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北燭大軍回營之後,墨瀾被安排在一個獨立營帳裡,而隨行的押送大軍只留下兩人看守,其後其他人便都各自退下。
本以爲會被直接關到戰俘營去,沒想到還得了間較爲乾淨寬敞的獨立營帳。墨瀾四處看了看,輕輕的“嘖”了一聲,覺得這事不會就這麼完。這帳子,看起來就是給將軍這種位階的人住的。
她一個戰俘,憑什麼用這麼好的帳子?
墨瀾坐在榻上閉上雙目想了想便也明白七八分,脣邊浮出一個極淡的微笑。
門外的人說的都是北燭語,嘰哩哇啦的,墨瀾一句都聽不懂,雙手被縛,雖說她憑着一雙尚是自由的腿還是有一定把握逃出此地,不過玄鐵的確是個難搞的東西,只要這東西不解開,哪怕她有本事逃出北燭大營,指不定不消一會便會被抓回,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墨瀾想想便罷,覺得先解開這礙事的鎖鏈再想其他。
反正現下不會有人爲難,且過不了多久必會有人來找她。
不出墨瀾所料,她被關在這帳中整整三日,每日都有人好生伺候着。除了洗浴,別的事情她從不委屈自己,在確認食物沒有問題之後,她纔會開始用膳。不說別的,便是爲了保存力氣從這裡逃出去,她也該替自己省些體力。
而第四日下午,果真就有人來看她。那時墨瀾正在閉目養神,聽到外面的腳步聲和看守將士跪下的聲音,只微微偏過頭看了眼又閉上雙目,也不在意來的是何方神聖。
“我們又見面了,萬封的墨瀾將軍。”
來人聲音低沉粗獷,說着的漢語發音雖是標準,但語調上還是十分生硬。墨瀾皺了皺眉,這才睜眼看他,高眉挺鼻,棱角分明的一張臉,是典型北燭人樣貌,但在北燭之中,這張臉大概也算得上是極好看的了。
可惜,這張臉她是沒有印象的。
墨瀾直視他的臉,開口:“我不認識你。”
那人並不介意,只是十分豪爽的一笑:“不錯,你的確是不該記得我。那日你喝的爛醉,我身受重傷,你明我暗,你大概連我的臉都沒看到……不過即便我身受重傷,能在三招之內把我放倒的人,你是第一個。”
這麼說起來她倒是記起了些,自嘲的笑了笑,不再說話。
這個人竟就是那日被她誤打誤撞打暈,然後被羅汐扔回戰俘營的北燭大王子阿努耶!
正所謂冤家路窄不過如此,墨瀾心裡暗歎一聲,當初她因阿努耶有機會離開火頭營得到今日的位置,兩次將他北燭軍殺得大敗,如今卻又落回到他手裡,當真是風水輪流轉。今日他便是要殺她,她也無話可說。
何況這人千辛萬苦要把她活着抓到此處,怕不只是要弄死她那麼簡單。
果然,阿努耶並不在意她的沉默,遣旁人替她卸了玄鐵鏈子便將左右屏退,自己尋了張椅子坐下,微笑着看她:“這些日子如此實在是別無他法,委屈了將軍,還請見諒。”
墨瀾只是鬆了一下僵硬的肩骨,雙目無波的看着他,玄色的眼眸裡看不出一絲情緒。平北安遠將軍的冷漠寡言是出了名的,是以得如此反應阿努耶也不着惱,認真的對上她的眼眸。
“墨瀾,我阿努耶棋逢對手,萬封國內,除了沈亭,便只剩你。所以,墨瀾,我要你!”
所以他要她活着來到他面前,他要征服她,他要她的力量爲他所用!爲此他當他得了她會上文山練兵的消息,還派出精通漢語的伊犁去圍堵她。
軍人便是軍人,都不喜歡拐彎抹角的說話。他的瞳仁裡蘊着的是熱切和真摯,墨瀾也只乾脆利落的回了他一個字:“不。”
“不必回答得這麼決斷。”阿努耶一手輕輕的摩挲這下巴上的鬍渣一邊看着她自信的笑,“伊犁說你用三箭去賭五千新兵的命。上次我傷你醉,勝負未分,如今還是憑力量說話,你若勝了,我放你走;你若敗了,我也不要你即刻爲我效力,只是你需在北燭多留三個月,如何?”
這個條件實在很有誘惑力,但墨瀾仍然只是看着他搖頭。可就在同時,凌厲的拳風朝她迎面撲來。墨瀾反應極快,一掌接下那拳,一個後仰人已從座椅上翻了出去,滿臉震驚的看着那個突然出拳的男子,眼底滲出冷意。
這個阿努耶,竟如此偷襲!
阿努耶已經擺好架勢,十分愉悅的笑:“墨將軍不說話,我便當是默認,如今又已接了我的招,再沒翻悔的餘地。”
墨瀾冷笑着看他,心中只覺愈發不屑。阿努耶不愧爲北燭的大將和王儲,他做事到底是有些手段的,只是他的手段實在不叫人喜歡。他既都做到這個份上,豈還有她拒絕的道理?
“那麼,我來了!”見她仍然不語,阿努耶大喝一聲,欺身向她掠去,鐵拳掌風,毫不留情的朝着她的門面撲來。墨瀾一矮身避過,同時長腿直掃阿努耶下盤。她的腳力極好,那一腳出去速度極快,腿上彷彿凝着旋風,教人難以躲避。當是時,阿努耶重心全壓在前方。墨瀾的速度遠比他想的要快,突然間便失了平衡要倒下,他一咬牙,猿臂一伸,五指成爪飛快的向墨瀾抓去——
“嗤——”
墨瀾躲避不及,伴着清晰的裂帛聲,她胸前的衣襟霎時便被扯下大半,露出裡面裹胸的白綾和大片白皙到幾乎透明的肌膚!
“你——!!”墨瀾又驚又臊又怒,飛起一腳揚起地上塵沙,一手掩住破碎的衣襟,另一手摸出靴中的短刀,直直的朝着眼前愕然的男子劈去,在刀鋒堪堪觸到他眉心的時候頓住,聲音裡是強自壓抑的盛怒:“阿努耶,你敗了!”
她還不能殺他,他若死,她絕不能活。她不是爲死而來,她的家國未平,她的希冀未達,她絕不爲他陪葬!
阿努耶看着眼前銳利的刀鋒,淡色的眼眸由驚轉笑,進而大笑:“我敗了,哈哈哈,我敗了!”
“敗了就該放人。”墨瀾咬牙切齒的吐出數字,阿努耶卻彷彿失心瘋了般大笑:“哈哈哈,我敗了!我敗了!!”
“你……”墨瀾握着刀的手一僵,此時帳內的異動已經驚動了外頭的其他人,此時有人在外頭用北燭話大聲的問些什麼。聽到笑聲後竟還要闖進來。墨瀾心道不好,剛要收刀抽身,一隻大手卻忽然握在刀刃上,墨瀾心下一驚,還來不及反應,她握刀的手已被另一隻手擰住關節,手腕一酸,短刀應聲落地。
同時那個高大的男人也瞬間將她逼到牆角,同時朝着外面怒吼了一聲,大意應當是滾,因爲在此之後,外頭很快就沒了聲息。
可惡……墨瀾用力的掙扎了兩下,可惜這個全身禁錮的方式不好發力,阿努耶本身的力量也不容小覷,她的掙扎反倒白費力氣。既然手上不能發力,那麼……
她迅速的擡膝,卻被另一條腿擱下,用力的一腳踩住她的腳。
面對墨瀾,阿努耶不敢鬆懈,一腳下的全力,墨瀾登時只覺腳上劇痛鑽心,她咬牙忍住,只是狠狠的擡眸瞪他。
阿努耶卻只是饒有興味的上下打量着懷裡不安分的人,低頭湊到她的耳邊:“沒想到,你居然是個女人。”
墨瀾死死瞪他:“阿努耶,你敗了,願賭服輸,你該放我走!”
“是,我是敗了。可是我的賭約,是對身爲男人的墨瀾而言……而你,你是個女人。墨瀾,我要你,我要你做我的女人!”
小人,混蛋!墨瀾在心裡把他狠狠鄙視了一遍。“你放屁!……唔!!”她張口就罵,可是就在啓脣的瞬間,阿努耶卻忽然低頭吻了下來,墨瀾無處可躲,眼睜睜的看着這個男人的脣強硬覆上來,陌生的人,陌生的氣息,都讓她覺得噁心至極!墨瀾惱怒,一口還沒咬下去,一隻手卻忽然抽了出來掐住她的下顎,同時膠着的脣齒間有什麼東西滑了過來,被他強逼着吞嚥下去!
羅汐……
不知爲什麼,在那個時候,她腦中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這個名字。
知道懷中的女子是頭難訓的豹子,阿努耶也不多做糾纏,東西一灌進去就立即鬆開。墨瀾重獲自由,第一時間便伸手去摳自己的喉嚨,吐了半天卻沒能吐出什麼。阿努耶只是在一旁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嘴脣,笑眯眯道:“不必白費力氣,散氣丸入腹即化,你摳不出。你還是乖乖的做我的王妃就好。”
墨瀾嘔吐半晌,入腹的飯食幾乎都被吐了出來,但卻如他所言,力量漸漸的消散了。
除了勉強還能撐着不倒下,她竟一分力都使不出來,阿努耶此刻也是放心大膽的走到她身邊將她抱起來放到榻上,脫下自己的外衣替她裹好,聲音十分溫柔:“我的王妃,就委屈你在此多呆一會,我會去說服父王同意讓我娶你。萬封人不會接受你這麼強悍的女人,做北燭最強的男人的女人,你並不委屈。”
墨瀾無力抵抗,看着他的眼神裡多了三分森冷,寒聲道:“你會後悔。”
阿努耶笑:“是嗎?那麼我期待着。”
墨瀾別過頭不再看他,她會殺了他!今日的屈辱,她一定加倍奉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