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半數在場的人都拔出了武器。他們小心翼翼的拉開彼此間的距離,用懷疑的目光互相打量。阿登納立刻衝向門口,但很快被兩把劍和四把十字弓逼退。跟在在六個侍衛之後,走進來一個有着蓬鬆的紅髮、凹陷的眼睛、鷹鉤鼻子、和纖細身材的男子。他穿着緊身皮甲,後腰上隨隨便便的掛着兩把彎刀。男子的手臂上遍佈疤痕,異樣扭曲的嘴脣也能看出曾受過嚴重刀傷。他環視了整個房間一圈,然後開口說道:
“初次見面,我是雷諾爾.血頭。我聽說羅蘭.黑刃想見我,所以就來了。”
雖然男子顯得輕鬆的,但在他目光經過的地方,很多前影火公會的成員都垂下了頭。他們面色發白,似乎對雷諾爾的出現深感不安。最後雷諾爾把視線停在了羅蘭的身上,他用明顯帶有挑釁意味的口吻說道:
“站出來,你這個卑鄙小人!假如你以爲能夠靠坎普那頭豬來對付我,可就大錯特錯了!現在拿起你的劍,讓我們憑真本事來較量一下!死的人進臭水溝,活着的纔有資格當主人!”
“……本來你可以活下去的,雷諾爾。”
羅蘭搖搖頭,帶着陰沉的表情說道。隨着他邁步前進,與羅蘭一起來的無聲之刃成員們也開始移動腳步。他們把玩着匕首或短劍,舔着嘴脣逼向大門。雷諾爾嘲笑的望着敵人,然後突然大喊道:
“停!看看這是什麼!”
隨着雷諾爾的聲音,他的侍衛們各自掏出了一個玻璃瓶。隨後雷諾爾放聲大笑,向着立刻站住腳步的敵人們叫嚷道:
“如果你們覺得自己能抵抗住翼龍毒的話,就來吧!這幾瓶爆炸藥水裡添加了足夠的份量,肯定會讓你們感到滿足地!我敢保證,死雲術都不會有它們的一半效果!”
聽完雷諾爾的威脅後。整個大廳內頓時譁然一片。雖然這裡非常寬闊,但仍然不足以用來躲避毒霧的侵襲。盜賊們面面相覷,只有羅蘭鎮定如舊。他打量着那幾瓶被舉起來的藥水,然後低聲說道:
“無聊的把戲!”
下一秒,羅蘭從他站立的位置消失了。接着雷諾爾猛力前衝,拔出了他的兩把彎刀。空氣中產生了一連串地火花,伴之以猛烈的刀劍相交聲。雷諾爾的侍衛們感到彷彿有風從身邊吹過,隨後皮膚上出現了細細的傷口。雖然那些傷口並不深。但卻神出鬼沒的越來越多。顯然在羅蘭的強攻下,雷諾爾無法給他的部下們以周全的保護。
在驚惶中,一個侍衛大叫一聲,用力丟出了玻璃瓶。於是大廳裡頓時炸了鍋,盜賊們紛紛哀叫着抱頭鼠竄。阿登納蒼白着臉,全速奔向爆炸藥水掉落地地方。最後他騰空躍起,將整個身體伸直,才險險接住了那件危險品。
另一方面。雷諾爾交叉雙刀,竭盡全身之力一推。羅蘭順着他的力量後躍,穩穩的站穩了腳跟。經過短暫的交鋒後,雷諾爾的蓬鬆髮型被削掉了幾處。他憤怒地望着羅蘭,對那個垂低雙劍的黑衣劍士怒吼道:
“下次就沒那麼幸運了。羅蘭!我會讓他們把藥水一起丟出去,就算你有辦法應付,剩下人也別想活着離開!”
完全無視雷諾爾的羅蘭側過身,看到檢查過玻璃瓶的阿登納向他點了點頭。這個黑衣劍士沉吟了一會。然後擡起頭來說道:
“你想靠這些玩具做什麼,血頭?難道光看你耍些小把戲,我就會認輸嗎?……你不會天真到那種地步吧?這裡地人又不是剛進公會的小鬼,會受你任意的擺佈。”
“……和我決鬥吧,一對一的。”
無言以對的雷諾爾沉默了一會,才陰沉的說道。他沒料到羅蘭會視他的苦心安排爲無物,反而強硬的針鋒相對。完全佔不到上風,也抓不到主動權地雷諾爾感到原本的自信正在萎縮。但他還在努力讓事情向自己希望的方向推進。因爲只有那樣,雷諾爾真正的殺招纔有機會發揮作用。
但不管雷諾爾怎麼虛張聲勢,他的要求只換來了羅蘭的殘酷笑聲。那個黑衣劍士滿不在乎的後退,向着大廳的中央走去。帶着再清楚也不過地輕蔑和鄙視,羅蘭在到達適當地位置後說道:
“來吧。”
“……”
此刻的沉默,正是憤怒沸騰地表現。雷諾爾需要不斷的提醒自己羅蘭有多危險,才能避免失控的揮出彎刀。作爲影火的王牌殺手,雷諾爾向來對自己的殺戮水準充滿了自信和驕傲。而羅蘭毫不掩飾的諷刺他。嘲笑他單打獨鬥的邀請。彷彿在那個黑衣劍士看來,雷諾爾是個自不量力的侏儒在向巨人挑戰一般。
這種最爲露骨的污辱。是雷諾爾.血頭從來不曾接受過的。要不是羅蘭的劍術確實超乎想象,雷諾爾肯定已經衝過去把他大卸八塊了。所以雷諾爾就像是燒開了的高壓鍋般,無處發泄自己的怒氣。但他的職業本能反覆的提醒他,現在必須要冷靜。
在衆多盜賊的圍觀下,雷諾爾.血頭慢慢走近了羅蘭.黑刃。這是一場頂尖殺手之間的較量,所以即使身處危險之中,盜賊們也異常的興奮。他們彼此間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直到雷諾爾站穩腳步,擺開架勢,周圍才迅速的安靜下去。
沒有無意義的呼喝和任何多餘的花俏動作,雷諾爾就搶先揮出了武器。他在地面上滑動的腳發出‘沙沙’聲,雙刀則像猛獸的上下顎一般分從左右砍向羅蘭。可惜它們只割開了空氣,然後交錯着掠過。
在剎那間後退半步的羅蘭用腳尖輕輕點地,接着以難以置信的速度低頭前衝。天魂在他的手中化作電光,直指雷諾爾的左眼。這一擊的速度超越了普通人地反應極限,幾乎沒有可能躲開。但雷諾爾在最後的一瞬間側頭,只留下幾十縷頭髮被削斷。他繃着臉揮刀。向羅蘭還以顏色。但那個黑衣劍士鬼魅般的移動步伐,輕輕鬆鬆的就躲開了。
在旁觀的盜賊們看來,假如換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上場,剛纔的簡短交鋒就足夠讓人死上好幾次了。羅蘭和雷諾爾不斷進退,揮動武器的手都是模糊一片。刀劍帶起地酷烈風聲環繞着他們,形成了可怕的死亡漩渦。其他人一旦踏足其間,立刻就會身首異處。
相對於傾力以赴的雷諾爾,此刻的羅蘭依然保留着實力。即使他受傷的左手不夠靈活。區區一個血頭也不是這個傳奇戰士需要擔心的對象。羅蘭真正在等待的,是能夠一擊將雷諾爾斃命的機會。而且他刻意將對手逐漸逼向大門附近,以便於在勝利地瞬間,將雷諾爾的侍衛們也處理掉。因爲比起面前的敵人,羅蘭更看重那些加了翼龍毒的爆炸藥水。
戰鬥僅僅開始了三十秒,雷諾爾的呼吸聲就變得沉重起來。在如此高水平地對決中,他的每一擊都必須毫無保留。雖然雷諾爾並不養尊處優,甚至一直比絕大多數人更努力的鍛鍊自己。但現在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自己與羅蘭之間地差距。而且那種天淵之別根本不能用勤奮來彌補,就像是最兇狠的老鼠也敵不過獅子一般。
由此雷諾爾不禁暗暗慶幸自己的明智——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把賭注壓在舞刀的技巧上。雷諾爾順從的後退,按照羅蘭的意圖向大門移動。爲了遮人耳目,他還僞裝出咬牙切齒的絕望神情。
當所有的盜賊有屏息注視着羅蘭和雷諾爾時,只有阿登納縱觀着全局。他找到機會藏進陰影。然後慢慢向雷諾爾地侍衛們靠攏。他看出了戰鬥的關鍵所在,於是準備替羅蘭去掃除絆腳石。在保持潛行的情況下,阿登納儘可能安靜快速的接近目標。他和羅蘭有限的配合過幾次,所以對那個黑衣劍士的能力不存一絲疑慮。
很快。雷諾爾被逼到了離部下還有十幾尺的距離。對雙方而言,這都是該決勝負的時候了。在他們攤開底牌地瞬間,發生了很多事。
雷諾爾全力地出手,將雙刀砍向羅蘭的大腿和脖子。接着四個與他同來地侍衛一起舉起十字弓,向着羅蘭射擊。但沒有一支箭矢飛出,那些侍衛都被從陰影中跳出的阿登納所打倒,或者因爲同伴的屍體倒下而被撞得失去平衡。當阿登納放棄兩把插在敵人身體中的劍翻滾出去後,天魂在羅蘭的手中化作一閃。掠過了雷諾爾的喉嚨。接着他消失在空氣中,代之而起的華麗劍浪掃過了雷諾爾.血頭全身,並滑進亂成一團的侍衛們當中。羅蘭在頃刻間殺掉了所有敵人,並旋轉着身體揮出斗篷,將爆炸藥水一一接住。
當這場一波三折,令人屏息的戰鬥結束後,瘋狂的喝采聲立刻充滿了整個大廳。盜賊們扯開嗓門歡呼,或者吹出尖銳的口哨。不過他們太早送出了掌聲——趁着羅蘭俯低身體。藉着最後的旋轉送出爆炸藥水。讓它們無害的滾落地面時,靠近大門的牆壁上忽然有片陰影扭動了起來。一個陌生人猛然躍出。將漆黑的匕首刺向毫無防備的羅蘭。他的動作無聲無息,目標則是羅蘭的心臟。
此刻羅蘭正背對着大門,還沒從展現劍術的巨大消耗中恢復過來。他差點沒有察覺到危險襲來,直到最後一刻才感覺出些微的異樣。曾經被第六感救過太多次的羅蘭立刻向側面翻滾,但還是沒能完全的躲開攻擊。他感到背上傳來的灼熱痛楚,還有鮮血在斗篷底下泊泊流出。再次站起來的羅蘭腳步蹣跚,他跌跌撞撞的靠到了牆上。偷襲者沒有給羅蘭任何的喘息餘地,就揮舞着軍刀和匕首衝向了他。
即使受了重傷也好,羅蘭.黑刃依然能夠擡起雙劍來保護自己。他成功的擋開了匕首,接着用天魂硬架住了軍刀。對此偷襲者一點都不覺得驚訝,他只是不斷的通過軍刀發力。
軍刀的刀鍔死死卡住了天魂的護手,然後在偷襲者的奮力推動下,將兩把利刃一起逼向羅蘭的脖子。羅蘭竭盡全力的抵擋,同時極度詫異的低喊道:
“阿卡尼斯?”
“不!叫我羅文!”
佔到上風的偷襲者扭曲了面孔,滿腔恨意的回答道:
“當時我就說過,總有一天你會死在我的手裡!……呸!”
在注意到阿登納的接近後,阿卡尼斯惡狠狠的唾了羅蘭一口。接着他向後跳開,用匕首和軍刀迅速逼退了新加入的敵人。
稍後迅速衝到大廳門口,停在那裡的阿卡尼斯似乎並不急着逃走。他回望着羅蘭,大笑着說道:
“後悔吧,蠢貨!你會死得很慢,直到骨頭爛了都能保持清醒!這是我代替維利雅給你的禮物,希望你喜歡!”
“……維利雅嗎?”
勉強直起身的羅蘭搖搖頭,伸手從斗篷中摸出一大塊血漬。接着他握緊那隻滿是鮮紅色的手,一字一句的說道:
“阿卡尼斯,看在你是我弟弟的份上,只要你解除那把匕首的詛咒,我就放你走。否則……”
“笑話!”
不等羅蘭說完,阿卡尼斯就咆哮起來。他用嘲弄的目光掃視周圍,然後輕蔑的說道:
“就憑他們?……不過請放心,我一定會回來看你的結局。到了那時候……”
“喂,你可以進來了。”
正當阿卡尼斯打算說出最惡毒的部分時,羅蘭打斷了他。隨後高級飛彈風暴從大門外涌入,讓阿卡尼斯像斷線的風箏般飄飛了出去。
“爲什麼每次都是我幫你?”
出現在門口的黎雪峰抓抓頭髮,有些懊惱的說道。他肩膀上的暗月儲法紋身還在隱隱閃耀,散發着魔法的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