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一片清涼的草叢間,擺放着幾張石凳,一張石桌立於正中間。一名閒淡的老者,手中端着一隻茶碗,輕輕地扣了幾下,卻是說不出的恣意盎然,正是斬龍劍王,丹青生無疑。
他的身邊站着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小心翼翼地看着他,面色卻是有些躊躇,不時偷偷向後看一眼,眼中皆是焦急之色。
擡眼輕瞟了瞟她,丹青生心知肚明,卻是露出一副戲虐之色道:“古姑娘,不知有何急事,令你如此坐立不安呢?若是還有其他事務,儘可去忙,老夫在這兒獨自等古大師就好!”
“那怎麼行呢,若是把劍王大人獨自留在此處,沒人招待,家兄一定會怪罪。小女子若是有什麼失禮之處,還望海涵,呵呵呵……”
面上一片僵硬,上官輕煙一臉尷尬地輕笑出聲,內心卻是已然急的冒火。
這丹青生突然來訪,已是大大出乎她的預料,好不容易把他拖在此處,若是自己一離開,這老傢伙四處閒逛,不分分鐘把後院的上官家族人全揪出來啊!
這位可是九劍王,若是事情敗露,可是一切都功敗垂成了。說不定還沒進行二次突襲,他們已然要損失慘重。
所以,即便她現在心裡緊張得要死,但依舊在咬牙堅挺着,同時心中一陣氣惱,早就派人去通知他爹了,怎麼還沒個回信,究竟要怎麼辦,老爹你倒是吱個聲啊。
還有那古一凡,他怎麼還沒來?我這都快撐不住了……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完全明白她心中所想,丹青生不由啞然笑笑,淡淡道:“古姑娘實在是太客氣了,其實老夫平時隨意得很,你把老夫當個普通老者看待就行,不必太過禮遇,否則老夫也不會自在的。”
“斬龍劍王真是過謙,一般老者怎能和您相比呢?”嘴角微微一翹,上官輕煙頷首道。
不置可否地擺擺手,丹青生調笑出聲:“既然如此,古姑娘真願意陪我這個老頭子的話……那好,反正古大師一時半刻來不了,不如姑娘就陪老夫去後院轉轉吧!”
說着,丹青生已是緩緩站起身來,眼看就要向後院走去。
“這……”
身子不由一震,上官輕煙登時便愣住了,但很快又反應過來,急急道:“寒舍簡陋,不比王府,沒什麼好看的,免得您笑話!”
“哎,這有什麼?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堂堂十一品煉丹師,古大師的居所,就算再破,也有其過人之處,哈哈哈……”
一聲大笑,丹青生毫不在意,已是大踏步向裡院走去。
嘶!
不由倒抽一口涼氣,上官輕煙登時嚇得臉色煞白,急急攔在了他的面前,都快哭出來了:“劍王大人,寒舍真沒什麼好看的,您還是在這裡一邊賞景,一邊飲茶吧……”
“咦,古姑娘,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該不會又犯病了吧!”
“呃,對對對,我的確又有些不舒服!”
“那你就趕緊服食丹藥,好生休息一番吧,就不必陪老夫了,老夫自己閒逛一番就是,哈哈哈……”一聲大笑,丹青生輕撫鬍鬚,一臉邪異地看向她,戲耍着這個小丫頭。
嘴角不覺一癟,上官輕煙急得全身顫抖,都快哭出來了。這怎麼辦,馬上就攔不住了。
可是,正在這時,一聲大笑卻是登時響起,宛如仙樂一般,驀地傳入了上官輕煙的耳中:“哈哈哈……劍王大人,光臨寒舍,真是令寒舍蓬蓽生輝啊。只是不知大人前來,所爲何事?”
“表……表哥!”
轉首看去,卻見卓凡正邁着悠閒自得的步伐,姍姍來遲。不過即便如此,他的出現也是讓上官輕煙一陣激動,彷彿看到了救世主一般。
看着她那一臉急迫的模樣,卓凡心下不覺哂笑一聲,便揮揮手道:“煙兒,你的病情還不算穩定,先回房休息吧,這裡由我來陪斬龍劍王就好!”
“好的!”
淡淡點了點頭,上官輕煙向他打了眼色,便又向丹青生怡然一禮,就如被釋放的囚犯般,歡歡喜喜地離開了。身上一副重擔,也彷彿登時卸下了般,輕鬆不少。
看着她那盈盈離開的身影,好似要飛起來一樣,丹青生不由嗤笑一聲,喃喃出口:“呵呵呵……這小丫頭,好像飛出籠子鳥兒啊,看來剛纔真是嚇壞了!”
“這還不是你乾的好事,好端端得逗一個小丫頭幹什麼?”眉頭一掀,卓凡也是無奈看向他,輕笑出聲。
無所謂地聳聳肩,丹青生不置可否:“這能怪我嗎,誰家待客是在前院石凳上奉茶招待的,別說後院,連大廳都不讓進,這像話麼!”
“你又不是不知道,能讓你進後院大廳嗎?這層窗戶紙若是捅破了,誰都沒有好處!”
無奈翻翻白眼兒,卓凡一揮手,依舊指指那張石凳道:“還是在這兒聊吧,免得把後面的那些人嚇尿了!”
“怎麼,他們很懼怕老夫嗎?”
“你說呢?”
不由長嘆口氣,搖了搖腦袋,卓凡失笑出聲:“你是沒看見,剛剛來通報我的那個上官家護衛,一顆心都快被嚇出來了。好歹你是中州九劍王,突然摸到這裡來,他們能不懼嗎?就算是現在,我來到這裡前,還看到後面那羣人全都盯着這裡,全身畏縮一團,連家主上官飛雄都被嚇桌子底下去了!”
不由仰天啞然失笑一聲,丹青生怡怡然地再次回到那石凳上坐下,嗤笑連連:“上官飛雄?呵呵呵……以前老夫見他時,可沒有如此膽怯啊!”
“以前他是東州第一世家家主,現在他是中州潛入進來的探子,身份能一樣嗎?以前在東州見面,你敢動他?現在在飛雲城,他敢動你?”
不由翻了個白眼兒,卓凡也是調笑出聲,跟着坐在丹青生旁邊。
灑然點點頭,丹青生也是頓覺一陣有趣,淡笑道:“話糙理不糙,的確如此,身份變了麼,呵呵呵……”
“對了,今日您來是……”
“百里經緯讓我來的,跟你料的一樣,他們要施反間計了……”嘴角劃過一道微妙的弧度,丹青生一臉讚歎地看了卓凡一眼,便將他的來意和百里經緯的打算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最後更是忍不住連連長嘆道:“小子,真有你的,跟百里經緯這樣的老狐狸較量,絲毫不落下風啊。而且你在暗處,不管你想幹什麼,算是掌控大局了!”
淡淡地點點頭,卓凡也是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這樣便好,他一旦要施行反間計,那麼我作爲探子,他就會給我最大的方便,這就是我需要的,呵呵呵……”
“小狐狸!”緊緊地盯着他,丹青生忍不住輕笑道。
聽到此言,卓凡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後,二人齊齊大笑出聲。這一刻,二人的心內皆是無盡的滿足,卓凡是爲自己的計劃正在穩步實施而得意,丹青生則是爲能相助這個忘年好友一臂之力而欣然。
總之,不論如何,二人都沉浸在屬於自己的那份情懷中,久久不能釋懷……
“家主,這古少爺真行啊,面對斬龍劍王居然也能應付得如此遊刃有餘,絲毫沒有怯懦之感,當真難得。難怪連百里經緯他們,都看不出絲毫破綻了!”
遠遠地一片陰暗角落裡,上官家剛剛還在開會的一羣高層,此時此刻卻是都靜靜地潛伏在這裡,遙遙看着遠方二人的動靜。
雖說他們聽不到他們說什麼,但從氣氛上判斷,應該相處融洽。這不禁讓上官飛雄暗暗點頭,一臉自豪:“看來老夫這個幹外甥,真沒白收,有氣魄!”
“家主英明!”其餘衆人聽了,趕忙逢迎吹噓起來,只有上官玉林在一旁,不屑地撇撇嘴,心下腹誹,裝腔作勢!
很快,卓凡和丹青生沒聊許久,便又站了起來,把上官輕煙又叫出,叮囑了幾句,便齊齊出去了,這不禁讓上官家高層們又是一愣。
待到二人都已離開,這裡直剩自己人時,上官飛雄才帶着人急急忙忙地趕過去,來到上官輕煙面前道:“煙兒,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丹青生帶一凡去幹什麼了?”
“哦,爹,原來是你們啊!”
被一羣大漢衝過來的氣勢嚇了一跳,待見到是熟人,上官輕煙才長舒口氣,面色一肅,鄭重道:“啓稟父親,剛剛丹青生將古先生邀去王府小住,似乎十分看重他。看來這次,他能好好將那份地圖補全了!”
啪!
狠狠一拍拳頭,上官飛雄不禁有些激動,一轉身道:“剛剛丹青生來這裡時,我們有沒有暴露?”
“家主,我們後院有結界掩蓋氣息,他沒有來後院,應該沒有暴露!”
“那好,真是天助我也!”
緊緊一抓拳頭,上官飛雄眼中精芒一閃,已是做了決定:“各位,剛剛我們還在爲這個計劃是否要執行而爭吵不休,現在完全不用了。飛雲王府現在對一凡如此重視,卻並沒有將目光盯到這個院落,說明他們並不知我們的存在。而且,剛剛一凡的表現我們也看到了,他已經跟斬龍劍王混熟,相信其他二人也一樣,那麼他們必定放鬆警惕,這是個千載難逢的良機啊!只要一凡將完整的地圖弄回來,我們就開始制定突襲計劃!”
彼此互相看了看,衆人沒有再說什麼,齊齊一抱拳,高喝道:“是!”
見此情景,上官飛雄嘴角一翹,露出滿意的笑容,一旁的上官玉林,則是露出了更加滿意的笑容,只是這個笑容,卻顯得有些陰邪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