着農場的小院,無休止地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