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緊地盯着卓凡不放,步行雲的雙拳不禁微微攥了起來,眼神之中驀地閃過一道赤裸裸的殺意。
原本他只是聽了曹執事的述說,便帶他來確認一番的,順便爲自己守護宗門不利,找個妥當的藉口。
再怎麼說,北州五宗,誰家都沒出事,就你家好死不死地招惹了中州劍王,弄得宗門盡毀,這是領導不善呢,還是領導不利呢?傳將出去,好說不好聽啊!
尤其是自己的臉面問題,更是大爲受損。所有宗主都有自己的地盤,就自己老窩毀了,這估計是北州這幾年,最大的笑話了,遺臭萬年,名垂史冊。
所以無論如何,他得給自己找個藉口,爲了保護北州安全,作爲北州的大門,與中州探子鬥智鬥勇,最後被奸細出賣,搞得宗門被毀,這個名聲就不一樣了。
從一個笑話,變成悲情英雄,還能得人尊敬,對他們海陽宗以後東山再起,還是有大裨益的。
這,便是他本就編好的劇本,抓了探子,立了大功,宗門再興,讓別人無話可說。
可是很顯然,事情並未向他想的那般演變,這個曹執事剛剛開口而已,便被卓凡反脣相譏,扣了個蔑視老大海明宗威嚴,沒有家教的帽子。
關鍵是這個帽子不止是扣他一人身上,還間接扣到他這個宗主身上了啊!要知道,剛剛沒有凌雲天允許,擅自妄言的,除了那曹執事,還有他步行雲,只是人家凌雲天給他面子,沒提罷了。
可是人家心裡卻是已然紮了這根刺,對他海明宗有了輕蔑之心。連一些商賈之家都懂的禮儀,你一個宗門宗主,連同一個執事都不懂,看來全宗上下被你帶得,真的很低端,難怪第一個被人家滅,估計也是囂張慣了,禍從口出吧。
這一下,他的面子沒爭到,反而賠進去了,老大看他更加輕蔑了。這不禁讓步行雲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對卓凡也是從一開始的利用之意,原本中立之情,變得痛恨起來。
於是乎,眼中精芒一閃,他狠狠盯了卓凡一眼後,再看向凌雲天道:“凌宗主,剛剛的確是本宗執事太過唐突,思慮不全,在下代他向宗主賠罪了。可是他剛剛提出的質問,這位錢管事還沒回答,現在凌宗主是不是可以發問了?”
“呵呵呵……當然,本來大家就是爲此事而來的麼!”
不覺淡然一笑,那凌雲天卻是依舊一副和藹可親的樣子,向着卓凡一抱拳道:“錢管事真是識禮之人啊,本來今日錢管事剛到本宗,本宗本該盡地主之誼。可惜有些問題還想請錢管事解答一二,有哪些冒犯之處,還望海涵!”
淡淡一笑,卓凡不置可否:“哪裡,凌宗主客氣了,能爲宗主排憂解難,是在下的榮幸纔是!”
“是啊,宗主,剛剛錢管事跟老朽在宗門大殿前,一起行跪拜之禮,實乃謙恭之人,想必些許勞煩,錢管事不會在意的!”
這時,一直站在大門邊的戴千愁卻是輕笑一聲,躬身開口。
聽到此言,若是一般人的話,可能會有些奇怪,這人和錢凡有什麼關係,怎麼會代錢凡說話?
可是隻有有心人才能聽出來,這不是代錢凡回答,而是在說給凌宗主聽的。所謂同聲同氣,入鄉隨俗,你尊重人家的禮儀,人家自然會對你更加親近。
也就是因爲剛剛卓凡與戴千愁一起敗了大殿,戴千愁才投之以桃,報之以李,在這對質之前,說與宗主聆聽,請其照顧一二。
不然對方是一宗之主,錢凡不過是商賈管事而已,逼得急了,以強凌弱,屈打成招,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現在不一樣了,有凌雲天從旁制約,步行雲他們想要威脅恫嚇,卻是不可能了。
雖然剛剛卓凡所做,不過一小小細節而已,卻是結了一番善緣,得到了海明宗的庇護。
而事實也是如此,在聽到了戴千愁所說後,凌雲天不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驀地便露出了欣然的笑容:“錢管事,有心了……”
臉皮忍不住一抽,步行雲左右看看三人,心中已然瞭然,不禁長出口氣,知道想要強來是不可能了,只能口辯,便狠狠給那曹執事使了個眼色。
明白宗主意思,曹執事不禁深吸口氣,頓時站住,看向卓凡滿臉悲憤地喝聲道:“姓錢的,你給我老實回話,當初海陽宗滅門一事,是不是你把那中州冷雨劍王那個女魔頭給招來的?”
“中州冷雨劍王?”
眉頭不覺一抖,卓凡一臉驚異道:“我沒見過啊,怎麼說是我招來的?”
不禁冷冷一笑,曹執事驀地露出邪異笑容:“還想狡辯,哼!那好,我再來問你,當初你運送物資到我宗門來,說有中州探子跟着你們車隊,是也不是?”
“是!”
“然後你請我們去把那探子捉住,是不是?”
“呃……算是!”卓凡沉吟少許,皺着眉頭,點了點頭。
啪!
一聲脆響,那曹執事不禁一拍巴掌,大笑出聲:“哈哈哈……這就對了,我們去抓那個探子,卻沒想到是中州九劍王之一的冷雨劍王。這才導致了她摸到我宗門前,大肆屠殺,這女魔頭不是你引來的,還能是誰?宗主,凌宗主,一切真相大白,還請將這探子抓起來,嚴加盤問,以免有漏網之魚逃脫!”
“來人,給我把這姓錢的抓起來,關入地牢,開啓結界,嚴防逃脫!”然而,此言一出,凌雲天尚未出言,步行雲已是迫不及待大吼出聲。
不禁微微輕咳一聲,戴千愁不由登時一躬身,笑道:“步宗主,這裡是海明宗……”
“呃,對對對,這應該是凌宗主發號施令纔對,抱歉,在下一時性急,口誤了,還請凌宗主恕罪!”彷彿纔想起來一般,步行雲不禁恍然大悟,然後趕忙拜下賠罪。
不覺失笑着擺了擺手,凌雲天依舊一副樂呵呵樣子,似乎依然不介意,只是話語中卻是暗藏機鋒:“步宗主客氣了,口誤人人都有,不礙事的。但是我們做宗主的卻要銘記,一般的口誤無關痛癢,到人命關天,卻又是一回事了。所以,還是改改這個毛病的好!”
身子不覺一震,步行雲知道凌雲天在訓斥他,卻也只能失笑着點着腦袋,連連稱是。
“那麼剛剛是曹執事所述,現在該錢管事辯駁了!剛剛有些地方,錢管事似乎有些遲疑啊,應該另有隱情吧,呵呵呵……”
沒有再看他一眼,也沒有按他所言,直接將卓凡拿下,凌雲天反是看向卓凡,笑呵呵出聲,很明顯,這是給他翻案的機會。
臉色微微一沉,步行雲心中明瞭,卻也無話可說,誰讓這裡不是海明宗呢?
深深一拜,卓凡心知肚明,滿臉謝意,而後看向一臉高傲的曹執事笑道:“曹執事剛剛所言雖然不虛,但有些地方不知是否故意遺漏,卻是讓人有些曲解其中三味了。那麼現在,就讓在下來補全吧。”
“那麼在下請問曹執事,當初我到貴宗運送物資,是在下主動向執事大人吐露探子一事的嗎?是在下上杆子要讓曹執事派人捉拿探子的嗎?”
“呃,這個……”
不覺一滯,曹執事有些遲疑,步行雲見了,卻是狠狠瞪了他一眼:“有話快說,你不是一口咬定,那女魔頭是他引來的嗎?現在怎麼了,啞巴了?”
“嗯,啓稟宗主,以前宗主想要儘快查明情況,屬下便長話短說了,但其實中間還有一些不重要的成分……”
“不重要的成分?那是什麼?”眉頭一挑,步行雲冷冷地看着他道。
嘴脣微微抖動,曹執事吞吞吐吐,不知從何說起,卓凡不由大笑一聲,躬身一拜道:“步宗主,還是由在下將那天之事,詳細說一遍吧。其實真正的緣由,還在我們商隊身上。那天我們被中州探子盯上,一車貨物瞬間被毀。所以拉到貴宗地界時,只能交一半而已。我們解釋了緣由,希望能寬限幾日,等下次一起補全!”
“是這樣嗎?”斜睨向曹執事,步行雲冷冷出聲。
定定點了點頭,曹執事承認道:“沒錯沒錯,的確如此!”
“這有什麼不好說的,還不是他們沒保護好物資嗎?”眼中泛着疑惑,步行雲不置可否。
不由撓了撓腦袋,曹執事也是尷尬點了點頭,認了!
見此情景,卓凡看了他們一眼,繼續道:“那麼在下可以繼續說了嗎?”
“說吧說吧……”
彼此對視一眼,步行雲二人覺得都沒什麼問題,便擺擺手,繼續說下去。
可這一次,卓凡卻是頓時省略了其中關鍵步驟,淡淡道:“之後曹執事允許我們延後補全,我們就離開了,然後就聽到後面一陣嘈雜,天崩地裂,雷動九天,還有一些打打殺殺的聲音,不斷傳來,我們一個害怕,就駕車馬上逃走了……”
“唉,等會兒,事情不是這樣子的啊……”
“那是如何?”
“你沒交齊貨物,我怎麼可能讓你輕易離開?是你說後面有人追着,只要逮到他,我們就立功了,這點物資算什麼,瞬間就補齊了,是不是你說的?”曹執事一急,趕忙對質。
微微沉吟少許,卓凡淡淡點了點頭:“是我說的,那後來呢?”
“後來我就讓你們上路了!”
“我們沒補齊物資,你怎麼讓我們上路?”
“廢話,補齊物資重要,還是抓探子重要,我讓你們上路,就是讓你們引他出來,我好抓他啊!”
“最後抓住了嗎?功勞可要分我一半!”
“抓個屁啊,引來一個九劍王,分什麼功勞,分你一半牢獄吧,呃……”如此這般,話趕話的,曹執事登時吐露出來,不禁驀地滯住了。
嘴角一翹,卓凡幽幽道:“聽到了吧,我們是誘餌,他們去抓捕的,我們本來是一夥的,怎麼就成中州探子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