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空已然跳開大步,與眼前這名小屁孩大眼瞪着小眼,正打算讓他吃一招胖空無影腳,卻發現一抹冰冷的視線已然落在了他們的身上……
蘇依依只覺得一縷幽魂飛出了自己的體外,胖空感受到了自己的主人那幽怨的目光,還保持着那個出拳的姿勢尷尬的笑了笑。
“哼唧!”麻麻,是他先動的手!
納蘭筠緊皺着眉頭望向桌旁的兩人,他的目光一閃,竟是呆呆的看着南宮凰的方向。
眼前的紫衣男子摘了面具,劍眉入鬢,冷眸妖嬈璀璨,那高冷白皙的完美面龐自帶一種尊貴之氣,只是一眼,竟是讓人再也無法挪開目光。
納蘭筠到底只是一名孩童,他一時間竟是忘記了反應,看着眼前這張絕色天顏,卻已然受到了南宮凰寒冷的怒氣,雙腿竟是不聽使喚的顫抖起來。
迎上那對冷冽的眸子,他只覺得似有一把冰刃架在自己的脖頸上,這名男童竟是不明白這種感覺就是瀕臨死亡的恐懼。
“……”納蘭筠眨了眨眼睛,忽然驚恐的大吼了起來,“你們,你們想要做什麼?放開小爺!放開小爺!”
發、發生了什麼事情,他是什麼時候被五花大綁捆在柱子上的?
只見那被高高吊在柱子上的男童聲嘶力竭的叫着,“大膽!你們居然敢這樣對小爺!”
南宮凰微微挑了挑眉,毫無溫度的聲音響起。
“倒是有幾分骨氣,不喊人來救你?還是說……喊了也不會有人來救?”
這聲音好像一把刀子,瞬間射入了納蘭筠的心靈,這倔強的男童一咬牙,卻是越發狠厲的謾罵起來,“放開小爺,你們這些卑鄙的江湖中人!咳咳,咳咳咳……唔?唔唔唔!”
一條發臭的帕子毫無預警的塞進了納蘭筠的口中,他驚恐的瞪大了雙眼,只覺得那股難以言喻的臭味薰鼻,頃刻間一片天旋地轉頭昏腦漲。
好、好多小星星……
“哼唧。”嘿嘿,真是不好意思,那是我猴的洗腳布……
“那個……”蘇依依剛要開口,立刻感覺到一把冷箭從角落裡射了過來,南宮凰只是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裡,四周已然形成了一道危險無比的屏障,彷彿只要看上一眼,就會立刻折壽十年!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幹壞事被逮了個正着,雖然自己沒有被吊起來,但也已經是那砧板上的五花肉,只等着憤怒的大美人說一句生煎還是水煮。
“咳咳,我只是想說,繩子沒捆緊。”蘇依依諂媚的笑了笑,誰?是誰說她沒骨氣來着!她這叫隨機應變!撒謊之前必須要有這樣的覺悟好嗎?
“君上!”
這時,門外傳來了白先生的聲音,蘇依依低垂着頭,努力隱去了自己此刻驚喜的心情,她從未像現在這般感激老天爺的不殺之恩!
然而,這雀躍的心情似乎一不小心從嘴角流露出來,正好落在了南宮凰陰冷的視線之中。
蘇依依當即渾身一抖,尷尬的笑了笑,“白先生這麼晚肯定是有要事要稟報!美人放心,我一定會在這裡好好的看着他,順便面壁思過,懺悔自己犯下的滔天大罪!呵呵。”
看着這小女子諂媚的笑容,南宮凰深吸了口氣,嘴角卻是揚起了一絲威脅的笑意。
“如此甚好,本君回來以後要聽你真誠的懺悔,否則,本君已經想好如何讓你……下不了榻子!”
嗯?下不了榻子?
蘇依依的小臉不由得一紅,完了,怎麼回事,突然覺得讓美人生氣好像也不錯,真不知道這是懲罰還是福利?
很快,屋子裡只剩下這一大一小,以及蹲在角落裡看好戲的小胖猴子。
身後傳來一陣稀稀疏疏的聲音,納蘭筠幽幽轉醒,只覺得有人在自己的身旁動作着,他當即渾身一僵,“誰?不準碰小爺!”
“別動,這繩子還挺緊的。”
這個聲音……
納蘭筠眼神一閃,卻是咬牙切齒的開了口,“不用你貓哭耗子!小爺纔不會上當!就算你們抓了我,父親他也不會出現的!”
話音剛落,蘇依依卻分明捕捉到了他語氣之中的那一抹強忍着的哽咽。
“真不讓我救?”
“……誰稀罕!”
“哦。”蘇依依果真放下手站到了一旁,屋子裡瞬間陷入了一片尷尬的寂靜之中。
納蘭筠低垂着頭,原本壓抑着的委屈卻好像即將溢出水缸的清泉一般,高掛起來的小小身軀只覺得那般無助。倘若讓父親看見自己這副樣子,一定……一定會覺得自己丟盡了樑王的臉面吧?
他永遠都不會正眼看自己,永遠都不會了……
“別人眼中的你,真有那麼重要嗎?”
屋子裡突然響起了一道清冷的聲音,納蘭筠緩緩睜開眼來,“你知道什麼?你不會明白的……”
“那樣的父親,不要也罷了。”
什麼?納蘭筠忽然憤怒的擡起頭來瞪着蘇依依,“不准你說我父親的不是!”
可是眼前的女子卻好像沒有看見他的怒火,“樑王已經許久不曾見你了?既然生下了孩子,卻讓你這般孤獨,要不斷的逞強來證明自己,你覺得他是一名合格的父親嗎?”
納蘭筠微微張了張嘴,卻是安靜了下來。因爲他從來沒有思考過,這一切的錯是不是在父親的身上。
他一直以來,都以爲是自己的錯,所以父親纔不喜歡他,纔不願意見他。
蘇依依心中對於樑王的印象已經大打折扣,她無法理解爲人父母,平日裡究竟要怎樣漠視自己的孩子,纔會讓他流露出這種只有孤兒纔會有的眼神!
“我改變主意了,你就老實的在柱子上呆着吧。”
“你……”
納蘭筠眼中一閃,擡眼看着面前的女子,卻發現對方好像變了一個人般,沒有了之前燦爛友好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陌生的嚴厲,可是,他居然不討厭這樣的嚴厲。
“你好好看着,樑王究竟會不會來救你。如果會,那是你的福氣。如果不會,那麼你是時候好好的想想,今後自己獨自一個人要走的路。”
蘇依依知道,納蘭筠這個孩子聽得懂她的話。他很聰明,很敏感,早就知道他的父親不喜歡他,這樣的壓力迫使他比其他同齡的孩子成熟更多。
他想要趕他們走,應該是打算以此討好樑王的歡心吧?
納蘭筠微微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因爲不用等到那個時候,他心中的答案居然如此清楚。
父親,不會救他的。
蘇依依分明從這個孩子的眸中看見了絕望,他還這麼小,說不定,樑王會親手毀了自己這個聰明的兒子。
磕碰一聲,腦門上傳來一陣疼痛。
納蘭筠立刻皺了眉頭,不滿的開了口。“你又打我!”
然而,他卻是對上了蘇依依那含笑的認真眸光,她的眼睛明亮得如同天上的繁星,他竟是從這對瞳仁之中清清楚楚的看見了自己的臉,一時間出了神。
“這個世界上,除了你父親,還有許多珍貴的東西。不要因爲他一個人,而丟掉了你其他的希望。你還小,今後的人生會遇見朋友,遇見喜歡的女孩子,或許你得不到父親的愛,但還有其他的人會珍惜你。”
珍惜……他?
也會有其他的人,像她一樣,認真的和自己說話嗎?
納蘭筠陷入了一片沉思之中。
另一頭。
安靜的屋子裡瀰漫着一股壓抑的氛圍,那名黑衣男子被五花大綁的捆在凳子上。
嘩啦一聲,一潑冷水從天而降,左護法瞬時驚醒,頭頂立刻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
“老左,你知道我是誰嗎?”
左護法緩緩擡起眼來,瞳仁忽然一縮,“老白,你,放開我!你這是做什麼?”
黑衣男子劇烈的掙扎了起來,看上去與平日裡無異。
白先生謹慎的退到了南宮凰的身邊,“君上前幾日,不是覺得身體有恙?屬下已經知道是何人所爲了。”
他忽然冷下了眸光看向左護法,“老左,沒有想到你居然背叛君上!難道你忘記當年君上從千萬殺手之中救你出來的恩情了?”
“你……不是藍姑娘救我的嗎?君上,藍姑娘對您癡心一片,蘇依依是別的門派安插在我們夜凰樓的奸細,留不得啊!”
白先生深吸了口氣,看着南宮凰忽明忽暗的眼神,便知道自家主子已經猜到他想說的話了。
“君上,這位藍姑娘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取代了君上和老左的某一部分記憶,若非這一次她急功近利,利用老左企圖對三小姐不利,屬下也不會發現其中的蹊蹺。”
就在方纔,本應該留在山莊之外看守藍的左護法突然出現,手中拿着可疑的糕點打算接近蘇依依的屋子,卻被白先生及時發現。
老左平日裡不待見三小姐,又怎麼會熱心送糕點過去,白先生一試探,便發現了他的異樣。
他從一旁的桌子,端來那盤糕點,“君上,這糕點裡頭下了毒,想必,也是那位藍姑娘的傑作。”
倘若三小姐是在樑王的山莊裡頭出了事情,誰又會懷疑到身在莊外的藍?而已經成功替換了記憶的老左,想必到時候就會跳出來忠心的維護自己的“主子”吧?
哼,一隻心甘情願的替罪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