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太多的疑惑,讓男人略微茫然,不由低了頭望着地上的血跡,試圖拼湊自己記憶碎片中最後的片段……
那個時候因爲噩夢的死而狂怒的自己正與精靈皇所對峙……他還記得隨後灰精靈出現在門外,拿了一把武器,顫慄不安的摸樣……
只是那時的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這把武器最後刺穿的,竟是自己的心臟。
被利刃刺穿胸口的痛楚,即使只是記憶,也鮮明得很逼真,而在那痛苦之後便只剩一片漫長的空白,他覺得自己像是沉睡了很久……
當他意識逐漸恢復…卻不知自己到底是怎麼會獨自一人躺在雪山下,就連胸口上的傷,也變成了亡夜所留下的……
想到這裡,男人嘴角牽出一個慘然的笑,昏昏沉沉中思考着那個人是不是嫌自他傷得不夠徹底而特意補了一刀,再故意用詛咒控制他的傷勢,延長他死前的痛苦……
還真像那個人的作風……
絕情得讓人心寒……
男人笑着,手指不自覺的撫上胸口的傷,一邊疲憊的看着滿是雪花奠空,一邊試圖將指尖深深的插進心臟。
或許把心臟挖出來,他會死得快一些。
然而傷勢過重的他,早以失去了足夠將心臟挖出來的力氣……手指着只能勉強插進去半分,就再也動不了……
還不夠,嘴脣已經烏紫的男人皺着眉想。
於是,他在停頓了兩秒後,彷彿感覺不到那撕裂的巨疼般,修長的指尖再度施力,竟又硬生生的插進去了半分……
可就在他以爲一切就要結束的時候,卻突然感到自己的內臟一陣翻騰,污黑的鮮血彷彿炸開般猛的從嘴裡噴出。
一時間,力氣被瞬間抽空的男人連掙扎都做不到,只能像只頻死的野狼般,倒在地上蜷縮着劇烈的修長肢體。
狼狽又污穢。
而他身下浸滿污血的大地和被抽離了力氣的軀殼都彷彿在告訴他,他連自殺的權利都沒有。
不知道過了多久,呼吸已經稍微平緩的男人望着地上的黑血似乎無奈的笑了笑,也沒再堅持什麼,幾次深呼吸後,稍顯狼狽的坐了起來,
隨後,他彷彿感應到什麼般,視線轉向了離自己不遠的山洞,恍惚間,他有種時空錯亂的感覺。
記得,自己也曾像現在這樣,一個人孤單的,站在雪山裡等死,當時,離他不遠的地方,也有個這樣的山洞。
那時候的他,試圖走過去。
可是,疲憊的身體並沒有足夠靛力走過去,甚至連坐着都感覺是那樣的吃力,就像現在一樣。
但不知爲什麼,此刻的傲哲天卻突然有個感覺,
這個山洞裡,似乎有一個熟悉而令自己雄的存在。
明明是冰冷的氣息,卻讓人感到溫暖的存在.
這種感覺其實沒有什麼依據,卻讓傲哲天突然有了力氣般,狼狽的站起,着雙腳,近似於固執的朝山洞走去。
卻不知是雪地太軟,還是他身體太過虛弱,只走了幾步,整個人就摔在了地上,濺滿一身的雪花.
斷手處更是直接砸到了地面凸起的岩石上,疼得他一陣陣.
可很快的,男人彷彿連調整呼吸的時間也不願耽擱,掙扎着,又再度爬起來,喘息着,繼續朝前走去.
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時間.
就這樣,一路跌跌蹌蹌,等到達了洞裡的時候,已經連站着都無法做到.最後幾乎是用爬的纔來到了山洞最深處那塊冰壁前.
“……”
深吸了幾口氣,勉強跪着的傲哲天看着眼前光滑透明的冰壁,冷寂的雙眸終於有了一絲動容,頓了頓,手指輕柔的撫向那光滑的壁面,烏紫的雙脣着,張合着,吃力的想要喚什麼……
可喉嚨卻怎麼也發不出一個字來……
畢竟,如果沒有灰能量的支撐,沒有精靈皇靈魂的佔據,他也只是一個啞巴。
一個聲帶缺陷的,頻臨死亡的啞巴。
一個意外來到這個世界,經歷種種傷痛,最後靈魂碎裂被仇人佔據身體的啞巴。
一個被自己曾深愛的男人,刺穿了心臟,獨自等死的啞巴。
“……”
所以,無論他如何努力,都依然喚不出那個名字,即使他急得雙眼發紅,呼吸急促,喉嚨因爲太過用力而開始泣血,都依然沒有辦法。
因爲現實裡,沒有奇蹟.
小寒……
男人的雙脣,似乎正在喚這個名字,只是沒有聲音罷了,所以除了他,沒人知道。
小寒……
我很想你……
男人能清楚的感覺得到,那個讓他雄的孩子,正在這個冰壁裡面沉睡。
可他卻無法將他喚醒,也沒有足夠的力氣敲擊冰壁。
過了一會,似乎知道自己再怎麼樣也無法喚醒寒冰山的靈體,男人低低的苦笑了下。
一個連音節也沒有的,彷彿嘆息般的慘笑。
這個寂冷的空間裡,反而有種讓人辛酸的孤單。
其實,他也知道自己不應該去打擾小寒。
他都知道的。
只是,還是想在死之前見見他,即使不說話也沒關係。
他只是想看看他還活着的摸樣,一眼也好,心口就不會那麼痛,就連死也會覺得安心。
可是這一次,他連幻覺也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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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破碎的靈魂,即使迴光返照般的暫時融合,也是不足以喚醒那個一直沉睡的山靈。
一口鮮血再度涌了上來,男人低頭喘息了好一陣,氣息卻越來越弱,靈魂也有種被層層抽離的錯覺。
看來,時間已經差不多了.
男人想着,眼睛看向半透明的冰壁,已經乾裂的雙脣似乎無聲的說了一句什麼,隨後,輕柔而慎重的在上面吻了吻.
因爲,他還記得,小寒臨死的瞬間,曾試着想親一親他的雙脣,只是卻在即將碰觸的瞬間,魂飛魄散。
他不知道,這樣算不算補償……
但是,如今的他也只能做到這樣了……
似乎有些微微的安心,男人撫在冰壁上的手指開始漸漸無力下滑,帶着血跡,連同他的人一起,隨着徹底停止的呼吸,倒在了地上。
續停止。
思維停止。
勉強複合在一起的靈魂,也在死亡的瞬間……
支離破碎。
只是,閉上眼的剎那,看到的,卻還是那個,一直剋制不去想的紅髮男人……
…………
這時,冰山深處沉睡的山靈,彷彿突然間感應到什麼,便試着用神唸了周圍,卻發現附近根本就沒有生命的跡象,於是,他也僅僅試疑惑了會後,又再度陷入了深深的睡眠。
至於剛纔的感應,他歸納爲睡多了的錯覺。
而在山靈沉睡後不久,山洞的入口傳來了沙沙的聲響。一隻冰雪構成的獸爪踏進,隨後,約四五隻霜雪獸謹慎的走了進來。
走在最前面的,混身藍毛的首領先是聞了聞地上的血跡後朝裡望去,頓時眼睛一亮,舔了舔嘴角後便快步的朝最那靜躺在地上的男人跑去。
後幾隻尾隨而上,似能預感到食物的美味般從嘴角不斷的流出唾液。
體型最大的,有些像狼的霜雪獸首領先是嘶啞咧嘴的警告了那些想先它之前享用的同伴,然後,腳踩着男人的胸口,側頭咬住他的手臂用力一撕。
頓時,連骨帶肉的將手臂撕下。
已經沒有生命跡象的修長身軀還有些微暖,且也算,咬在嘴裡的味道出乎意料的美味。
而其他幾隻已經許久沒又進食的霜雪獸在對望了幾眼後,終究壓抑不住內心的飢餓,撲上去也開始撕咬男人的手腳。
它們喜歡先吃四肢,然後纔是內臟。
…………
…………
而發現異常並趕回來的亡夜,所看到的,就是那個讓他牽腸掛肚的男人,被幾個低級的魔獸,撕成支離破碎的畫面……
他現是愣了愣,似乎不確定自己看到的畫面是否真實。
可心臟,卻還沒等他確定自己的視線前,被一種稱之爲本能的情緒,狠狠的炸了開來——
視線也變得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