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能明白幽影血龍爲什麼會突然襲擊斐安城的碼頭。而沒過多久,其它海邊城市也傳來了同樣的消息。不知多少的漁船被摧毀,所有海邊城市的碼頭都遭到破壞。死去的漁民數不勝數。
在以往,黑暗王子從來沒有主動襲擊過平民。雖然他佔據平峽島,擊退過多次海軍的圍攻,也搶劫了不少商船。但他卻從來沒有爲難過海域附近靠打漁爲生的漁民。畢竟,帕恩其自己的出身也並不光彩,很多人都認爲他理當會同情低層的平民,而且,做這種事情,除了徒然讓自己聲望大跌之外,毫無益處。
而教廷與王室頒佈的禁海令,所禁的也只是商船和海運。由於與內陸各郡相比,沿海的幾個城市要繁華得多,漁民的收入雖然不高,生活也還安穩,因此,雖然漁民的數量衆多,但教廷和王室也並不擔心他們會冒死去追隨黑暗王子。
所以,連那些對漁民的生死毫不在意的貴族,也弄不明白帕恩其這次的舉動有何用意。諾斯哈爾郡的領主哈雷男爵認爲幽影血龍對碼頭的襲擊,是帕恩其即將開戰的宣言,於是驚慌失措地將軍隊集中在自己周圍並趕緊向王城求援,只是,誰都明白,教廷與王室正被北方三郡的*攪得焦頭爛額,根本無力把兵力注入到沿海的防禦線上。
而幽影血龍在接連襲擊了幾個碼頭後,便不再出現了。黑暗王子的軍隊也沒有新的動靜。只是那些因爲生活所迫不得不冒死出海的漁船,全都失去了蹤跡。由於擔心戰爭的暴發,有能力的貴族開始遷往內陸,甚至傳出消息說,連哈雷男爵都已經作好了放棄自己的領地逃往北方的打算,聯想到他那一向爲人所知的怯弱,這種傳言根本就沒有多少人去懷疑。
人心越發地不穩,殺人與搶劫的事件越來越多。失去親人的漁民開始聚在一起示威遊行,希望軍隊出海圍剿平峽島,給他們死去的親人討回公道,並保證他們的生活。
他們的意見自然無人理會,於是,憤怒的人羣數次衝擊哈雷男爵的官邸,而前來鎮壓的軍隊讓他們死傷慘重。
在這段時間裡,莫莉和梅吉等人一直躲在海風旅館,儘可能地不踏出去。“美麗的男性精靈”殞風也和他們在一起,每次看到她(他),梅吉都不得不提醒自己這傢伙是個男的,然而黯精靈那嬌巧迷人的美麗和時羞時惱的女人味,仍然讓他差點迷失了自己。
就這樣過了好多天,直到某個清晨,吉安卡前來通知他們,藍色行星碎片已經鍛造完畢。
那一天的天氣非常沉悶,天空中積壓着層層的烏雲。偶有幾道閃電劃過,彷彿要將還未來臨的白晝擊退。他們頂着狂勁的海風,一同來到老矮人的地下室。
鍛造好的藍星行星碎片已不再如同石頭。它已經成了一把短劍,劍刃上閃着藍色的光芒,晶瑩剔透,劍柄仍是藍色的,上面現出神秘的花紋。梅吉知道那些花紋其實是古精靈文字,但他並不認識。
他將手伸過去,輕輕點向劍尖,手指虛虛地劃過,無法碰觸到實體。毫無疑問,這柄短劍只有安娜·蘇可以用,同樣的,由於普通人根本無法接觸它,因此,就算被它刺中,也不用擔心受到傷害。
這柄劍,毫無疑問只是針對某個特殊的人……或是特殊的生物。
“拿起它。”老矮人看着小女孩,粗聲粗氣地命令。
安娜膽怯地伸手將它握住,藍色短劍在她的手中顯得極爲合適。這柄劍完全就是爲了她的使用才鍛造出的,輕巧靈活,冷光四溢。
“你們可以走了。”老矮人將手中的鐵錘重重地敲在一根鐵柱上,震耳欲聾。
安娜將藍色短劍收入懷中。他們一起向外走去。
暴雨還未來臨,空氣間悶熱得連風都開始停滯了。大街上的人少得可憐,此時的斐安城,早已失去了往常的熱鬧。
梅吉突然拉住小女孩,停了下來。其他人愕然地回頭看着他,安娜一時也是不知所措。
“你們到底想要安娜去做什麼?”梅吉看着莫莉和殞風,大聲地問。
莫莉皺了皺眉:“我們回去再說。”
梅吉緊盯着她,沒有說話,也沒有動。狂風猛地擊碎了令人窒息的寧靜,暴雨刷下,整個大街一片喧雜。梅吉用力牽着安娜·蘇,彷彿生怕這驚天動地的陣雨將她衝了個無影無蹤。
“梅吉,我們先回去。”殞風向他喊着。格林萊士停在路邊,沉默地看着他們。威爾則是滿臉驚訝,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梅吉站在雨中,只覺得身心一陣陣地發冷。這時,他感到小女孩搖了搖他的手。他扭頭看去,只見安娜正不安地看着他,雨水不停地沿着她的臉龐滑下,順着嬌小的身體流淌着,讓她看上去分外地嬌小柔弱。
“回去吧。”莫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轉頭向旅館走去。其他人則是默默地等着梅吉。
在心中輕嘆了一聲,梅吉牽着安娜,邁開了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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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旅館後,他們先回各自的房間簡單地換了乾衣服,便重新聚在一起。莫莉讓威爾用神術在他們的周圍佈下結界,以防有人竊聽。
“首先,我需要跟你說清楚,”莫莉看着梅吉,面無表情地說着,“所有的計劃都是公主殿下和已經死去的紅衣大人撒萊安排的,我絕不會違背殿下的命令,所以,不管你喜不喜歡,所有的計劃都會繼續下去。”
“即使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計劃?”梅吉怒瞪着她。
莫莉淡淡地看着他:“難道你已經猜到了計劃的內容?”
“這並不難猜。”梅吉哼了一聲,“你們想讓安娜除去幽影血龍。”
莫莉和殞風難以置信地同時看着他,顯然是沒想到他真的能夠猜到。格林萊士則一如既往地什麼話也不說。安娜和威爾全都睜大了眼睛,雖然,他們早就明白接下來的任務肯定不簡單,很可能還會有人因此而死,但對付幽影血龍這種事,仍是讓他們覺得太過誇張。
那飛翔在空中、將寒冷和黑暗帶向人間的飛龍,那即使是最厲害的神術和魔法也無法傷害它的恐怖存在,就憑他們幾個人,真的可以將它除去麼?
“你爲什麼會猜得到?”殞風輕輕地問。
“我比你們更瞭解卡奇得特羅,”梅吉慢慢地回答,“這個世上只存在兩隻幽影血龍,其中一隻就在霧女森林。在黑暗百年之前,卡奇得特羅原本是神靈的守護者,雖然現在衆神都已隕落,屬於遠古的真正神靈已經消失,然而,幽影血龍存在的意義仍然沒有改變。所以,在霧女森林裡,當幽影血龍出現的時候,只要躲在由月光女神莎爾娜的鮮血幻化成的藍色月光草中,便絕不用擔心被它攻擊。同樣的,幽影血龍不怕俗世間任何武器的傷害,因爲它本就是來自於神的領域,要想傷害它,除非是找到具有神性的武器。”
其他人靜靜地聽他說着。
“安娜自己本來就有一顆藍色行星碎片,現在那顆碎片已經溶進了她的血液中。藍色行星碎片是聖光女神靈魂中的一部分,而聖光女神露娜與暗神沙斯丁原本是這個世界最強大的神靈。他們是生命法則的制定者,是萬物之始,而幽影血龍也是他們所創造出來的帶着神性的存在。可以想見,就像幽影血龍無法攻擊躲在藍色月光草中的敵人一樣,它也定然無法攻擊與露娜女神的靈魂碎片溶成一體的安娜。而那把由靈魂碎片製成的短劍,卻可以傷害得到它。”梅吉看向安娜,雙手緊緊地握拳。
他早應該想到的。藍色行星碎片最大的作用,就是能夠讓接觸到它的人使用露娜女神的神術。而在他所認識的人中,能夠使用的人只有安娜一個,但是安娜本就有了一顆,沒必要費這麼大的力氣前往天上花園遺蹟再找一顆出來。而格林萊士一直在教安娜暗殺技,試想,什麼樣的敵人,需要由安娜這樣的小女孩來動手?
安娜最特殊的地方在於她能夠使用藍色行星碎片,可想而知,需要由她動手的敵人,肯定也是隻有使用藍色行星碎片才能殺得死的敵人。除了幽影血龍,他想不出還有別的生物符合這個條件。
“你很聰明,竟然能猜到我們接下來的目的,是爲了對付帕恩其控制下的幽影血龍。”莫莉冷冷地看着他,“但你也足夠蠢!難道你真的認爲,公主殿下讓星錘大師把那顆靈魂碎片製造成短劍,是爲了讓安娜對着幽影血龍亂刺?”
梅吉怔了怔。確實,那把藍色短劍肯定能給幽影血龍造成傷害,但以安娜的力氣,就算幽影血龍站在那裡讓她刺,只怕她刺得虛脫了幽影血龍仍然還會活着。
殞風輕輕對他說道:“梅吉,公主殿下並不是要讓安娜直接去面對幽影血龍,而是要讓她去刺殺能夠操控幽影血龍的那個人。”
“誰?”
“巫塵……帕恩其的妹妹。”
梅吉還是不明白:“爲什麼要讓安娜去殺她?她應該只是一個人類吧?讓格林萊士做不是更直接了當?”
“不行,”美麗的黯精靈搖了搖頭,“我們早已派人試過,但是沒用。所有試圖殺她的人,都死在了幽影血龍的爪下。巫塵之所以能夠操控幽影血龍,是因爲她和幽影血龍血脈相連。我們不知道她是怎麼做到的,只知道,她曾和她哥哥一起進入過五月之谷……”
“五月之谷?亞格大陸的五月之谷?”梅吉嚇了一跳,“那不是黑暗百年的第一年,邪神沙斯丁踏出魔域血池的地方麼?那裡現在還在被黑暗籠罩吧?”
“是的,”殞風低聲說,“但是,帕恩其和他的妹妹確實進入過那裡,並且活了下來。而巫塵也是從那個地方將卡奇得特羅帶到了這塊大陸。按照烏諾老師的分析,她與幽影血龍在血脈與精氣上已經連成了一體,要殺死她,同樣需要藍色行星碎片這種來自神靈的東西才能做到。而且,巫塵也比她哥哥好對付的多,她本身並沒有學過系統的戰鬥技能或是魔法,也沒接觸過任何神術。她之所以能夠被我們極度重視,完全是因爲幽影血龍的可怕。但是……”
“但是,幽影血龍無法傷害安娜?”梅吉漸漸明白過來。如果失去了幽影血龍,黑暗王子就會成爲拔了牙的老虎,雖然仍然兇猛,但已絕不是無法對付。然而,要帶着安娜潛入平峽島接近那個叫巫塵的女孩,也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幽影血龍不能傷害將女神的靈魂碎片溶入血液中的安娜,卻並不表示它不能殺死其他人,如果其他人都死了,安娜就算成功殺死巫塵,也絕對沒有能力逃出平峽島。
這根本就是一個拿所有人的生命進行冒險的賭博!
“我不會去平峽島,”梅吉慢慢地將視線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我也不會讓安娜去。”
“你可以不去,”莫莉冷笑着,“其他的就由不得你了。”
兩個人互相怒瞪着,氣氛極爲冰冷,一如幽影血龍已飛舞在了他們的頭頂。
“梅吉,”殞風向他說道,“這是讓這個王國儘快從戰亂的邊緣走出來的最好辦法,你也看到了幽影血龍的可怕,如果局勢持續下去,到時候,還不知道會有多少人無家可歸……”
“這關我屁事。”梅吉毫不客氣地頂過去。
“你錯了,這關你的事!”美麗的精靈目不轉睛地注視着他,“梅吉,你還記得那個與蘇菲亞殿下有關的幻像麼?如果你就這樣離開的話,那種事真的很可能會發生。”
梅吉震驚地看着殞風。是的,他在王城時,腦海中曾出現過蘇菲亞陷入火海之中的幻覺,雖然只是幻覺,卻又太過真實,讓他無法不去在意,這也是他在魔法迷宮中得到那個元素防護戒指後,馬上想到要把它留給蘇菲亞的原因。
但是,這件事他從未向其他人說過,連蘇菲亞都沒有告訴她,爲什麼殞風卻會知道?
精靈無視他那帶着強烈疑問的目光,轉頭看向其他人:“我需要和梅吉單獨談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