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標出現在山中湖?”
聽到木暮禪次朗傳來的消息,倉橋源司的身形陡然一頓,有些意外。
他身邊的彙報人員點了點頭,複述着後方對此事的分析:“雖然目前只出現幾隻有部分神性的野獸,但從這些野獸突然出現的情況以及探測人員檢測到的數據來看,秘境出入口確實是在山中湖。”
“還真是,有點沒想到。”
最初神久夜出現時一沾即走、絕不拖沓的行動讓倉橋源司認爲這是一個行事謹小慎微的神明,建立根據地自然是要遠離犯事附近的危險區域,選擇自己熟悉的地點。
畢竟神久夜也不知道他們僅僅從她奪取的命鏡和天之羽衣就藉此推斷出了她的身份且尋找到了當年記載神久夜前因後果的典籍。
這種情況下,怎麼看也是本棲湖最爲安全,考慮到神久夜曾經在本棲湖被人打敗過,所以倉橋源司纔在將宮地盤夫安排在本棲湖後,自己和弓削麻裡分別駐守精進湖和西湖。
卻不想神久夜竟是如此大膽!
非但沒有遠遁,而是就那麼坐落山中湖,在明鏡止水之法沒有發動的情況下主動出擊!
不過,神久夜居然不親自出手,就只派那麼幾隻被神力塑造出來的神獸?
“我們還真是被小瞧了啊。”
神明的守護神獸固然有着神力的加持,可以無視大部分陰陽術的攻擊,但終究不過是得到了神力加持的野獸而不是真正的神明,【篝火】輔助下增幅的陰陽術已經可以做到最低限度的破防,而只要能破防,就意味着可以擊殺。
更別說這一次陰陽廳精銳齊出,十二神將來了五個。
每一個十二神將全力出手都有斬殺低級別神獸的能力,雖然那樣做可能會脫力就是了,但毫無疑問,神獸這種未真正踏足神域的存在,威脅不到陰陽廳。
“接下來怎麼辦?”
接下來當然是要去支援。
說是神獸威脅不到陰陽廳,可目前陰陽廳人員分散,山中湖那裡就只有木暮禪次朗和一羣能出手但倉橋源司寧願不出手的人,但究竟以什麼樣的力度支援,是否要將所有人都轉移過去,這還需要討論一下。
雖說確定了山中湖有秘境的出入口,但那不意味着其他幾個湖就沒有秘境出入口了,所謂狡兔三窟,大部分神明都不會給自己的神域弄出好幾個出口,可還是有那麼些神明,尤其是惡神,常常會準備多個出入口。
神久夜毫無疑問是惡神,還是曾經戰敗過的惡神,這樣一個神明若說她沒有準備多個出入口,誰信?
所以,究竟要派多少人前往支援,就需要仔細斟酌一二了。
“令宮地盤夫前往西湖坐鎮中央,弓削麻裡和鏡伶路一同前往山中湖支援,除了西湖防線維持不動外其他各部只留下結界維持組,其他人等一同前往山中湖進行支援。”
考慮到神久夜如此囂張的性格,倉橋源司便將大部分力量都朝着山中湖集中,他明白山中湖那邊等不了多久,於是趕緊說完指令,隨後亦是親自帶隊朝着山中湖那邊趕去。
在其他幾個防區開始挪動前往支援山中湖時,山中湖這邊情況變得危急起來。
那兩隻雙首大蛇還沒解決,又冒出來一隻六首大蛇,這六首大蛇無論是體型還是其聲勢都要比三頭大蛇強上不少,顯然實力也是要強出好幾個檔次的,然而此刻木暮禪次朗已然脫力,周圍的陰陽師困住那兩隻雙首大蛇都已經很困難了,他們要如何擋住這六首大蛇?他們真的能撐到援軍到來嗎?
“白井老師,我們也去幫忙吧!”
土御門夏目邁出一步,手中捏着法決看樣子是要召喚式神北斗了。
土御門春虎手持禪杖緊跟其後,禪杖上咒力泛着明亮的光輝。
阿刀冬兒已然披上鬼之鎧甲,手握從白井月這裡得到的石劍,隨時準備出擊。
諫山黃泉和土宮神樂亦是不甘落後,手皆是已經握在了隨時可以轉化成靈刀的寶石身上。
花開院柚羅站在土宮神樂身邊,手上攥着一堆代表式神的符紙,似乎下一刻就要全部甩出來。
唯獨倉橋京子不爲所動,就那麼靜靜地站着,看着眼前這一幕。
土御門夏目等人,一直以來可是以蘆屋道滿爲假想敵的,知曉這一次的對手是作祟的僞神輝夜姬之後,很自然地將輝夜姬作爲他們展現實力的聯手對象。眼前的神獸看起來威勢很大,但嚇不到他們,在發現陰陽廳情況可能有些不妙後,他們便想要上前幫忙。
對此,白井月趕緊擺了擺手。
“行了,別這麼緊張,局勢還沒糟糕到那種地步呢,現在不是你們出手的時候,安靜地看着,好好看看你們的前輩們是怎麼使用陰陽術的。”
隨後白井月也不管在場衆人的反應,回過頭看了一眼冰麗。
冰麗當即明白了白井月的意思,將躍躍欲試的水銀燈抱在懷中,以行動保證不會讓水銀燈亂來。
另一邊,陰陽師們的戰鬥進入到了最爲緊張的階段。
連雙首大蛇都擋不了幾下的結界自然是擋不住六首大蛇的攻擊,在六首大蛇一撞之下頓時如同玻璃一般破碎,結界的碎片琳琅如玉,從空中若雨點般落下,掉落在湖水中濺起點點水花,而就在結界破碎的瞬間,下一層結界浮現,將山中湖徹底與岸邊分隔。
與此同時,意識到不妙的陰陽師們在大友陣的指揮下,開始啓動新一層的結界,併爲下一層結界做預熱準備。
這是打算不計消耗,用一層層結界來阻擋三隻神獸的步伐!
第二層的結界很快升起,有的陰陽師覺得這也太小題大做了一點,可就在下一秒,衆人便明白這樣做是有必要的。
六首大蛇噴吐的一道水流竟是將第一層結界完全破碎之後,還在第二層結界上開了一個洞,最後命中結界外的一座【篝火】!上面唸誦咒語的陰陽師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便被水流連人帶着設備沖走,也幸虧之前附近還另外設置了結界幫忙擋了一下,命應該還是能夠保住的。
但問題的重點不是這個。
兩層結界都無法阻擋六首大蛇,難道要同時維持三組結界嗎?結界組的成員維持兩層結界併爲第三層結界預熱就已經是極限了,同時維持三層結界並準備後續的第五、第六層結界,他們做不到啊!
“放棄進攻,利用【篝火】製造第三層結界!”
大友陣的指令傳遞出來後,衆多陰陽師都有些猶豫,若是沒有【篝火】的加持,他們的攻擊可就不破防了,這意味着大友陣這是打算無限制地拖延時間,只爲了等候支援的到來!
可是很快,又一層結界在六首大蛇一次撞擊下破碎的場景讓他們意識到了,現在不是能不能殺掉這幾隻神獸的問題了,而是他們能不能在對方的攻擊下保命!已經損失一座【篝火】的情況下,勝算本就降低了不少,這時候再去糾結這些,簡直是找死!
於是,衆多陰陽師很快配合起來,在六首大蛇再度用水流進攻前總算是把三層結界弄出來。
這一次,六首大蛇噴吐的水流雖然仍舊是打破第一層結界並貫穿第二層結界,卻沒有再如同上一次那樣造成傷亡,而是被第三層結界以浮現幾道裂紋爲代價徹底擋下!
頓時,所有人都不禁鬆了口氣,這意味着戰鬥的節奏再度回到了陰陽廳的手中,接下來只要不再出現新的神獸,他們應該可以安然無恙的拖延到支援的到來。
本應該是這樣的。
隨着時間的推移,湖面再度泛起漣漪,看情況這是有新的神獸要出現?
如果是三首大蛇那還好說,可若是六首大蛇,那他們真的就擋不住了!
“都是我的錯。”
木暮禪次朗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的場景不斷自責。
他其實這是第一次成功把那一招完整的用出來。
那個招式,會讓他在最初進入狀態的瞬間有一次爆發。
那時靈力剛剛在身上流淌完畢,最後匯聚於刀刃,這個過程會讓刀刃有極強的力量,這也是他能夠在不用咒術加強的情況下一刀斬斷神獸噴吐水流的原因。
隨後,便是第二刀,也即是將所有力量從刀刃處甩出去的斬擊。
以前他顧忌可能造成的損傷,所以練習時從來不把這一刀斬出去,也就是這一次敵人夠格且有白井月在一旁,他才稍微冒進了一些,就這麼不計後果地砍了出去。
卻不想這一刀斬出去之後,會讓他變得如同廢人一般,經過休息雖然也恢復了一點靈力,可那點靈力對付六首大蛇這樣的神獸,還是差了不少。
一想到可能整個防線可能因此崩潰,木暮禪次朗便愧疚不已。
“真能演戲啊。”
白井月內心微微感慨了一句。
看起來,木暮禪次朗是因爲戰事即將因自己的冒進崩盤而懊惱。
可實際上呢?
大友陣這傢伙到現在還只是指揮,並沒有親自出手,雖然大友陣並非擅長對付靈災的陰陽師,可怎麼說也是十二神將,和木暮禪次朗齊名的存在,木暮禪次朗能一刀斬一隻三頭大蛇,大友陣全力出手的話拖住一兩隻神獸還做不到?
再說木暮禪次朗自己,他之前確實是將靈力消耗一空,但身體卻並沒有遭受多少損傷,頂多有些疲憊而已,現如今木暮禪次朗怎麼說也恢復一些靈力了,雖說戰鬥力方面可能差了點,但也不至於到現在還坐在地上像一個廢人吧?
也就是周圍這幾個學生經驗少這才被糊弄得心神動搖,一個個迫不及待地想要衝上去幫忙。
嘆了口氣後,白井月開口道:“算了,也算是我的錯,我就稍微幫下忙吧。”
在一衆人等的注視下,白井月活動了一下手腳,然後一個招手,率先朝着山中湖那邊走去。
那個招手太過明顯了,本就想要幫忙的衆人趕緊跟上,只是讓他們有些奇怪的是,抱着水銀燈的冰麗並沒有跟上來,一直跟在白井月身邊的現在就只有一個符華。
路上,好奇心旺盛的土御門春虎好奇地詢問白井月;“爲什麼說是白井老師的錯呢?”
“因爲就是我的錯啊。”
白井月聳了聳肩,沒做解釋。
先不說這個神久夜就是他注入信仰之力復甦的,導致山中湖如今戰事不利,大友陣和木暮禪次朗合理演戲的,就是因爲他當初的幾句指點。
當初遇到木暮禪次朗時,木暮禪次朗已經接近神下的極限了,只差那麼一點便可抵達極限。
因爲規則的演變,神下的極限比過去低了很多,這也就導致現今這個時代抵達規則級之下的極限,要比過去容易很多,而只要抵達這個極限,便有資格衝擊半規則級,開始生命的蛻變。
規則級自身的層級沒有變,所以從神下通往規則級,甚至是通往半規則級的難度,都要比過去難上很多。
木暮禪次朗是有這個突破的可能的。
原本,這個可能性很低,但誰讓之後日·本會迎來一場席捲所有人的混亂呢?
這一場白井月和世界意志共同關注、充斥着血與火的動亂,必然會激發所有參戰者的潛力,讓一些本不可能的事情變得可能。
爲了不讓木暮禪次朗成功突破,於是白井月忽悠木暮禪次朗去自創招式,畢竟琢磨招式這條路比去尋找意境探尋己道這條路,相對來說更難抵達規則級。
可誰想木暮禪次朗居然真的趟出一條路!還偏偏是他所指引的道路!在如此之短的時間裡!
就算這條路能走通,也不該這麼快的。
仔細想想,白井月便明白爲什麼了。
他或許太過輕視自己傷勢導致根源外溢帶來的影響力,也低估了世界意志調控命運的決心。
其中牽扯太多,既有他的原因也有世界意志的手筆,解釋也解釋不清楚,白井月也不想解釋,只能說一句自己錯了,然後以此爲鑑。
以後和敵對勢力相處時,還是儘量別做一些指導之類的事情吧,太不可控了。
拍了拍大友陣的肩膀,白井月讓其往後退退。
“讓開,到我來戰(裝)鬥(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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