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宴結束後,綺凰依然沒有選擇和邵昆登上花船。
她已經太累了,累的不想再去幹涉任何事。
更重要的是,啓零最後的反應,太讓她難受了。
不知怎的,綺凰竟覺得心頭涌起一陣委屈。她錯了嗎?她覺得自己做什麼都不對。這是她來魔界後第二次有想哭的衝動。
綺凰回了臥房,將大門死死的掩住,一個人立在黑暗中,思緒如潮水般涌動。她突然不知該往哪個方向走,該走什麼路。
突然,身後一陣陰冷,綺凰頓時覺得毛骨悚然,全身戒備起來。
好在她還站在門口,若真有意外,敞開大門跑了也還有一線生機。
身後那人尚未開口,綺凰已是冷汗岑岑。
忽然,一雙手向她探索而來,竟環住了她的腰身!
綺凰只覺得渾身發顫,已是做好了反擊的準備。
身後那人將下巴抵在她的頭頂,一時間,氣氛又曖昧又驚悚,簡直是詭異至極。
而後,那人溫柔開口:“噓。別動,是我。”
大魔頭?他怎麼會在這?綺凰又懵了。但鬆了一口氣,戒備已消半。
“你想幹什麼。”綺凰問到。
忽然間,她突然聞見一股極其濃烈的酒氣。想來定是方纔太過緊張了才未曾察覺。
這魔頭到底喝了多少酒啊!
啓零似乎並未聽見她的話,只自顧自的問道:“爲什麼要拒絕我,爲什麼要逃離我?嗯?”
言語間,環着綺凰腰身的手更緊了幾分,霸道不減,溫柔更甚。
這種感覺讓綺凰有些無所適從,她試着掙脫他的禁錮,卻無意間觸到了啓零的手,一陣驚訝。
“你怎麼這麼冷?”綺凰驚呼着轉身,看着他的眼睛。
這時她才覺得,他的靈力似乎也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般重回巔峰,整個身子都相當虛弱。
可是,不應該啊,怎麼會這樣……
“習慣了。”啓零言語淡然,似乎並不將此事放在心上,卻更讓她揪心。
“你的病不是好了嗎?也不像是被冥王所傷,怎麼突然這副模樣了?”綺凰有幾分焦急。
她太想知道在大魔頭身上到底出了什麼事了。
啓零聞言,勾脣一笑,卻總有些苦澀,自嘲道:“你在關心我?”
“別廢話了,快說怎麼回事。你的病應該早就好了呀,怎麼會這麼虛弱?”
啓零隨意解釋了幾句:“病是好了,但早在人間回來後,我便又被人所傷。昔日對峙冥王,也虧得他沒有顯出真憑本事,否則哪有那麼容易救你出來。”
難道他平日裡那副盛氣凌人的模樣都是裝出來的?綺凰心頭一驚。若不是今夜喝醉了,她又怎麼會察覺到此事。
綺凰凝眉,言語中滿是擔憂:“什麼人傷的了你?若真有這事,怎麼魔界一點動靜都沒有?”
“你啊。”
“我?什麼意思?”綺凰聞言一臉茫然,下意識的反問了一句。這魔頭說話怎麼老是這麼高深莫測,讓她深覺處於雲裡霧裡。
“騙你的。但這傷雖不是你動的手,卻是因你而起。”啓零風清雲淡的接話。
他怎麼會讓綺凰知道什麼是七針取血,他怎麼會讓她察覺自己什麼都知道了。
真實身份不顯她還有理由留在他的身邊,可若是一旦事情真相大白,她一定會選擇離開。
綺凰茫然的反駁:“什麼叫因爲我,我怎麼一定印象都沒有……”
“因爲你不肯信任我。”啓零黯然神傷,透着月光,眼神更顯清冷蒼涼。
綺凰不解,又皺眉道:“你是不是酒喝多了頭腦不太清醒?”
無任何預示,啓零又蠻橫的將她摟入懷中,溫聲道:“見不到你,我便日日思,夜夜想,頭腦如何清醒。可你卻幾次三番的拒絕我,傷害我。你爲什麼不要我,嗯?”
“我沒有不要你啊……”綺凰掙扎着。不行了,爲什麼今夜她的心這麼亂?
“沒有不要我,爲什麼不肯到我身邊來,爲何不肯讓我保護你?”雖一直溫聲細語,但言語間啓零句句逼迫,不容逃避。
“我怕死啊,”綺凰乾澀答曰,而後話鋒又轉,“不是大魔頭,你能別這麼說話嗎,我怪害怕的……”
今夜她本就心煩意亂了,如今啓零這麼一鬧,綺凰更覺得心中堵得慌。
啓零聞言,難掩醋意:“那你希望我怎麼說話?像邵昆那樣,還是像冥王那樣?”
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啓零的話讓她又是一陣詫異,他什麼意思啊?綺凰無奈討好道:“就……正常一點。”
這羣人怎麼都那麼不對勁,冥王模仿啓零已是奇葩,如今這魔頭又想模仿冥王。簡直是蹊蹺。
啓零早便聽懂她話中意味,也不打算再調侃,臉上多了幾分認真和無奈,嘆了口氣道:“好吧,看來你聽不得甜言蜜語,那我便把話說開了。反正你情根缺失,無法對任何人動心,既然如此,何不跟在我的身邊?”
“不太行……”
任憑他如何真誠,綺凰知道自己都是不能動搖的。但即便心知如此,她的態度依舊有些怯弱。
因爲此時的啓零太不對勁了,讓她覺得相當恐怖,甚至比當日大戰之時還要讓她害怕。
“爲何不行?”啓零氣場陰鬱。
雖說他早便知曉了她會給出如此答案,但是,他還是失望了。
綺凰惶恐道:“我還是比較想回家。”
且不論別的,元清上神她是一定要找到的。但是,在魔界處處受限,步步爲營,她應對那些詭計陰謀已是相當疲乏,哪還有心力去想別的。
“回家?”啓零被她的答案激怒了,逼問道,“你想回哪去?天界?”
“交換期滿,我自然是要回去的。”
“你就連一刻都忍不了我?”爲何她心心念念想回家,眼神中不見一絲不捨。
綺凰只覺得此時的啓零的相當偏執,只能一改常態,儘量柔聲細語,嘆了口氣,道:“話不是這麼說的……我知道你捨不得我,可天下無不散宴席,再說,你是堂堂魔君,我只是小小的一個天界侍女,你我相識,本來就是一場意外罷了。”
“好,好一個天下無不散宴席。你到底是沒有情根還是沒有心?”啓零雙手緊緊按住她的肩頭,瘋魔逼問,她的話再一次深深的中傷了他。
綺凰被他的反應嚇到了,下意識的推開他的手。什麼叫她沒有心?……她詰問一句:“你到底想說什麼?”
她推開他時的決然再一次提醒着啓零:她始終是不屬於他的。
他幾近癡狂,逼迫道:“我再問一遍,綺凰,你願不願意留在我身邊?”
綺凰自知自己是惹怒了他的,但事到如今,她說出去的話已是覆水難收。況且,她不能給他希望。
這一回,啓零的語氣中不見溫柔。
這一回,綺凰的神色中也不見閃躲。
她堅然開口,道:“啓零,我們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立場不一。而且,我有自己的信念和必須要做的事。我不能待在魔界。”
恍惚間,啓零突然發覺他今日才終於看清了昔日大戰之時,那個傲然、清高,堅定且不動搖的戰神模樣。
這纔是真正的綺凰,戰神綺凰。
但是,她太堅定了……正是因爲太堅定了,纔會囿於成見立場。
什麼信念,什麼必須要做的事,她要離開,無非是因爲,她是天人,而自己是魔界君主罷了。
原本啓零以爲她是能打破隔閡的人,卻沒想到是她受禁錮最深的人。但是啓零不一樣,他是天地間最恐怖最無情的魔頭,沒有什麼能困的住他,他更不會在乎什麼天魔有別。
既然綺凰還是選擇要當她的戰神,那麼,就該由他來打破禁錮。
“好。這可是你說的。你別後悔。”
有些事,啓零在今晚也有了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