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天知道黑髮到底有什麼想法,不過他這種如同飛蛾撲火的舉動,倒是把血瞳嚇得夠戧。嘴角抿得死死的,目不轉睛的跟隨着滑過空中的那條曲線。汗如雨下。

“媽的,怎麼還不來。再不來,等老子回去就把你拆了。關鍵的時候指望不上,老子白在你身上下了那麼多本錢。”

恨恨的想着,血瞳發瘋似的按着手中的遙控器。

“轟隆!!!”

黑髮終於和衝得最前面的兩臺格鬥機甲撞到了一起。可是真正讓廣場地動山搖的,卻是在所有機甲的背後。

大如磨盤的岩石四射,頓時將最近的幾臺機甲砸的踉踉蹌蹌。滿天的灰塵中,那升降機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血紅色的龐然大物。雖然灰塵阻擋了大家的視線,可是那一支巨大的旋轉式晶體速射機槍,卻無疑說明了它的身份。

血瞳的機甲……惡魔。

“噠噠噠噠!!!”

旋轉式晶體機槍的粗大炮筒開始飛速轉動,在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中,最靠近它的幾臺護衛機甲頓時被海嘯一般的彈幕所席捲,只一個照面,大量的金屬碎片和耀眼的火花就被層層掀起,在鋼鐵與烈焰的潮流中,翻滾而去。三臺措不及防的護衛機甲頓時被打成了漏勺,爆炸成耀眼的火團。而血瞳,則大笑着,趁着混亂飛快的登上了自己心愛的座架。

與此同時,黑髮那精悍的身軀,已經帶着凌厲的風嘯,降臨到了那兩臺格鬥機甲的身上。

扭腰,聚力,抖肩,疾刺!!

剎那間黑髮面孔扭曲的幾如惡魔。左臂所化成的細絲再次抖的筆直,在凌厲的尖嘯聲中,毫不留情的向身下的巨大機體中刺去。那鋼鐵精練的裝甲在他的黑絲面前,就如同豆腐一般脆弱。不過一個瞬間,四聲淒厲的慘叫就再次響徹於天空。

又是四臺被控制的傀儡。剩下的護衛們連哀嚎的權力都失去了,面對那轉瞬間就扭轉方向的隊友,那猩紅的,高頻震動的能量巨劍,他們現在留下的,就只有絕望。

還有什麼比這更可怕的事情麼?不管多麼密集的彈雨,都不可能讓那個黑頭髮的惡魔停止他侵蝕的腳步,每一次撲擊,自己的夥伴都會被他改變成致命的敵人。自己一方越打越少,而對方卻越來越強,這樣的局勢,恐怕是他們有生以來根本沒有見過的吧。

不,是連聽說,都不成聽說過的惡夢。如果可以選擇,他們寧可退還黑金給予他們的所有佣金,寧願從來就沒有當過護衛,寧願老實的做一個社會最底層的平民,娶一個老婆,養一個孩子平淡的過完這一生。

可是現在一切都晚了。當黑髮作出那瘋狂的宣言開始,在場的所有人,就已經進入了一個不可逆轉的終結。

死亡……僅此而已。

實在是太簡單了,由於惡魔的突然出現,剩下的護衛根本無法立即反應過來。場面的混亂給了黑髮一氣突入的最好時機。四臺擁有極強近身攻擊能力的格鬥機甲就好像虎入羊羣,巨大的雙手巨劍就好像死神的鐮刀,每一下揮舞,都必然帶起大片的碎片。機甲引擎的和護衛們臨死的哀嚎,頓時成爲這個空間唯一的主旋律。隨着一團又一團火焰的炸起,黑金巨資打造的護衛團,正在以瘋狂的速度減少中。

毫無疑問,這是一場一面倒的屠殺。在那前後夾擊的惡劣局勢中,儘管剩下的護衛已經作出最大的努力,仍然不可避免那覆滅的命運。一團團的火光在紛飛的彈雨中顯得那麼扎眼,淒厲的哀鳴在廣場的上空迴盪。

一刻鐘的時間,偌大的廣場已經變得冷冷清清。除了黑髮等人以外,再也見不到一個活人。一堆堆被烈焰包裹的鋼鐵殘骸就好像一堆堆巨大的篝火,將這個地方照射的纖毫必現。猶如鬼蜮。

“叮!”

四根巨大的黑索猛然從機甲的體內抽出,帶出一蓬血雨。隨後立即化爲那如同黑雲一般的細絲。扭曲了幾下之後,重新變成了左臂的模樣。除了上面金屬的光澤更加明亮一些以外,和原先沒有任何區別。

鞋跟敲擊岩石地面的冰冷聲音再次響起,黑髮終於第二次來到了卡雷面前。只是於以前不同的是,那道一直守護在卡雷面前的負元素力場,這次卻連一點動靜都沒有。就好像從來也不曾存在過一般。

“機械……機械……控制……”

依舊呆滯着,此刻的卡雷就好像一個白癡。全身劇烈的顫抖着,兩眼無神的望着遠方,似乎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黑髮的到來。機甲殘骸的火光映射在他的臉上,一明一暗,直若鬼魂。

良久,一聲瘋狂的嚎叫突然響徹空中。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黑金是不可能被打敗的!!你這個瘋子,下地獄去吧!!我卡雷纔是貝林的主宰!!哈哈……哈哈哈哈……這些,一定是幻覺!!是幻覺!!!”胡亂的揮舞着雙手,卡雷的臉孔劇烈的抽搐着,病態的發泄着。

“噗哧!!”

隨着一聲低沉的悶響,瘋狂的嚎叫聲嘎然而止。卡雷就好像一個剛從惡夢中醒來的病人一樣,呆滯着低下頭,望着沒入自己胸前的手臂。臉上逐漸出現了驚愕,詫異,迷茫,最後轉變成一絲苦笑。

“爲什麼……會這樣……”

“因爲你該死。”黑髮揚起頭,露出長髮遮掩下的那一雙冰冷的眼睛,

“難道說……你……的夥伴……”艱難的嚥了口唾沫,卡雷的嘴角邊緩慢的滲出鮮紅的血絲。喘息逐漸粗重了起來。

“……”黑髮沒有回答。

“真……沒想到……”

圓瞪着雙眼,卡雷再沒能說出任何一個字。胸口內突然抽出的手臂彷彿帶走了他所有的力量。在一聲無言的嘆息中,軟軟的癱倒在地。

在他那逐漸模糊的神智中,黑髮的身影逐漸遠去,同時,還隱約傳來了血瞳焦急的呼聲。

“頭,快走,貝林的守衛軍團要殺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