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是被“詛咒”的存在。
這一句陳睿聽說過，但後面一句，卻是聞所未聞——至高的存在！
“神？”陳睿終於問了出來。
“有創造就有毀滅，有光明就有黑暗，”米迦勒沒有在意身體忽然出現的損傷：“神，能夠擁有和代表信仰的偉大力量，但並非真正的完美無缺。”
“你的意思是……換個角度看，他們，只是擁有神級實力的‘人’？”陳睿又問了一句。
米迦勒淡然而笑：“這個比喻很貼切。那些俯視蒼生的存在，並非無慾無求，相反，他們的欲求和力量是成正比的，或許正因爲這樣，纔會導致後來的惡果……至於深淵，準確的說並不是神，而是神性，屬於黑暗的神性。”
黑暗的神性？陳睿感覺到腦筋一下子轉不過來，什麼意思。
米迦勒的最後五個字一落音，五官同時溢出更多的血來，鮮血中摻雜着帶着毀滅氣息的綠意，所有的血氣迅速分解，湮滅在空氣中。
“等一下！”左眼中出現了索斯巴赫的聲音，泛着幽綠的左眼中露出深深的忌憚。
索斯巴赫的算計沒有錯，確實算準了陳睿，但是，他沒算到米迦勒。
“侵蝕我的靈魂，必須付出足夠的代價！現在，你想脫離都不可能了。”米迦勒的右眼露出傲然之色，這一刻，他還是那個驕傲的天使長。
“因爲詛咒的關係，負面的靈魂黑暗面帶走了一部分神性，這就是深淵意志，毀滅、憎恨、恐懼、絕望……”沒等陳睿發問，米迦勒已經自顧自地說了出來，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四肢傳來爆響聲，頓時無法站立，慢慢坐倒在地。
“詛咒？”陳睿心頭依舊疑惑。是誰詛咒了神靈？是誰能夠詛咒神靈？
“一切，從諸神之戰開始。”米迦勒輕輕嘆了一口氣，似乎在緬懷什麼，在說出這麼多秘密後，他的身體和靈魂已經受到了難以想象的重創，但是並沒有在乎這些，只是緬懷。
“諸神之戰？”陳睿想到了很熟悉的一個名詞嗎。諸神之黃昏。
他所知的，在前世的地球神話中也有類似的故事，好像是北歐神話中以奧丁爲首的諸神與巨人之間的戰爭，包括衆神之主奧丁、雷神托爾在內的諸神幾乎隕落殆盡，最終宇宙毀滅，秩序重立。
在剛來到魔界的時候。陳睿還以此融合大鬧天宮的版本，忽悠過阿爾達斯和愛麗絲等人，而隨着實力和見識層面的提高，他知道了這個世界真的有諸神之黃昏，應該是一次難以想象的大破滅——神秘之地的那些巨大“屍體”，無數年來毫無音信的諸神……
“諸神之戰，一共有兩次。”
米迦勒的答案讓陳睿有些意外。居然有兩次？
米迦勒剛說了這一句，身體輪廓線的忽然模糊了幾分，力量氣息迅速衰減，陳睿猛地醒悟了過來：“夠了，到此爲止。”
正如以前所預料的那樣，這些秘密都是被施加了特殊規則之力的禁忌，不能用任何方式表達出來，否則就會遭到恐怖的反噬或懲罰。
靈魂重創、失去力量、乃至失去……生命。
看到米迦勒的樣子。陳睿的心中涌起一股傷感，不僅爲米迦勒，更爲他曾經的一位朋友。
米迦勒搖了搖頭，一直看着他的賁薨開口了：“我來說吧。”
賁薨身旁的撒旦吃了一驚，驚訝地看了賁薨一眼。
米迦勒直視着賁薨那銀色和紅色的熟悉瞳孔，緩緩搖頭：“不需要。”
不需要你償還什麼，你不欠我的。而是欠忒莎妮爾的。
你需要的是，帶着她的希望，活下去。
賁薨與米迦勒對視了片刻，終於不再堅持。默然了下來。
“先等一等！或者我們可以……”索斯巴赫的聲音顯得虛弱了許多，透着明顯的懼意。他已經和米迦勒連爲一體，米迦勒所受的傷害，他同樣在承受。面對着越來越近的死亡的威脅，索斯巴赫終於怕了。
“你不是代表了主宰恐懼的最高意志麼？可是，現在連你自己都在恐懼，真是可笑……說到底，你們只是自私和懦弱殘存下來的東西罷了，本不應存在於這世上！”
米迦勒輕蔑地笑了笑，目光重新落回了陳睿的身上，說道：“第一次諸神之戰是諸神與至高之戰，那一戰中，諸神付出了巨大的代價，終於消滅了凌駕和奴役他們的至高意志，但是，也被至高意志所詛咒，剝奪了一部分神性，和黑暗的負面靈魂融合，變成了深淵的意志，而至高的存在，則被封印。”
陳睿終於明白了過來，原來，在“夢”中見到的，被“巨人”們拼死圍攻的那個血色的身軀，居然是凌駕於諸神之上的至高存在，或者可以稱呼爲至高神，巨人們正是諸神。
血色身軀最終被諸神消滅，變成了那隻“眼睛”。
這讓陳睿不禁想到了希臘神話中的神權交替，泰坦們推翻了父親天空之神烏拉諾斯的統治。不過，泰坦後來又被自己的後代，以宙斯爲首的奧林波斯諸神打倒了。
“第一次諸神之戰並沒有結束，接下來諸神在與深淵意志的戰鬥中驚恐地發現，隨着深淵意志的湮滅，他們的力量也在消褪與消亡。黑暗的神性，就好像是命運的雙生子，與他們緊緊捆綁在一起，毀滅了鏡子中的自己，自己也會毀滅。”
米迦勒的話讓陳睿想到了上一次在那個奇異鏡世界的經歷，當初艾路西爾給他的選擇就是這樣，如果殺死鏡世界的人，這個世界的本體也會消失。
既然諸神消滅深淵意志就等於自殺，那麼他們最終所選擇的……
“放逐。”米迦勒已經說出了陳睿心中猜測的答案，“他們將深淵放逐到主位面外的某個空間，封印了起來，然後又用權能封住了整個主位面，徹底隔離開來。就好像一個盒子，把自己包裹在了裡面。其實。這個盒子雖然保護了自己，卻也禁錮了自己。”
陳睿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只聽米迦勒接着說道：“自以爲徹底瞭解決掉深淵的禍患後，諸神開始享受那種高高在上的自由生活。然而，欲求是永無止境的，在失去了共同的敵人後，在利益的爭端下。諸神們之間的矛盾開始激化，最後分裂成兩個陣營，再次發動了戰爭。如果說第一次諸神之戰的目的是‘自由’；那麼第二次諸神之戰就是‘欲求’，這是一場波及到所有生靈的可怕浩劫，神級以下的一切都是炮灰，光是僞神級的實力者。就有數之不盡的人在戰爭中死去……到後來，諸神也開始隕落。諷刺的是，最終終結這一切的，只是他們眼裡的一顆小小的棋子……”
“路西法！”陳睿脫口而出，在他見到的幻象中，路西法用七神器組合成的至高之鑰，召喚出了“眼睛”。毀滅掉了諸神，這就是諸神之黃昏的真相？
路西法究竟在兩次諸神之戰中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爲什麼能夠召喚“眼睛”？
他和元素女神拉芙蒂是什麼關係？
創造之書、毀滅之書、生死之書在這其中又代表了什麼？
諸神的黃昏後，諸神隕落，爲什麼深淵還能夠繼續存在？這裡面到底有什麼秘密？
雖然米迦勒揭開了驚人的真相，但是又產生了許多的新疑問。
“不錯，他其實只是一顆可悲的棋子，揹負着可悲的宿命，他毀滅諸神。不僅是自己的原因，也有至高……”
米迦勒的話戛然而止，陳睿回過身回來，就看到那左眼的瞳孔中，幽綠色已經消散了，索斯巴赫的靈魂，湮滅了。而米迦勒的整個人也變得稀薄起來。
這位大天使長一直在堅持着，現在已經到了最後的時刻。
他的力量的確要遠遜於索斯巴赫這個強敵，但是，他沒有輸。
“我曾經以爲你是他。但你並不是。”米迦勒的聲音變得飄渺起來，這些話並未屬於禁忌範圍，所以還能勉強支持片刻，“你要超越他，超越所有……”
陳睿肅然道：“無論我能走多遠，我都會記得你，還有加百列和拉斐爾，你們是可敬的對手。”
他沒有說“朋友”或“同伴”，而是“對手”，這個稱謂更適合三天使。
人生中總有一些事情會錯過，總有一些人會被忘記，但也有一些人不會被忘記，無論他們是愛人、朋友或……對手。
陳睿的話，讓米迦勒逐漸暗淡的眼神掠過一絲亮光，自顧自地點了點頭，又轉過頭，對撒旦深深看了一眼。
“這麼多年了……我們原來鬥了這麼多年。”
撒旦靜靜地看着米迦勒，嘴脣動了動，卻並沒有說什麼，忽然轉身，離開。
米迦勒沒有再看撒旦，擡起頭，望着天空。
“真有另一個世界嗎？”
陳睿微微一震：米迦勒在生命消失的最後一刻，問出了和加百列一樣的問題。
“有的！”
陳睿用力說出了答案。
話音剛落，米迦勒的身體化作無數金色光點，散落開來。
遠處的山峰，撒旦擡起了頭，同樣看向了天空。
風中，那根金色的羽毛，慢慢飄遠。（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