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元帥,你的親信都打發走了嗎?”
犬戎後宮中,那漆黑的通道入口處,犬戎皇帝一臉落寞地坐在一塊凸石前,止不住地長嘆出聲。
一旁的拓拔鐵山見了,面色肅穆,凝重地點了點頭,但他的眼中還是有一絲疑惑:“陛下,老夫深知此事事關重大,否則陛下也不可能做出這般決定,將跟隨身邊數十年的近侍也全都遣散。但是老夫還是想弄明白,這究竟怎麼回事啊?”
“唉,老元帥啊,既然你也牽扯其中了,那朕也沒什麼不好對你說的了!”
仰首望了望頭上的明月,那皇帝深吸口氣,再長長地吐出,哀嘆連連:“恥辱啊恥辱,這真乃我們犬戎第一奇恥大辱,其實這麼多年了,朕這宮中……”
咻!
然而,還不待他繼續說下去,但聞一聲破空聲響起,一道黑影已是驟然從那黑洞中飛起,然後緩緩落到了二人的身前。
定睛看去,卻正是卓凡帶着六王爺三人,又從原路飛回來了。
見此情景,那皇帝不覺一怔,驚叫出聲:“你……你們……沒被他們發現?”
彼此對視一眼,衆人皆是無奈搖頭,失笑連連。還沒被人發現呢,咱這位爺大搖大擺地闖進去,生怕別人發現不了他似的,怎麼可能沒被人發現?
卓凡無所謂地撓撓頭,不置可否。
六王爺卻是嬉笑一聲,躬身一拜:“啓稟父皇,我們一進去就被他們發現了,而且還跟他們打了起來!”
“那你們這是……”不由一驚,皇帝一臉難以置信的樣子。
被發現了,還打起來了,居然還能逃回來?這怎麼可能?馭獸宗什麼時候,連留下幾個人的實力都沒有了?
本來他還一直在這兒等着馭獸宗的人來報復呢,也就是在等死。可沒想到,馭獸宗的人沒等來,反而把這幾個本來註定要死的人給等回來了,這不禁讓這皇帝老兒不知是喜還是憂了。
彷彿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六王爺不禁大笑一聲,寬慰道:“父皇放心,卓先生實力絕世無雙,已經將馭獸宗那幫王八蛋全部料理乾淨了!”
“什麼,料理乾淨?”
不禁身子狠狠一抖,皇帝和拓拔鐵山齊齊眼瞳一縮,露出難以置信的面容,喃喃出聲:“這……這是什麼意思?”
眼中精芒一閃,六王爺的眼中露出了少有的興奮之色,雙拳緊握,激動道:“啓稟父皇,馭獸宗……已經被卓先生平掉了。從今往後,我們再不用收那混蛋宗門的氣了!”
身子忍不住猛地一震,皇帝心下大駭,即便是拓拔鐵山,此時此刻也是滿面驚容,難以置信地看向卓凡那裡,心中卻是不知如何滋味。
以一人之力,滅掉一個宗門,可能嗎?
“小六子……此話當真?”皇帝似乎還是不敢相信這一點,眼中既有希翼,又有疑慮,再次問出。
憐兒三人互相看了看,不覺齊齊輕笑出聲,他們都能看出,皇帝對此事的驚喜,於是憐兒踏出一步,躬身拜道:“啓稟陛下,六王爺所言確實屬實。而且這個人心狠手辣,臨走前還把全宗弟子,一個不留地全部屠戮乾淨了!”
憐兒此話,說的雖有些埋怨,但言語之中卻又有些自得。彷彿卓凡如此強大,給她長臉了似的。
再次深深地看了卓凡一眼,皇帝的面色漸漸凝重下來。
“小六子,你過來!”
將六王爺叫到自己身邊,皇帝深吸口氣,然後一把抓住六王爺,撲通一聲,便重重地向卓凡方向匍匐在地,狠狠地磕下了腦袋:“在下犬戎皇帝哈利柴,感謝恩公救我犬戎於大難之中。大恩大德,無以爲報!”
身子忍不住一顫,拓拔鐵山等人見此情景,卻是當即驚駭出聲,急急奔去扶道:“陛下,萬萬使不得,您可是一國之君,豈能……”
“不,什麼一國之君。若是沒有卓先生出手,朕不過是個臺前小丑罷了!”緩緩擺了擺手,皇帝微微起身,面上卻是爬滿了苦笑,幽幽道:“拓拔元帥,你不是想知道這裡面有何大難嗎?說起來,當真是我皇室,我犬戎的奇恥大辱啊!”
說着,皇帝幽幽轉首,看向了一旁的六王爺:“小六子,你不是都知道了麼!”
“是,從頭到尾,我都知道,包括我母親是怎麼死的!”眼中閃過一道哀傷,六王爺長嘆出聲,轉首深深地看向卓凡,眼中滿是感激之色:“卓先生,實不相瞞,其實這麼多年,犬戎的後宮不過是馭獸宗的那些長老供奉們,藉以淫亂之所罷了!”
什麼?
眼瞳忍不住一縮,拓拔鐵山大驚失色,拓拔流風二人,也是驀地露出了驚異的表情。只有卓凡,似乎早已猜到了,面色依舊平靜:“密道設在後宮,想來跟宮闈之事脫不了關係。在那密道中,你殺死的那個女人,是皇帝的……”
“妃子!”
眼中閃過一道赤裸裸的寒芒,六王爺咬牙道:“在整個西州中,護國宗門大體是不參與世俗朝廷之事的,但偏偏馭獸宗所在,離帝都不過十里之遙。所以犬戎朝政,便多受制絆。不過這也是陳年舊事了,不過後來,更過分的是,他們居然開鑿通道,淫亂後宮!”
定定地點了點頭,皇帝也是咬牙道:“不錯,這個通道已經早已開通幾百年了,後宮之事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亂局,歷代皇帝心中清楚,卻懾於馭獸宗淫威,都不敢揭破,裝聾作啞。而宮中女子,凡是被那些長老供奉看中的,必會強來。若有不從的,馬上就會遭其毒手。面對這種情況,很多女子最終也就妥協了。但有的忠貞之女,像小六子的母親那樣,誓死不從,最終便成爲了這宮中的亡魂。”
“她們也有來求朕的,但朕只能裝聾作啞,扮作昏君搪塞過去,也真是夠窩囊的!”眼中不禁含着淚光,皇帝一陣苦笑搖頭。
拓拔鐵山他們聽到,也是忍不住攥緊了拳頭,怒髮衝冠。
堂堂一國之君,居然連自己的女人都保不住,的確不只是皇室之恥,還是國恥啊!
可是很快,這位拓拔元帥的憤怒尚未平息,六王爺便又拋出了另一個重磅炸彈:“這也就算了,可是後來,這幫混蛋竟然有了謀圖犬戎天下的打算。父皇的幾個子嗣,包括太子在內,體內流着的,根本不是父皇的血脈!”
“什麼?”
不由大吃一驚,拓拔鐵山當即被震得無以復加,眉頭猛抖,怒道:“不是陛下血脈,難道說……他們這是要擾亂皇室正統啊!”
眼瞼微微垂下,皇帝的眼中也是散發着無盡的恨意:“不錯,他們在後面撐腰,扶植後宮勢力,有意掌控我犬戎江山。尤其是那個太子,馭獸宗主親自點的皇帝繼承人。以朕來看,那根本就是他的種。哼,可笑我堂堂犬戎皇帝,竟然不能將江山傳給自己的兒子,反而要傳給外人,當真是可悲的很哪!”
“豈有此理,世外宗門竟想圖謀世俗王權,此例一開,西州豈不大亂,哪個帝國不人人自危?這樣的事情,陛下應及早告知雙龍院,豈能如此忍氣吞聲?”
碰!
一聲巨響,拓拔鐵山怒不可遏,一把將旁邊一塊岩石拍成了粉碎,大罵出聲。
可是對此建議,皇帝和六王爺彼此對視一眼,卻皆是苦笑搖頭:“拓拔元帥,你太天真了。這個世界,沒有所謂的正與邪,所謂的正,也不過是奴役凡人的規矩而已!”
看着二人那副失落的表情,拓拔鐵山這耿直腸子不由一怔,一臉不解。
卓凡卻是似有所悟,微微點了點頭。
“拓拔元帥,如果皇帝向雙龍院告密了又能怎樣,雙龍院會把馭獸宗連根拔起嗎?”擡眼輕飄了拓拔鐵山一眼,卓凡幽幽出聲。
身子一滯,拓拔鐵山愁眉一凝,沉吟少許,卻是無奈搖頭,長嘆一聲:“那怎麼可能,西州九宗,都是西州重要戰力,拔出一宗,便如壯士斷腕,雙龍院絕不會這麼做!”
“這就對了,只要馭獸宗還存在着,過上幾年,躲過這個風聲,它的報復是你們這區區三流帝國承受得了的嗎?”
卓凡淡然質問,拓拔鐵山聽到,卻是面色越發凝重,止不住地嘆息出聲。
深深地吸了口氣,卓凡仰望天穹,不禁大笑出聲:“現在我似乎有些理解,當年丹青生一人連踩九宗時的心情了。西州這個地界,說到底不過是個安穩的地獄罷了。什麼正道,什麼秩序,全都放他孃的狗屁。有些事情,還就得我們魔道來做。惡人自有惡人磨,原來本就是這個意思啊,哈哈哈……”
“六王爺,當初你一路引我到太子府,再到皇宮,也是這個意思吧!”大笑過後,卓凡眼中忽地閃過一道淡淡的幽光,看向六王爺道:“雖說這是我一路找來,但即便沒找到線索,相信你也會把我引去的。爲的,就是讓我和馭獸宗衝突……”
“不敢!”
然而,卓凡話未說完,六王爺已是趕忙叩頭道:“卓先生的性子我清楚,最討厭被人利用。所以我萬不敢算計先生分毫,雖然初見先生時有這個想法,但也不敢這麼做。不過,我在雙龍會上見過先生,知道先生乃真性情之人,必定與這些虛僞詭詐之輩不對付。所以我只是帶着一絲希翼,希望先生能幫我們犬戎脫離苦海罷了。”
“若是先生沒這個意思,能夠幫先生找到想要找的東西,也是在下心願。卓先生,你一定要相信,我是您真粉絲啊!”
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卓凡不禁輕笑一聲,點了點頭:“我知道,這一路上我都試探過你了,即便是你性情最激動的時候,也沒幹預過我的決意。這點很好,很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