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卓凡獨自漫步在一條羊腸小道上,看似悠然自得,但是他的元神卻是一直擴散出去,留意着周遭的一切風吹草動。
不過,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依然沒有任何高手追來的痕跡。
“莫非……是我想多了,老子的身份並沒有暴露?”
卓凡嘴中輕聲呢喃着,眼中閃動着深邃的光芒。不知過了多久,在那小道的盡頭,出現了一片殘破的瓦房羣。
這裡,聚滿了和卓凡穿着一樣的人羣,皆是三流家族的子弟。
“喂,這裡是我的地界,你把你的東西拿走,別佔老子的地方!”
“放屁,這裡是老子先到的,什麼時候成你的地盤了,快滾蛋!”
“小子,你長眼睛沒有,敢踩本少爺的腳?你知道本少爺是誰嗎?”
“哼,本公子管你是誰?你要是個大人物,還能跑到這個地方來,笑話!”
放眼望去,這些在當地稱霸一方的三流小家族,在這裡不過是一羣受人鄙夷的弱者罷了。不過即便如此,這些弱者依然會爲這些被別人拋棄的一畝三分地爭鬥不休。
“哼,一羣沒出息的東西。三流果然是三流,爛泥扶不上牆,難怪把你們安排在這貧民窟了。”
冷冷掃視了所有人一眼,卓凡不由撇撇嘴,不再去看他們。因爲這些人,根本入不了他的眼睛。
踏踏踏!
卓凡一步一個腳印地向前走去,雙目不停地掃向兩邊的破瓦房,看有沒有空餘位置。不過一路走來,大多都被人佔了。
那些人看到他經過,也都充滿了敵視的目光,生怕卓凡搶了他們的窩。
這種事,這裡發生了不止一次,幾乎每天都有發生。但是卓凡對此卻嗤之以鼻,他每一次動手都是爲了必須達到的目的。爲一間破房子動手,只會讓他感到恥辱。
但是,一路走來,他卻根本沒有發現一間空屋。難道真讓他動手搶一間?要不然,就要露天席地了。
忽然,卓凡腳步一滯,停了下來。看向前方的雙目不覺微微動了動,臉上有些疑惑地扭過頭去,看向其他人。
在這些破瓦房的盡頭,還有一片頗爲冷清的房子,看上去要比前面經過的還要好些,但是卻沒有人去住下。
可以說,與前面那熙熙攘攘的擁堵相比,後面那一片房子,簡直是豁然開朗啊。
眉頭不覺一挑,卓凡有些疑惑地看向所有人:“你們傻啊,在這裡爭來爭去,後面那些房子根本沒人住啊。”
“哼,你才傻呢!你要是想死,那就去後面住吧!”卓凡話音剛落,馬上就有人不屑地撇撇嘴,嗤笑出聲。
卓凡一愣,不明所以。但是很快,就有人好心勸道:“兄弟,你要是想找個地方落腳,到我這裡來吧,我給你挪個位置,但千萬別進裡面。”
“爲什麼?”卓凡疑惑道。
無奈嘆口氣,那人搖搖頭道:“唉,你是剛來的,不知道!這後面住着的是一個瘟女,全身上下都有毒。先前那些不明就裡的人,就是住在了後面那片房子內,即便沒有跟那瘟女接觸過,也是不出三天就全死了。”
“是啊,當地人就算再窮困,也根本不敢來這裡落腳。也就是這幾個月,百丹盛會召開期間,花雨城地方不夠了,才把我們安排在這鬼地方!他孃的,這花雨樓身爲花雨城的主人,怎麼不把這瘟女趕走,還留在這裡害人?”
聽着這些人不停地咒罵,卓凡卻是心中冷笑。
那瘟女就算再可怕,也是人家先來的。你們這些外來的鳩佔鵲巢不說,還想要趕走人家,說不定還有人想弄死她。
究竟誰更可怕,不言而喻。
沒有再聽那些人嘰嘰喳喳,卓凡在所有人驚異的目光中,轉身朝那片被瘟疫覆蓋的區域走去。
“兄弟,你不要命了?”
“沒關係,我命大得很!”卓凡沒有回頭,擺了擺手,輕笑出聲。
不論是瘟疫還是劇毒,即便別人唯恐避之不及,他也不用擔心。天魔大化訣能夠化掉世間萬物,自然也包括這毒物疾病!
緩步來到這片被瘟疫覆蓋的區域,卓凡越往裡走,溫度便越低。這使得卓凡眉頭深深皺起,心中疑惑。
他倒沒有感到這裡有什麼毒物瘟疫,倒是這反常的環境變化,卻是有些跟陣法有關。
“誰?”
突然,一聲輕喝響起。卓凡循聲望去,只見在一片破瓦房間,一個全身被麻布包裹的村姑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雖然那村姑全身上下隱於麻布之中,看不出身量,多半面部也被遮擋起來,但是那雙靈動的雙眸,卻是讓卓凡一眼看去,便止不住地怔了怔。
卓凡發誓,這是他見過最動人的眼眸。
“好漂亮的眼睛!”卓凡深吸口氣,由衷讚歎道。
那村姑聽到後,似乎臉頰泛起一絲紅暈,雙眸微微低了低,但是很快便變得冰冷無情:“你是誰,誰讓你到這裡來的?”
“呃,在下夜雨城宋玉,前來參加百丹盛會。因爲是三流家族,所以只能落腳此地!”卓凡馬上拱了拱手,裝做一個憨厚的書生笑道。
眉頭輕皺,那村姑冷喝出聲:“要落腳到前面去,你跑這裡難道就不怕死嗎?”
“嗯,姑娘!在下認爲,死有輕於鴻毛,重於泰山。前面那些人都是自私自利,忘恩負義之徒,我不屑跟他們呆在一起。如果可以的話,我寧願死在這一片孤寂之中!”
“呆子,別跟我咬文嚼字,你以爲我會相信你嗎?”那村姑冷哼一聲道。
無奈嘆了口氣,卓凡突然露出一副哭喪的面容:“唉,姑娘,實話告訴你吧。前面爭地盤爭得太厲害了,我打不過他們啊。你要是讓我出去,他們非把我打死不可!”
對於這個理由,那村姑倒是微微點點頭,有幾分相信,可是卓凡這前後的態度反差太大了吧,令得她也止不住愣了愣,不過很快,雙目便又冷厲起來:“你怕他們把你打死,難道就不怕我嗎,你可知道我是誰?”
“知道,知道!”
卓凡慌忙點頭,如小雞吃米一般:“我聽他們說過,這裡有個瘟女,全身劇毒,想必您就是吧。不過,我寧願被您毒死,也不願被他們打死。所謂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
“閉嘴,我說過別跟我咬文嚼字!”
那村姑怒喝一聲,兩隻眼珠左右轉了轉,思量片刻後,伸出一隻青蔥玉指,指了一間破瓦房道:“以後你睡這裡,記住,晚上不要隨便走動,否則必死無疑。”
“是的,姑娘,我保證不亂走!”卓凡一陣忙不迭地點頭,但是當他擡起頭來,那村姑已然不見了蹤影。
眼睛微微一眯,卓凡剛剛還虔誠恭敬的眼神,瞬間便變得冷漠起來。
這姑娘的修爲,老子竟然看不穿,難道已經到了神照境,還是根本就是一個普通人?可是若是一個普通人,面對我這個鍛骨高手,又怎會有如此氣勢?
“哼,有意思!”
卓凡嘴角一翹,轉而走進了那個破瓦房中:“既然你不讓我晚上出門,想來夜裡會有什麼事情,老子就偏偏夜裡去探你老底!”
如此想着,卓凡便直接席地打坐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很快,便進入了深夜。
嗡!
忽然,一陣奇異的波動自貧民窟最裡面傳出,接着整個貧民窟的溫度開始極限下降。卓凡冷不丁打了個冷顫,緩緩睜開眼來,喃喃道:“果然沒錯,是陣法。”
眼睛微微一眯,卓凡手中光芒一閃,便出現一個小瓷瓶。那裡面裝着的,正是在萬獸山脈時,能夠躲避靈獸的隱息丹!
咻!
卓凡將一枚丹藥彈射空中,剎那間,一道血色身影便猛地從他的體內竄出,一口將那枚丹藥吞入了口中。
看着那忽明忽暗的血嬰,卓凡嘴角露出一個邪異的笑容。血嬰吞了這隱息丹,就算是天玄神照強者,也絕沒有那麼容易能夠發現得了。
“去吧!”
卓凡輕喝一聲,那血嬰便瞬間化作一道血芒穿牆而過,向着貧民窟深處飛去。不一會兒的工夫,便來到了貧民窟最裡面的位置。
而此時此刻,那裡的地面已是一片廢墟。廢墟之中,刻畫着詭異的陣式。那個村姑,正端坐於陣式之中,五心向天。空中一輪皎潔的月光,正不斷地將冰冷的能量傳入陣中,而後經由那村姑體內,再散發出去,使得整個貧民窟的溫度驟降。
而那村姑每次吸納一次月光能量,身上便浮上一層淡淡的冰霜。同時,村姑的額頭上閃過一道綠芒,隨着這一層層的冰霜積累,漸漸消退下去。
而每當這一刻,那村姑的眼角便會猛地抽一下,似乎相當痛苦!
“三級陣式,陰月陣!”
卓凡眼瞳不由縮了縮,長嘆口氣,將血嬰招了回來。
現在他才終於明白,先前那些來到這兒的人是怎麼死的了。一開始,他也以爲是那個瘟女下的毒手,可是現在看來,那瘟女僅僅是在療傷而已。
只是那些人不知好歹地走到了附近,被那月光陰力入體,實力不濟者,筋脈當場寸斷而亡。
陰月陣可以收集月陰之力來練功,但是不宜過多,畢竟修者要達到陰陽平衡方爲最佳。可是這瘟女卻並非練功,而是要壓制體內毒素,才吸收這麼多月陰之力。
可是如此做法,只是飲鴆止渴。月陰之力過多,會損傷筋脈,到最後說不定就是個廢人。而且,屆時毒素爆發,將比先前還要劇烈。
甚至於,一爆發就是死路一條。
想到這裡,即便是卓凡這個老魔頭,也不覺得要爲那村姑連連嘆息了。究竟是怎樣的毒物,需要月陰之力如此極端的方式來壓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