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眼狼王隱在風雪中,別的人看不到,但朱笑東卻是看得清楚,發了一會兒怔,忽然想到“擒賊先擒王”的話來,心裡一動,馬上問多吉:“多吉,如果我們首先把狼王給打死了,有沒有作用?”
“那怎麼可能?”多吉根本就沒有想那個可能性就回答了,“狼王是狼羣中最狡猾最兇狠的一個,它的智力要遠遠超出一般的狼,你看剛纔它看到有危險就馬上躲在後面了,只佈置指揮……”
朱笑東皺了一下眉頭,又問:“多吉,如果嘛,我是說如果,假如真把白眼狼王先打死了,有沒有作用?”
多吉怔了怔,本想搖頭再說不可能,但朱笑東似乎很執着,而且他已經是說了,“如果”嘛!
“當然有用,你們漢人的古話裡就有‘擒賊先擒王’的說法,狼王一死,自然是羣龍無首了,最強壯的狼王本就是羣狼的精神象徵,如果把它先打死了,狼羣就沒有凝聚力了!”
停了停,多吉又說道:“狼羣之所以叫做狼羣,那是羣策羣力的力量,沒有凝聚力,一盤散沙似的狼,那也就無足爲懼了!”
說話間,多吉瞄着朱笑東若有所思的表情,忽然心裡又動了動,剛纔就在想那個問題,只不過這會兒被狼羣的事弄得忘記了,現在覺得朱笑東很特別,這又想起來了。
這個地方,應該是隻有他一個人來過,而且毫無疑問的是,在這種環境下,只有他多吉最有經驗,剛剛那大風雪下,連他都迷失了方向,剛纔朱笑東是怎麼找到這地方的?
雖然只有短短的一二十米,但在暴風雪中,能見度那麼低,朱笑東除非有熱像成影儀之類的高科技儀器,否則怎麼看得到這個岩石洞?
不過朱笑東身上又絕對沒有那樣的東西,多吉沉思着,從見到朱笑東露一手雕刻工夫時,就覺得朱笑東不一般,再把他找到岩石洞的事聯想到一起,頓時覺得這個他原本認爲最無關緊要的一個人反而是最莫測高深的一個人!
“糟了,狼羣……狼羣要過來了……”
忽然間,巫強一聲驚呼,把多吉驚醒了,一擡眼,只見原本蹲着的十幾頭狼竄起撲擊過來,趕緊把槍一挺,一邊瞄準一邊叫道:“大家小心,瞄準再開槍,只打前面的……”
“砰,砰……”
說話間,多吉就開槍了,可以雙彈連發的雙管獵槍,兩槍連射,奔起躍在最前頭的兩隻狼被擊中腦袋,“啪噠啪噠”兩響就跌在地上,彈都沒彈一下就已經死了。
“砰砰……砰砰……砰……”
在多吉開槍後,巫強,包金剛,劉太保三個人也是先後開槍了,不過他們終究沒有多吉的沉穩,三個人開了五槍,只打中了兩隻狼,而且都沒打在要害。
這並不是說他們槍法不好,主要是他們沒有應付過這樣的情形,以前絕大多數時候對付的是人而不是野獸,尤其是這麼多的狼羣,所以還是有些心慌意亂。
劉太保只開了一槍,那一槍甚至還打空了,第二槍還沒開,就被多吉一下子把槍奪了去!
雖然他們手忙腳亂,但狼羣還是被多吉兩槍斃了兩個同類而驚嚇到了,加上後面一連串的槍響,還是把進攻中的狼羣嚇阻了一下。
不過還是有一頭狼撲到了“門”口,驀地裡,朱笑東狠狠的砸出一塊石頭,石頭砸到了那狼的左眼,狼慘烈的呼叫一聲,眼珠給打暴了,但那狼雖然受了傷,但反而更兇狠的狂叫着撲向朱笑東。
“喀嚓……”
多吉掄起獵槍,使盡了力氣,一槍托劈在狼頭上,槍身立時斷裂,但那狼的頭骨碎裂,嗚咽一聲,摔落下來,呻吟着想爬起來,但卻沒有力氣了。
而巫強和包金剛兩個人也是掄着獵槍不要命的狠砸,那狼頭給砸得腦漿迸出,死得透了!
後面的狼徹底被他們的兇狠震懾住了,退回了原處。
衆人才鬆了一口氣,多吉把砸斷的獵槍撿回來,然後從槍膛中退出了一粒子彈。
一看到子彈,巫強,包金剛,劉太保三個人頓時臉紅了!
剛纔那千鈞一髮的時候,如果不是多吉的兩槍命中兩頭狼,那現在的情況只怕就大不一樣了,羣狼的攻擊,沒有槍的話,根本就抵擋不住,而他們三個人的六粒子彈,除了被多吉搶下了最後一顆,其餘五顆子彈連一頭狼都沒被打死,白白浪費了!
不過只剩下一顆子彈又有什麼用?
外面的狼羣至少還有三四十頭,一顆子彈也無濟於事,其實就算那五顆子彈沒浪費,也頂不住,多吉所起的作用,只不過是“震懾”!
五條獵槍已經被砸壞了三條,多吉把那顆子彈上膛,再檢查了一遍獵槍,然後遞到朱笑東面前:“這是最後一顆子彈,交給你了!”
朱笑東遲疑了一下,雙手握着獵槍頓感沉重,剛纔雖然有想靠自己的眼力去斃了那白眼狼王的想法,但真把這個行動落到他頭上後,壓力就來了。
因爲只有一顆子彈,這就是最大的壓力,擺明了只能成功不能失敗,而朱笑東可沒有那個把握
多吉顯然有極精準的槍法,但他沒有自己的眼力,而他可沒有多吉的槍法技術,從小到大,玩具槍倒是摸得不少,但真槍,這還是有生以來的第一次觸摸。
一個第一次摸槍的人,能保證就可以一槍斃命了?
朱笑東擔心起來,如果子彈足夠使用,那他就沒有後患之憂,沒打中就沒打中吧,反正也不缺那幾顆子彈,但現在偏偏就只剩下這麼一顆子彈了,那他可就不敢隨便開這一槍了,壓力太大,要是打不中白眼狼王而浪費了這唯一的一顆子彈,只怕別人會埋怨他。
而且可以肯定,朱笑東覺得自己就是打不中,他雖然有超乎尋常人想像的眼力,但從來沒就沒摸過槍,自然就不可能會有百發百中的槍法了!
“我不會開槍!”最終,朱笑東還是說了這麼一句話,多吉顯得有點失望。
氣溫急劇下降,又沒有柴禾生火取暖,不過行李中有睡袋,帳篷就不需要支了,墊了毯子,然後把個人睡袋放在上面。
睡袋很管用,王長江和陸林琛脫了鞋鑽進去,一會兒就不再發顫。
顫抖的原因,其實一半是寒冷,一半卻是恐懼,外面那麼多兇狠並且又飢腸轆轆餓狼盯着,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變成那些餓狼嘴裡撕咬嚼爛的肉骨。
這種恐懼感,王長江尤其嚴重,他可從來沒經歷過這麼危險的事情,原本是認爲跟朱笑東跑這一趟是個愉快的旅程,在他心裡猜想的是請朱笑東去鑑定寶物,誰想得到,這還沒到目的地,就遇到了餓狼羣的圍攻!
不過其他人可不敢就取出睡袋鑽進去取暖,因爲狼羣還在一旁虎視眈眈,而且危險還在急劇增加,如果狼羣再衝擊攻擊一次,後果是不堪設想的。
石門邊,巫強,包金剛,劉太保,多吉等四個人緊盯着,尤其是多吉,把他腰間的一把厚背砍刀握在手中,兩尺多長的砍刀亮晃晃的,頗有恐嚇作用。
三個保鏢其實相當羞愧,浪費了幾顆子彈,不過他們對多吉把裝了最後一粒子彈的獵槍交給朱笑東就有些不瞭解了,朱笑東是主人陸運生要求嚴密保護的對象,他們對這個年輕人的看法很一般,一點都沒重視。
已經打死了狼,之前叮囑的不先開槍打狼的話也就沒有作用了,多吉眼見羣狼毫無退卻的意思,而且狡猾的白眼狼王不再暴露它的位置,想了想,當即把打死在石門處的那一頭狼屍拖了起來,然後揮着砍刀“嚓嚓嚓”的狠砍。
蹲在前一排的十餘頭狼頓時**起來,無論是動物還是人,自己的同類被殘殺時,都會受到強烈的恐懼感。
多吉要做的就是殺雞給猴看的效果,揮着砍刀狠砍,那狼纔剛死,血還沒凝固,多吉砍得血肉橫飛,十幾刀後,狼頭被徹底砍斷掉下來。
多吉提着狼頭,揚着砍刀,然後向着狼羣仰天嚎叫起來!
這聲音,朱笑東都聽得心裡發毛,不過他也明白多吉的意思,多吉就是要震懾住羣狼。
狼羣確實被多吉的動作嚇到了,蹲着的也站起身,在那一帶嚎叫着轉來轉去,很有種行坐不安的樣子。
白眼狼王猛的從風雪中竄出來,在前頭仰天長叫,示意羣狼穩住陣腳,但羣狼確實被多吉的兇狠嚇到了,躊躇不前。
白眼狼王盯着多吉,露出尖利的牙齒低嚎,多吉破壞了它的計劃,震懾了羣狼,已經成了它除之而後快的心頭第一大患了。
多吉把砍刀往地面上一插,然後從朱笑東手中扯過獵槍,但那白眼狼王似乎知道獵槍的厲害,倏然一下就縮身隱進了風雪中,多吉又失去了這一次機會!
不過雖然失去了擊斃狼王的機會,但白眼狼似乎也有畏懼之心了,並沒有再促使羣狼攻擊。
多吉明白,這其實是狼王不知道他們沒有子彈了,狼王畏懼的是獵槍,因爲一開始,多吉的兩槍就打死了它們兩頭狼,所以狼王才把多吉當成了最痛恨的敵人!
看到羣狼都退入了風雪中,多吉才鬆了一口氣,當即安排巫強和包金剛先輪值守,他和劉太保休息一下,然後輪換。
狼羣頗有些軍心煥散的情形,白眼狼王在風雪中低嚎,維持穩定,但狼羣已經遠沒有了之前的銳氣,白眼狼王想要再一次攻擊,只怕得花些時間了。
陸運生坐在睡袋上,嘴脣凍得發青,望着外邊漫天風雪,一聲不出,眼裡盡是絕望的神色!
朱笑東想安慰他,但又找不出安慰的話來說,對陸運生來說,只有能挽救回他的命的法子纔有用,想一想,一個人知道自己的死期,如此短暫,如此急迫,現在幾乎是在以小時而論了,又怎麼能不害怕,不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