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國妖怪和奴良組之間的戰爭,最初的交鋒便是四國妖怪發起的對奴良組狒狒組的截殺。
其後的第二場交鋒,則是奴良陸生藉助四國妖怪對他的截殺進行的反圍殺。
隨後,四國妖怪便開始了四處開花策略,不再動用截殺這種可能會被奴良陸生反過來利用的方式削弱奴良組,取而代之的是以襲擾爲主的麻雀戰術。
四國妖怪不想在決戰之前耗費珍貴的有生力量,而這也給了奴良組機會。
“對方蠶食我們的畏,那麼我們就蠶食對方的主力成員。”
奴良陸生如此說着,而後雙眼瞥向鴉天狗:“那幾個幹部的動向,都找到了嗎?”
鴉天狗低着頭,略微有些自責地說道:“有幾個人行動太過隱蔽,我們只能偶爾發現他們的蹤跡,無法完全鎖定,目前能夠完全鎖定的,只有三個。”
“三個嗎···足夠了。鴉天狗,通知黑田坊、青田坊、首無、毛倡伎以及河童,還有你的子女三羽鴉來此,我們需要一個計劃。”
“是!”
鴉天狗半低着頭,視線的邊緣處恰好能夠看到奴良陸生彎起的嘴角,心中不由得有些感慨。
相對以前那個總喜歡胡鬧的孩子,眼前的奴良陸生真的成長了很多。
很快,被奴良陸生點到名字的妖怪們聚集在了奴良陸生的房間裡,在來到這裡之後,衆人頓時明白奴良陸生是有什麼行動了,他們皆是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奴良陸生。
奴良陸生打量了一下衆人,感受着衆人沸騰的意志後,將自己要截殺四國妖怪幹部們的打算告知了衆人。頓時,衆人臉上皆是露出興奮的表情。
只解決掉一個【鞭】,可不足以讓他們滿足,狒狒組的仇以及這段時間來單方面被壓制的怨念,絕不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幹部可以消弭的,他們要讓四國妖怪感受痛楚!
“少主,我們具體要怎麼做?”
黑田坊主動開口,眼中閃爍着光輝,他可是忍那些四國妖怪很久了,之前奴良陸生不允許,他只能收斂自己的怒火,坐視那些四國妖怪在奴良組的地盤上胡鬧,而現在,奴良陸生終於打算動手了。
“現在還不是決戰的時候。”
奴良陸生再度重申了這一點,在沒弄清楚四國妖怪那可能抗衡奴良組的底牌之前,奴良陸生是絕對不會和四國妖怪決戰的,所以現在也就只能打這種小規模的戰鬥。
在這樣的大前提下,纔有了這一次的襲殺計劃。
“爲了防止上一次那種事情再度發生,這一次行動,我們一定要謹小慎微,必須打四國妖怪一個措手不及。”
一旦和上一次一樣引來了陰陽廳的不公平介入,襲殺行動便可能失敗,這一次失敗了,下一次再想襲殺可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遇到過一次襲擊的四國妖怪幹部必然會對奴良組可能佈置的埋伏有所警惕。
深呼吸一口氣,奴良陸生小聲地將他思慮了一段時間的計劃向衆人說出,聽完後,衆人皆是點了點頭。
這個計劃別的方面不說,起碼在隱秘性上做到了極致,只要四國妖怪在他們發動攻擊前沒有察覺到他們的到來,那麼他們有很大的可能完成任務。
確定沒有什麼大的疏漏之後,衆人開始行動起來,鴉天狗繼續去執掌自己的監控小組,爲衆人的計劃進行偵查輔助,而其他人則按照之前的計劃,悄悄前往預計襲殺地點。
“少主,您也去嗎?”
鴉天狗看着已然妖化,手持瀰瀰切丸準備出門的奴良陸生,有些不安地詢問着。
雖然這一次襲殺計劃是奴良組發起的,但誰也不知道會不會出現什麼意外,沒有誰規定,只有他們奴良組可以設置誘餌,對方雖然人少了一點,但如果願意下血本的話,也是可以佈置出一個陷阱的。
常理來說,四國妖怪是瞞不過鴉天狗組的監視弄出這麼大動靜的,但在奴良陸生將幕後黑手可能是人類這一點說出來之後,鴉天狗就沒有這麼自信了。
人類的陰陽師有太多手段可以遮蔽鴉天狗組的監視了,他本人出馬倒是能確保情報不會出錯,可是東京這麼大,他一個人又能監視多少地方呢?
若是陰陽廳願意幫忙,說不好這一次圍殺的這三個妖怪,就會成爲反過來葬送奴良組精銳的陷阱。
“放心,不會出問題的。”
奴良陸生微笑着對鴉天狗承諾着。
他可不是迂腐的人,這一次行動,他可是請作爲監視者的大連寺鈴鹿三人一同跟隨的,正好一個隊伍一個人,如果真的遇到什麼危險,這三位會出手幫忙的。
至於說什麼不得偏幫的規則,講道理,這條規則裡的漏洞實在太多,奴良陸生都不想去吐槽了,雙方會盡可能地維持表面上的公平,而暗地裡,誰也不知道各自給予了多大的支持。
救人什麼的,只要以可能危害普通人爲由出手就行了,在現在這個通訊及其發達的年代,陰陽廳可沒有辦法像數十年前那般一手遮天,一旦陰陽廳有疑似枉顧普通人生死的行爲出現,說不好陰陽廳就會成爲民衆們發泄怒火的靶子。
土御門夜光至今在普通人眼中都還沒有洗白呢,陰陽廳要是敢這麼做,多半就涼差不多了。
得到了奴良陸生的保證後,哪怕心中仍然有一絲不安,鴉天狗還是出發了,去做自己應該做的事情。
在鴉天狗消失在黑夜中之後,奴良陸生擡頭看向天空的明月,微風拂過,櫻花樹的花瓣紛紛飄落,於奴良陸生身邊起舞,奴良陸生伸手抓住一片花瓣,臉上露出一絲難以言喻的笑容。
“這一次,應該就能看出,陰陽廳會給你們多大支持了。”
奴良陸生的計劃,其實漏洞很大,最關鍵的一個,就是行動人員無法遮掩自身的蹤跡。
對於四國妖怪來說,少數幹部的隱秘行動是不可能會被探知的,但陰陽廳不同,常年監視東京全境的陰陽廳,通過那個過濾警報用的徽章可以輕易定位奴良組衆人的位置。
這一次襲殺行動,可以瞞住四國妖怪,卻瞞不住陰陽廳,而四國妖怪這一次面對奴良組的襲殺所作出的反應,將會讓奴良陸生得知陰陽廳對四國妖怪的支持力度。
這也是奴良陸生讓大連寺鈴鹿三人幫忙看護的原因了,如果陰陽廳真的幫助四國妖怪作弊圍殺其中一個小隊的話,他還真的沒有什麼好辦法可以在不借助外力的情況下保護好同伴的安危。
“希望不是最壞的結果。”
言畢,奴良陸生化爲一縷青煙,消失不見。
大約兩小時後,深夜,化貓組負責的妖怪酒屋化貓屋之中,出現了黑田坊和青田坊的身影。
青田坊歪着頭,有些難以置信地看着化貓屋喧鬧的場景。
“真的在這裡嗎?”
化貓屋是奴良組少數在東京內部經營的產業,在舊鼠組被消滅之後,化貓屋更是成爲了奴良組的支柱產業。
什麼?莉茲麗特的咖啡廳?
很遺憾,對於日·本本土的妖怪來說,酒屋可比西式咖啡廳要更有吸引力。
這麼重要的產業,奴良組可是派遣了不少護衛的,四國妖怪的幹部,居然會在這裡面?
“簡單的燈下黑原理。”
口中說是簡單,黑田坊的神情卻是嚴肅非常。
這個原理說起來簡單,卻需要有不小的膽色和超凡的謹慎,不然一個不小心就會把自己暴露出去,這可不是簡簡單單就可以運用起來的原理,而根據鴉天狗的調查,對方似乎從四國妖怪出現在東京開始,就在這裡工作,同時開始蒐集信息了。
這裡有太多的中立妖怪,四國妖怪本來數量就佔據劣勢,除非腦子抽了否則不可能在大勢未成之前攻擊奴良組的這一處據點,不然要是一個不小心惹了衆怒,四國妖怪可承受不起。
奴良組救更不用說了,這是奴良組自家的產業,如非不要,奴良組是絕不會將這裡作爲戰場的。
諸多緣由綜合作用之下,化貓屋可以說是這場戰爭之中最爲安全的地方之一。
因此,被禁足的奴良組諸多幹部,是可以在一部分護衛的陪同下來此消磨時光的,事實上,不少奴良組幹部都這麼做了,可以尋歡作樂,誰願意待在奴良組本部大宅的空房間裡乾枯地坐着?
這也就給了四國妖怪探聽消息的機會的。
雖然因爲奴良陸生的謹慎,令奴良組到現在也沒有因此出現什麼損失,但誰能保證以後不會出現什麼問題呢?
所以在得知了四國妖怪安排在這邊的妖怪的身份之後,奴良陸生就下定決心要將其剷除,最不濟也要將其身份揭露,驅逐出化貓屋。
“如非必要,我們也不能在化貓屋內動武,阿青,你先在這裡等一會兒,我去把她逼出來。”
四國妖怪只知道化貓屋有大量的中立妖怪,可不知道化貓屋這份產業對奴良組有多重要,所以應該不會知道奴良組不敢在化貓屋中動手這件事情。
如此說來,只要黑田坊表示出認出對方的態度,對方就會迅速逃離,而只要對方逃離化貓屋,他們便可以直接動手了。
讓青田坊堵好出口之後,黑田坊邁步走入化貓屋,在喧鬧的勸酒聲和歡笑聲中,他逐漸鎖定了目標的身影。
那是一個穿着素色和服的倩影,膚色略微顯得有些蒼白,不過這在妖怪世界中並不算多麼奇怪的膚色,讓人在意的,是倩影那一頭披散開來,如針狀的長髮。
纖細的長髮尖銳如針,四國的幹部妖怪,針女。
在黑田坊的注視下,針女正殷勤地爲來此放鬆的一目倒酒,口中說着恭維的話語,同時試圖詢問着和奴良組有關的訊息。
一目的臉龐浮現大片的紅暈,可見已經是醉的不輕了,從那歪了好大一截的眼珠子來看,一目是完全被針女所迷惑住了,但讓人意外的是,一目說了半天,也只是說了一些邊角料的東西。
這令黑田坊略微有些意外,一目的定力有這麼高嗎?
也不只是巧合還是什麼,在黑田坊如此想着的時候,一目的眼珠驟然往這邊一瞥,其中透露出的警示意味令黑田坊頓時一愣。
是錯覺嗎?
再看去時,一目再度恢復了之前那副銫與魂授的模樣,好像從來沒有那麼一個警告的眼神,但黑田坊覺得,那並不是錯覺。
怎麼說一目也是從戰國時代就跟隨奴良滑瓢的老幹部了,就算因爲傳說不存實力大減,也不至於頹廢到這麼輕易被迷惑吧?
或許,對方是故意的?以此向對方傳遞一些錯誤情報?
再看了兩眼一目,黑田坊覺得自己還是不要抱那麼大期望爲好,先不說一目的節操能維持多久,要知道他這一次可是接了奴良陸生的命令來的。
想罷,黑田坊上前一步,同時散發出了對針女的敵意。
針女爲一目斟酒的行動戛然而止,她擡起頭看了一眼向她緩步走來的黑田坊,眉頭輕皺。
雖然很惋惜這麼一個情報獲取點,但最重要的還是她的人身安全,於是針女迅速順着化貓屋內的通道繞開黑田坊朝着化貓屋的出口跑去。
黑田坊沒有立刻追過去,在門口可是有青田坊在的,他相信青田坊的實力,相對而言,他更好奇一目是怎麼回事。
自顧自地爲自己斟酒的一目擡頭看了一眼黑田坊,輕笑一聲:“陸生那傢伙,哪怕是取了巧,但確實是戰勝了用了畏的牛鬼,我就是給他一些支持又如何,希望他不要讓我們失望。”
飲下一杯,一目對黑田坊擺了擺手,示意黑田坊去追人,黑田坊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一目,而後跟着針女離開的路線追了上去。
在黑田坊身影消失不見後,一目顫抖着將酒杯放下,鬆了口氣。
“還好,還好,幸虧我應變快,不然真的要晚節不保了。”
什麼虛與委蛇,什麼眼神警示,那都是假的,事實是,如果不是發現黑田坊的存在,一目到現在都發現不了針女的身份。
至於爲什麼他沒有因此泄露情報,那是因爲他根本沒有情報可說!被禁足的情況下他能說出來什麼東西?
“真的是···不服老不行了啊···”
這一次事件,讓一目深切地認識到,自己已經不再是那個和奴良滑瓢一同征戰京都的戰士了,他現在不過是個沉迷安逸的老頭子,各方面都有些不忍直視了。
“或許···是時候把未來交給年輕人了?”
獨自一人喝着悶酒,一目的眼神逐漸迷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