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的風向漸漸的有些變了。
原本以爲不受皇上待見的安順儀在入宮第十天終於被翻了牌子,並且在侍寢的第二天就被封爲了安榮華,要說這原本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畢竟她的姐姐是貴妃,侍完寢之後從從四品升成了四品也是情理中的事。
要說這事之所以有些耐人尋味,還是因爲在安順儀升爲安榮華的當天,姜容華就被貶爲了姜順儀。
這一升一降,要說內裡沒點的瓜葛怕是說出去都沒人信。
至於到底原因是什麼,說法繁多。
有的說是因爲姜容華跟婉貴妃交惡,所以安順儀好不容易得了侍寢得機會,自然要在皇上耳邊好好得吹一吹枕邊風,這枕頭風一吹,姜容華就成了姜順儀了。
也有的說在安順儀侍寢的當天,皇上是去了挽花宮的,不知道姜容華說了些什麼惹得龍顏大怒,連帶着罰了挽花宮不少宮人,第二天姜容華就被降位了。
別看只是降了一級,這其中的信息量卻大了去了。
反正後宮裡的女人從來都不缺乏想象力,除了這兩種比較靠譜的說法之外還有許許多多的說法,什麼姜容華恃寵生嬌,想要強行拉着皇上的過夜,做的飯太難吃得罪了皇上等等層出不窮,不過大多數聽了之後也就是一笑置之了。
畢竟如果真的是龍顏震怒了,絕對不可能僅僅只是從容華貶成順儀了,皇上可從來都不是個憐香惜玉的主,疼你是如珠如寶談不上,厭棄起來可就是連多看一眼都嫌麻煩了。
於是大家都開始分分揣測這姜順儀到底做了什麼事情,讓皇上不待見了,卻又好像沒有特別不待見。
就在後宮裡爲了有訊息而暗流涌動的時候,懷安殿裡也不見得安生到哪去。
趙如千面無表情的站在溫懷初的身旁,只覺得饒是自己這個萬年面癱,都快要扛不住皇上這兩天的陰晴多變了。
趙如千細細的回想了一番,最打那日從挽花殿回來後,皇上就開始變得陰晴不定起來,諸如茶太燙了,御膳房做的菜愈發難吃了,朝臣們的摺子簡直不知所云,諸如此類的挑剔數不勝數,再這麼下去,他懷疑自己這個大內主管的差事只怕也要當到頭了。
“都打探清楚了?”溫懷初一邊看着面前的奏摺,一邊冷冰冰的說。
“是,那簡年確實如姜容華、不是,姜順儀所說是挽花宮的太監,奴細細探查了一番,這簡年還是當初的芸昭儀給塞進挽花宮的,應該沒有貓膩,而簡年也確實是受了傷,因爲不能請御醫合適,所以到底是什麼毒暫時沒辦法覈實,不過確實如姜順儀所說腿上有個小傷口。”趙如千擡頭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暗暗鄙視自己狗肉上不了正席,不過是正常的彙報,怎麼還口齒不清起來了,把順儀說成了容華,怕是又要觸皇上黴頭了。
伺候皇上多年,趙如千自認對皇上的脾氣也算摸得準個五分,可是這皇上也不知道是怎麼了,一遇到那姜順儀的事就特別容易愛炸毛,並且是十分低端的炸毛。
在趙如千的眼裡,皇上一直都是個喜怒不形於色的人,並且對於後宮中的女人向來十分克制,即便是再寵愛也都很有限度,並且大多數行爲都能在前朝有跡可循。
但是這一條到姜順儀就不復存在了。
姜順儀一屆民女,在前朝自然談不上什麼影響力,自然更不會有什麼剩餘價值可供皇上壓榨,所以趙如千起初對這姜順儀的定位不過是“長得很美,智商很低,蹦躂不了多久”,只是沒想到閱人無數的趙主管就這麼看走了眼,姜順儀不光是蹦躂了很久,並且還蹦進了皇上心裡。
比如這次在小廚房撞見姜順儀和那個太監,皇上降了姜順儀的位份也就算了,還刻意把安順儀的位份升成容華,這種赤裸裸的打臉的事情實在是不太像腹黑陛下做出來的啊。
真真真的是太小孩子氣了。
跟那個往日裡坑死人不償命,面上卻也笑的猶如畫中人一般的皇帝陛下形象想去甚遠!
面對高大威武、英明神武的皇上這種孩子氣的行爲,趙如千表示無奈異常。
不過時日漸長,趙如千也算是弄清了點門道了。
但凡遇到姜順儀的事兒,最好還是順着皇上的心思說,至於皇上的心思是什麼呢,自然就是最愛聽姜順儀如何把他放在心上了。
果不其然,聽到趙如千所彙報的內容和姜嫿所說的並無異議,溫懷初的臉色總算是稍稍緩和了一些。
“昨日你去宣旨的時候她可有什麼異樣?有沒有委屈、惆悵、不開心?”溫懷初的語調微微上揚,俊朗的面龐上表情有些嚴肅,雖然昨天宣了兩道旨,一升一降,但趙如千知道這所謂的“她”自然是指姜順儀了。
聽到皇上的話,趙如千不由得擡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他仔仔細細的回憶了一下昨天姜順儀的表情,發現剛纔皇上所說的那些情緒,通通都沒有出現。
這個答案說出來只怕皇上的龍顏又要不悅了……
“奴才昨天宣旨宣的急,也沒顧着仔細去瞧姜順儀的表情,要不奴才今個兒再去打探一番?”趙如千一邊小心翼翼的說着,一邊去看溫懷初的臉色,果不其然皇帝陛下那剛剛明朗了兩分的臉色又再次暗了下去。
“不必了。”聽到趙如千的回答,溫懷初自然知道這女人必定是沒什麼反應了,剛剛纔好了些許的心情瞬間又變的陰暗起來。
雖然明知道那女人沒心沒肺,必然是不會了這點小事一哭二鬧三上吊,但是在聽到她沒有爲了降位而感到半分不悅之時,溫懷初的心情還是很不好,莫名有一種沒有被正視失落感。
這種感覺也加劇了他另外一種想法,要如何才能那女人露出求饒、愛慕的目光?
光是想到那副畫面,溫懷初就開始有些隱隱的期待起來,會不會有那麼一天她撒潑打滾只爲了求自己寵愛?
真是光想想,就覺得有那麼兩分期待呢。
趙如千看着天下至尊那風雲變幻的臉色,只覺得頭大如鬥,看來等會回去還得跟自己的徒弟打好招呼,一定要把這位姜順儀伺候好了,千萬別因爲人家這會兒降了級就對懈怠怠慢了人家,他伺候萬歲爺這麼久,要說有誰能這麼影響萬歲爺的情緒,只怕除了姜順儀還真就找不出第二位了,就憑着這份另眼相待,這位的福氣只怕還在後頭呢。
“昭華宮那邊呢?”說到昭華宮時,溫懷初臉上的情緒已經消失無蹤
,又恢復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清澈的眸子裡讓人似乎一眼能望底,卻又看不出藏匿在其中的情緒。
見到皇上情緒又恢復如常,趙如千的心也跟着放回了肚子裡。
“一切如常,奴才去宣旨的時候安容華臉上也是淡淡的,瞧不出欣喜的模樣,倒是她身邊那位宮女頗爲高興,昨個兒在姜順儀那聽到說昭華宮中有人會武的消息,所以奴才特地留心了一下,那名名爲青雲的宮女步伐輕盈,身姿矯健,確實應當是有武功弟子的,至於安容華奴才倒是暫時沒瞧出什麼端倪來,不過也不排除其武功太高,所以奴才沒有察覺的可能。”趙如千據實以報。
“該觀察的不觀察清楚,不該看的反倒看的這麼仔細。”溫懷初聽完,輕描淡寫的說了這麼一句。
這評語險些讓趙如千吐出血來。
誰知道什麼事兒到了姜順儀身上皇上您就變得特別小氣?
這六宮中有宮女會武功難道不是他這個大內主管值得注意的事嗎?
皇上您跟安順儀置氣,老奴我可是無辜的啊!
“你說這奉國公不早不晚的給朕送了這麼個美人來,是想做什麼?”想到前幾天趙如千收集回來的情報,溫懷初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諷的笑意。
奉國公確實有一名義女,名爲沈安安。
沈照不知出於何意,卻是有意將這個消息封閉了起來,不過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沈家上下那麼多嘴,總有那麼一兩張漏風的,於是久而久之,沈家有一名極善歌舞的養女之事也就漸漸傳了出來。
溫懷初想要動這些個公府不是一天兩天了,事無鉅細自然也都不會錯過,當初奉國公說要送人進來的時候,他第一時間便想到了這位沈安安。
果不其然,送進來的確實是沈安安,只不過,到底是真還是假,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從姜嫿那邊打探來的情報看,這安容華絕對不是個善茬,身邊那宮女不光會武功,還會用蠱,這種人放在宮中,簡直是讓人夜不能寐。
趙如千原本跟溫懷初建議,是否要讓影衛神不知鬼不覺的將這青雲處理掉,可是卻被溫懷初否了,理由是一個小小宮女翻不出什麼風浪,倒是她身後的人才是真正的大魚。
既然不能殺,那就只能防了。
趙如千這個大內主管也只得打起十二分精神,生怕一個不留神就出了什麼紕漏。
倒是皇上悠哉悠哉的,像是沒把這點事放在心頭一般。
“奴才覺得奉國公此舉必有深意,皇上還是跟安容華保持距離爲好。”趙如千真誠的說。
“嗯,今晚就翻安榮華的牌子吧。”溫懷初神情認真的思忖半響,而後輕飄飄的丟了這麼一句。
那妮子上次好像說她不喜歡這安榮華來着?
哼哼,你讓朕不舒服,朕憑什麼讓你舒服?
九五之尊對於自己想出來的打擊報復之法頗爲滿意。
倒是站在一旁的趙如千的臉色難看的簡直猶如便秘一般。
皇上您這是什麼意思,老奴剛說完建議遠離安容華,您就翻了她的牌子!
這是在打老奴的臉嗎?
簡直打的啪啪響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