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道神威自神社之中蔓延開來之時,白井月便覺得這神威有些熟悉了,而後神社之中射出來攻擊袖衣神的那道水流,讓白井月認出了這個神明的身份。
雩溪。
五百年前,白井月和犬夜叉等人一同踏上了收集四魂之玉的旅途,中途他們在一片湖泊之中遇到了一位被人竊走神器佔據神位的神明。
那便是水神雩溪。
當時,白井月利用僞神之手將犬夜叉等人全部送離神社,自己留下將那僞神斬殺,爲水神雩溪奪回了神器雩之矛。
本來白井月只是順手來殺個僞神而已,卻不想被雩溪看出了些許端倪,後來發現雩溪隸屬高天原神系後,他便起了惻隱之心,提出將其帶回當時初步穩定下來的新高天原。
最後,爲了繼續盡神之職庇佑當時在其所居湖泊附近的村莊,雩溪拒絕了白井月的提議,留了下來。
得知了雩溪的選擇之後,白井月沒有強求,而是贈予雩溪一部分屬於高天原的信仰之力,希望能夠讓雩溪在時代的大謿之中多存在一些歲月,令人有些驚喜的是,雩溪竟是真的撐過了這五百年的歲月,和白井月於此再會。
“需駕舟而行的湖泊如今變成方圓不過十米的池塘,也難爲你了。”
打量了一下雩溪那縮小了數十倍的神社和一眼就能望到頭的池塘,白井月不禁爲其輕聲嘆息,當年那個動輒可以行雲布雨、掀起滔天龍捲的神明,此刻卻是隻能和自己所居住的神社一同化爲這個公園的景點之一。
“那個你要守護的村莊,現今如何了?”
雩溪擡起頭,仰望着白井月的面容,恭敬地回答道:“他們後來遭遇了一場刀兵之禍,倖存者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個新的家族,發展至今。”
“哦?居然還一直留存至今,也是夠幸運的。”
縱使那個年代的妖怪大多因爲最終一戰,要麼被滅,要麼隱匿蹤跡,致使普通人的生存環境上升好幾個檔次,但終究改變不了那是個戰亂年代的事實,即便沒有妖怪,也有亂兵爲禍人間,之後也有數個動盪的時代,那個村莊居然只經歷一次刀兵之禍,還一直存續至今,也算是夠幸運的。
如果白井月所料不錯的話,這其中,這個從一開始就庇佑這個村莊的雩溪,一定出了不少力吧?
歪頭看了一眼神社之前亂糟糟的貢品,白井月輕輕搖了搖頭。
“都是些零散的貢品,那個家族,已經把你忘了?”
雩溪沒有迴應,也不需要回應,她如今神社建立在這麼個公園之中而不是某個興建的正規神社之中,已然說明了這一點。
如今的雩溪和其他土地神一樣,全靠那些路過此處的遊客維繫生存,她之所以還有能夠擊退袖衣神的力量,全是靠當年白井月遺留給雩溪的那些信仰之力,雩溪省吃儉用五百年,這纔將其一直留存到現在還有剩餘。
不過看雩溪這相對於正常形態縮小了很多的體型就能明白,那由白井月交予她的信仰之力,應該也不剩多少了。
打量着信仰之力幾乎見底的雩溪,白井月沉吟片刻。
“你現在,應該沒有事情要做了吧。”
看似疑問,卻是肯定。
神明的職責不是庇佑人類,而是庇佑供奉自己的人類,在那個家族徹底將雩溪忘卻之後,雩溪便不需要再繼續庇佑那個家族了,至於零散的遊客,他們也只是習慣性地祭拜自己看到的神社,並沒有奢求雩溪的庇佑,於是,此刻的雩溪便沒有任何必須要履行的職責了。
從雩溪確認的眼神之中得到答案後,白井月露出微笑,問出了五百年前他就問過一次的問題:“汝,願意離開這裡,跟隨吾前往新的高天原嗎?”
“雩溪願意!”
於這世間沒有任何羈絆的雩溪,這一次答應了白井月的邀請。
下一刻,滔天的神威拔地而起!這一瞬間,所有涉足規則之力的存在,皆是感受到了這無可匹敵之力!
“吾以素盞鳴尊之名,通告世間!”
以三御神之名所言之通告,是隻在神明之間奏響的銘歌,當諸多仍存於世間的神明意識到這是素盞鳴尊所發通告後,皆是俯首聆聽。
“高天原所屬水神雩溪,於今日起,迴歸吾之統率,接管江戶水域!”
江戶,今名爲東京。
換而言之,自今日起,在白井月的授意下,雩溪正式接管東京水神之位!
信仰之力極度匱乏,就連維持自己體型都做不到?
在有高天原爲後盾的情況下,這些都不再是問題!隨着白井月的授權,新高天原正式建立與雩溪之間的信仰通道!下一刻,那足以維持一個微型神國的龐大信仰順着這個通道流入雩溪的體內!
雩溪的身影頓時包裹在一片金光之中,很快,金色的光芒開始擴大,曾經白井月記憶中那個身形和普通人沒有什麼差別的雩溪,手持雩之矛出現在白井月的面前。
此時的雩溪,還沉浸在驚愕之中沒回過神來,她早就猜到白井月是高天原之中的高層神明,卻沒想到,白井月竟然是三御神之一,高天原的實質統治者!
她更沒想到,在歸順高天原的第一時間,她就被賦予瞭如此重要的職位!
這可不是五百年前的江戶,五百年後的今天,改名爲東京的江戶已然成爲日·本的中心!她這相當於被賦予了?都水神之職!
“素盞鳴尊大人···”
“我在現世以白井月之名活動,可別說錯了。”
“是,白井大人!”
“目前來說,沒有什麼需要你去做的,你就待在屬於自己的神域之中,靜靜等候就好。”
白井月看了一眼雖然外觀沒有變化、但內在隨着雩溪實力的增長而朝着五百年前神域模樣發展的神社,囑託道:“好好熟悉自己的力量,隨時等候我的呼喚,在那之前,不要引起別人的注意。”
雩溪明瞭地收起雩之矛,身形再度縮小成之前缺乏信仰之力時的模樣,白井月見狀滿意地點了點頭。
有這麼一個管理東京所有流動之水的神明在,他之後統合計劃會變得方便很多,就算再出現什麼意外,他也能及時調整回來。
只是有一點白井月不是太清楚,剛剛他的神之言,會不會被袖衣神得知。
雖然某種程度上來說,袖衣神已經不是神明瞭,而是類似於付喪神一般有神之名卻無神之實的存在,但其吞噬神明的特性令白井月不得不防,興許他吞噬某個土地神的時候,會從那個土地神積存的信仰之力中得到一些信息。
素盞鳴尊冊封神明接管東京水域的消息,是屬於神域的秘聞,這些神明一般情況下是不會到處亂說的,所以白井月並不擔心那些幕後之人得知這個情報,可是已經將自己從神明序列中剔除,並投靠他人的袖衣神早已經沒有了神明應有的尊嚴,他在得知這個情報後,必然會將其告知四國八十八鬼夜行現在的統率者玉章。
屆時,和玉章有所關聯的諸多妖怪還有他那些奇奇怪怪的合作者以及其背後潛藏的暗影都將知道這個消息。
這可是白井月不能接受的。
所以······
“袖衣神必須死。”
而且必須要其下一次成功之前死。
做出這個決定後,白井月自嘲地笑了笑。
殺人滅口這種事情,他也不是沒有做過,不過,到了現在這個時間點,能值得他去滅口的存在實在是不多了,他之前是真沒想到,袖衣神居然能上自己的滅口名單。
也不知道袖衣神知道這個消息,會不會感到榮幸呢?
不,怎麼看也不會是榮幸,而是惶恐吧?被白井月盯上的袖衣神除非能夠搬來另一個論外當救兵,否則那是必死無疑。可是目前這個世界存在的幾個論外,誰會管一個袖衣神的死活?
“唔,這件事情越快越好,今天估計袖衣神是不會出來了,那就明天吧。”
第二天,渾然不知自己上了黑名單的袖衣神,正興致高昂地尋找着自己今天的獵物。
昨天他挑選到一個還有反擊之力的土地神,還把自己給弄傷了,這令袖衣神十分不爽,他下定決心,今天要找一個足夠份量的土地神來作爲自己的目標,填補自己裕望的同時,用那土地神收集的信仰之力治療自己的傷勢。
至於受傷狀態下打不打得過的問題,從一開始就不在袖衣神考慮範圍之內,除了昨天遇到的那個怪胎,他之前就沒遇到過一個有像樣抵抗的土地神,不是他針對誰,在他眼中,整個東京所有土地神,都是垃圾!
如此想着的袖衣神,肆無忌憚地挑選着,而後選中了一個雖然規模不大,但足足有數百年曆史的神社。
“你要幹什麼!?你以爲這是哪裡啊!?我可是這神社的土地神···苔姬!”
和昨天斥責袖衣神的雩溪類似但卻沒有半點說服力甚至有些軟綿綿的少女音,在這間不算小的神社之中響起,而這,顯然攔不住看穿了這個名爲苔姬的土地神深淺的袖衣神。
他猙獰着面孔,一雙大板牙對着苔姬,發出嘻嘻的笑聲:“你是誰都無關緊要,你會被詛咒而死,我將讓這座神社充滿畏懼!”
話語之間,袖衣神伸手抓住苔姬寬大的和服長袖,用力一撕便將苔姬一截衣袖撕下,送入口中細細品嚐起來。
那蘊含着苔姬畏懼和這座神社諸多信仰的衣袖,讓袖衣神不禁兇性大發!他連連出手,不斷撕扯着苔姬的和服,意圖將更多的衣袖撕扯下來,送入口中,可憐的苔姬沒有半點自保之力,只能徒勞地掙扎着朝着後方退去。
眼看着袖衣神即將把苔姬的袖子吞噬殆盡,而後對苔姬下達詛咒之時,數道寒光突然從天空落下!
察覺到危險的袖衣神當即鬆開手中華麗的袖子,連連後退數步,這才勉強躲開這道從天而降的攻擊。
看着面前鋪滿了一寸之地的數十道冰針,袖衣神不禁有些後怕,他剛剛若是慢了一步,豈不是就會被這些冰針刺穿身體?
他雖曾是神明,現在也不過是個妖怪罷了,真要被這些冰針刺穿身體,可沒辦法像那些神明一般用信仰之力修復身體,肯定是死得透透的。
擡起頭來,袖衣神看向這些冰針射來的方向,想要知道到底是誰暗中出手,可是看了又看,袖衣神什麼都沒有看到。
隨即,袖衣神不禁將視線放在了苔姬身上,在場能暗中出手的貌似只有苔姬,所以眼前這個苔姬是扮豬吃老虎?之前的模樣都是裝出來的?
可是看這模樣不像啊,那被吞進肚子裡的袖子上緊緊纏繞着苔姬對他的恐懼,那恐懼的味道是如此美味,絕不是僞造出來的。
和其他土地神不同,這座神社可是戰國時代末期修建的,也就是說苔姬起碼也是戰國時代的神明,這麼古老的神明,能夠提供的畏和信仰之力皆是令他垂涎不已,對方又恰好沒有抵抗之力,他要奪取對方的一切也不過就是動動手的事情,如此情況下,袖衣神實在是不想放棄。
又等了一會兒,見空中沒有新的冰針落下,苔姬也仍舊是一副瑟瑟發抖的模樣,袖衣神便將剛剛的攻擊認定爲奴良組爲了防備他而弄得觸發式陷阱,隨即放下心,再度朝苔姬襲來。
結果就在他即將觸及苔姬的時候,又是數道冰針落下!
如此詭異的場景令袖衣神懵了,難道對方知道自己會襲擊這裡?不然怎麼可能在一家神社設置這麼多觸發式陷阱?其他神社都不要了嗎?
感覺有些不對勁的袖衣神當即決定離開這裡,去其他神社看看情況,結果他剛準備動身,又是一陣冰針落下,呈圓形將神社包圍在內!
頓時,袖衣神整個人都不好了,這是哪尊大神在和他開玩笑?
就在他想着要不要祈求可能盯着這裡的某個大神放過他之時,一陣腳步聲從不遠處傳來,擡頭一看,一個穿着類陰陽廳修祓官服飾的棕發眼鏡少年,正拿着一疊符咒朝着這裡走來。
一邊走着,少年一邊露出燦爛得有些詭異的笑容。
“可找到你了,袖衣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