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線索

夜半時分,星月無光,喧鬧的萊比斯城迎來了一天中最寧靜的時刻。這時,一道柔亮的白光忽從主街上傭兵公會總部的後院直直射出,衝上雲霄,一剎那間,就化作一個亮點,消失在黑色的天幕上。白光在大氣圈外沉浮半晌,忽的一閃,拉成一道光弧,圍着亞蘭達行星超速繞行了數十圈。最後回到原地,重新聚成一個白色的光團,變化着形態,變幻着色彩,然後忽然下降,瞬間穿透厚厚的大氣層,落進萊比斯城傭兵公會後院王祺的臨時住所中。會長和兩個管事早被驚動,這會兒已奔進前院。兩人見那道光芒再次從天而降,又吃了一驚,大喊數聲,卻等不到迴應。在原地轉了數圈,再也忍耐不住,由會長領頭衝進門去,跑向王祺的臥室。

剛剛推開臥室的房門,渾濁的空氣撲鼻而來,忽然間,眼前白光一閃,迎面撲來,耀花了三人的眼睛,要躲避已是不及。會長正自驚駭,那白光已自消失,上下一看,卻發現身上完好無損。屋子裡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亮堂了許多,一切都清清楚楚,他下意識地向前看去,最先映入眼簾的是積滿了灰塵的地面,上面還殘留着幾個凌亂的腳印,接着是一張華麗的大牀,幔帳已經拉開,王祺就坐在牀上,耷拉着腦袋,身子前傾,恍若死了一般。

會長臉色大變,惶急不已,眼下西北高地的探索任務正如火如荼的展開,已吸引住了整個大陸的視線,如果王祺任務期間在這兒死去,對公會聲譽是不可估量的打擊,當下再也顧不得其他,高聲叫道:“王祺大人……”就要上去查看他的狀況。但還未有所動作,忽聽身後一位管事突兀地輕笑起來,接着另一個管事發出驚呼之聲。會長詫異回頭,向那個發笑的管事看去,立刻吃了一驚,倒轉身子,連退三步。原來那管事後腦正被一團詭異的白色光芒罩住,屋子裡的光亮就來源於那團白光。會長與另一位管事慢慢退到一處,背靠着牆,挨着進來的門,一個拔出了長劍,一個舉起了魔杖,會長叫道:“吉爾,你怎麼了?”

那管事怪笑幾聲,道:“吉爾,原來他叫吉爾嗎?可惜你叫錯了,我不是吉爾。”會長驚道:“你到底是誰,你把吉爾怎麼了?”那管事道:“不必擔心,他沒什麼事,我只是強行封閉了他的意識,只要我離開,他就會恢復正常了。”會長兩人對視一眼,暗自鬆了口氣,心想這人既然出手留有餘地,也許事情還不像想象的那麼糟糕,追問道:“那邊的王祺也是一樣嗎?”管事好像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似的,大笑道:“哈哈哈,他的意識已經不在身體裡了。”兩人驚怒交加,高聲叫道:“你竟然殺了他?”管事呵呵一笑,道:“你們倒挺關心他的,呵呵,不必擔心,他的意識就在這兒。”會長又鬆了口氣,語氣轉緩道:“你把他抓了?”

那管事長笑一陣,道:“抓什麼,我就是了。”兩人一呆,會長顫聲道:“你說什麼……你就是王祺?”管事笑道:“可不是我嗎?”說着,他腦後的白光浮了起來,脫離了下方的身體,在空中稍一懸浮,然後倏地往後飛去,一頭扎進牀上的軀體之中。王祺活動一下身體,端正坐好,臉上露出淡淡的微笑,道:“你們來得正是時候,我正想找個人做做實驗呢,真是瞌睡來了就能碰上枕頭,不錯不錯。”兩人驚駭地盯着他片刻,就聽後面有人語氣含糊道:“我是怎麼啦,剛纔好像突然失去了意識。”兩人回頭看去,只見那同來的管事一臉納悶,顯然已恢復了正常。

會長勉強平伏了心境,問道:“王祺閣下,剛纔到底是怎麼回事?那道白光,難道是您的靈魂嗎?”王祺道:“那是我的能量體,可不是靈魂那麼簡單。”會長驚疑不定,又道:“能量體,那又是什麼?”王祺搖搖頭道:“我懶得跟你解釋,你也不必要知道。因爲我馬上就會清除你們的記憶。”三人大驚,剛想逃出屋去,忽覺心神恍惚,身子晃動幾下,幾乎倒在地上,但隨後立刻清醒,面帶關切道:“王祺閣下,你沒事吧?”王祺道:“外面有那麼多魔獸看守,我能有什麼事?都這麼晚了,你們還跑來做什麼,忘了我當日的吩咐嗎?”三人本待問那白光一事,見王祺下了逐客令,只得怏怏而退,王祺心下暗笑。

待他們離開住所,王祺穩定心神,慢慢伸出食指,向身前虛刺而去,指尖上猛然迸出一道光束,彷彿螞蟻爬行一般,緩緩向前推進,眼看着就要擊穿牆面,忽然拐了個九十度的大彎,貼着牆面繼續伸長。片刻之後,從王祺指尖延伸出來的光束已佈滿整個房間,構成一個個方正的格子,把臥室弄得跟囚籠似的。把手微微一抖,光芒迅速倒退,迴流進入手指裡面,繼而又回到能量體中。王祺很是有些興奮,若是以前,剛纔指光足以引起能量體的崩潰,可是現在,他卻沒有任何不適,顯然離傷勢恢復又近了一大步。

穩定一下情緒,指光再現,又把剛纔的過程重複了幾次,王祺發現。只要自己全身貫注,要操縱部分能量已經不難,但若是心神不寧,或者注意力不夠集中,就會牽動本源能量,引起能量平衡的振盪,也就是說,能量體本身的力量用於開山裂地簡單,但實際戰鬥還是有所不能,畢竟戰鬥時根本無暇琢磨,完全依賴本能的發揮,不可能有機會全神操作一次普通的攻擊。不過王祺不急,眼下也沒有外來者級別的對手,使用魔法就足以解決一切。當然,儘早解決這個隱患總是一件好事,而要達到這個目的,多加練習和運用也是個好辦法。

足足演練了一個晚上,王祺累得身心俱疲,終於躺在牀上呼呼大睡。下午剛醒,外面就有鈴聲響起,卻是有人送精靈石板來了。他一骨碌下了牀,換了身衣服,在院子裡洗了把臉,稍稍梳理了一下頭髮,往外走去。院子裡,尤格普斯正百無聊賴地趴在地上,不遠處聚着幾十頭魔獸,這段時間他們除了吃就是睡,都養得膘肥體壯。見了王祺,個個露出恐懼的表情,別過頭去,相互埋在一起。王祺失笑道:“好一羣鴕鳥。”開了門,不禁一怔,原來外面是幾個熟人,正是來找王祺幫忙的卡萊爾一行。公會的負責人都沒過來,也不知是不是昨晚被他罵了一句的關係。

卡萊爾見到王祺,眼神略微一滯,而後迅速恢復清明,將幾塊石板遞了過來。都是熟人,王祺也不客氣,把石板接到手裡,招呼衆人進去,自己則進了屋子,坐下閱讀上面的文字。頭三塊石板都是人族內戰的題材,有一塊與先前得到的重複,王祺隨手扔到一邊,拿起最後一塊,稍稍一看,忽地眯起眼睛,仔細向下讀去。這塊石板卻是記錄一件大事,與先前創造三族,開闢神魔兩界的那個神明有關。事情經過是:某一次神明離去時,明確表示自己已不會回來,但爲了應付特殊情況,特意留下三枚戒指,分別交給神族,人族和精靈族的族長,如果三族遇到無法應對的困難時,集齊三枚戒指,就可以再度讓他降臨。這枚戒指,恰恰就是他在精靈族見過的意志指環。

放下石板,王祺心中轉起了念頭:“也許集齊三枚戒指來一次召喚是個不錯的主意。這個神就算不是救世女神,也多半與依麗絲有關,見到他自然就能得到依麗絲的線索。”又一想,在心裡道:“不,先等等再說,精靈石板不會就這麼幾塊的。若是那個神就是依麗絲本人,她都被封印了,也不一定招得來。嗯……也許召喚會引起她的生命波動,如果實在沒有其他線索,等王天回來,倒也可以一試。”想到這裡,把這念頭暫時擱下,向外面看去,卻見卡萊爾一行並未在挑選魔獸,只是站在門外。

王祺微覺詫異,道:“你們怎麼不挑魔獸,難道是因爲已經有了的關係?我記得契約獸的數量好像沒有這麼低的限制吧?”莉娜上前道:“我們不要魔獸,想求你一件事情。”王祺一怔,招呼衆人進來,道:“什麼事,直說就是。”莉娜道:“前幾天我們尋找精靈石板的時候,遇見了神族……”王祺驚訝道:“神族?你們怎麼見到的?莫非他們也在尋找精靈石板?”莉娜搖搖頭,道:“不,我在挖掘遺蹟的時候找到了一把劍,不小心把他們引來了。”王祺更是驚訝,道:“竟能驚動神族,那是什麼劍?”莉娜道:“他們說是叫太陽劍,是神族原來擁有的神器。”

王祺一驚,急道:“你說什麼?太陽劍?他真的是這麼說的?”莉娜見王祺反應激烈,不由得一愣,卡辛插嘴道:“我們六個人都聽到了,不可能搞錯,另外其中一個神族手上還有一柄星光劍。”王祺心道:“好傢伙,全來了。我以前的星月雙劍和太陽劍都是來自銀紋書,而銀紋書好像在希露達手中,難道這裡又有一本銀紋書不成?”不過轉念又一想,連金紋書都有,多一本銀紋書也沒什麼奇怪的。道:“你們來找我,莫非是那把劍被人奪走了,想要我去幫你們搶回來吧?這種事情我可沒什麼興趣。”莉娜連忙把事情經過敘述了一遍,王祺聽得暗自搖頭。回過神來,皺眉道:“這件事我愛莫能助,我還有要事要忙,而且我也去不了神界……”

衆人雖然原本就不報太大希望,聽了王祺的回答還是一陣沮喪。莉娜看着王祺道:“如果你沒辦法的話,能不能聯絡一下王天,他說不定有辦法呢?”王祺搖搖頭道:“我對他的底細一清二楚,他雖有能力打破空間,可是卻沒法找到神界所在的次元,何況,我現在根本聯繫不上他。”莉娜不死心道:“他大概在什麼地方,我們可以去找。”王祺苦笑道:“我就是說出來你們也無法理解,更別提找到他了,簡單的說,他根本就不在大陸上。”衆人對望幾眼,都不由得嘆了口氣,卡萊爾走到莉娜身邊柔聲安慰。衆人道了聲了別,向屋外走去。

剛剛走到院門口,王祺喊道:“先等一下,我有個辦法,不知你們願不願意嘗試一下?”衆人驚喜回頭,回到王祺身前,莉娜道:“什麼辦法?”王祺道:“你們可以找亡靈族幫忙,亡靈族與魔族是聯盟關係,他們有辦法與魔界建立聯繫。魔族常年與神族交戰,他們應該知道進入神界的辦法,如果你們運氣好,就可以進入神界將康拉德救出來。”莉娜大喜,轉身欲走,忽地轉過身來道:“可是亡靈族怎麼會幫我們呢?”王祺道:“你就說是我的意思,他們不敢違抗的。”衆人一陣激動,又要往外衝出,王祺連忙把他們喊住。

衆人詫異回頭,就聽王祺道:“以你們這樣的戰力,去神界根本就是去送死。”安妮怯生生道:“你願意跟我們一起去?”王祺搖頭道:“我有事去不了,不過你們可以帶上幾頭魔獸。另外,我把尤格普斯借給你們。”安傑爾奇道:“尤格普斯?”王祺道:“就是外面那條小龍,它的實力也許還在我之上,有它保護,不出意外的話,你們應該可以安全回來。”衆人大喜,連連道謝。王祺走到院中,喝了正打瞌睡的尤格普斯一聲,把它嚇了一跳,急忙飛到王祺面前道:“主人有何吩咐?”王祺指着卡萊爾衆人道:“他們要去神界,你就去當一次保鏢吧。你有自己的主動權,不過絕不可以害他們,明白了嗎?”尤格普斯知道神族是什麼概念,心中暗暗叫苦,可是經過王天改造之後,尤格普斯對他們已經生不起反抗的念頭,當下低了低頭,表示答應。

衆人挑了幾頭魔獸,簽訂了契約,帶上了已經變大的尤格普斯的背。尤格普斯飛上天空,向東北方向飛去。尤格普斯一去,魔獸們頓時騷動起來,王祺知道自己力量雖強,但缺少尤格普斯那種本能的約束力,沒奈何,就在院子裡劃了一個精神魔法陣,封鎖了它們的神智。自己重新回到屋中,閉上了門。

……

轉眼幾個月過去了,卡萊爾一行固然一去不復返,各傭兵團取回的精靈石板也越來越無用,雖然堆了小半個屋子,但其中絕大多數都是精靈族和人族的內部事件,偶爾還可以見到神魔兩族的爭端,與神明相關的內容卻越來越少,而且多半都是重複的,根本沒有任何價值。期間王祺又去抓了一次魔獸,但這些天也漸漸耗盡,總共只剩下二十來頭。要不是能量體天天都在好轉,王祺早沒有耐心等下去了。這日清晨,他走出院子,閒來無事,便提了管事送來的籠子,放出裡面的小動物給魔獸們餵食。一開籠子,院子裡就雞飛狗跳,這時外面門上的銅鈴忽然發出了聲響,接着有人高聲叫道:“王祺閣下,斯托克殿下和坎特爾將軍帶精靈石板來了。”

王祺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頭,斯托克和坎特爾兩隻隊伍能人最多,可是找到的廢品也最多,根本沒幾塊石板可以一看的,王祺都有點懶得見他們,聽聞是他們本人親自到來,才勉強答應了一聲,自顧自回到大堂上坐好。

院門從外面開了,負責招待的管事自動退去,斯托克與坎特爾並肩走了進來,彼此哼了一聲,大步穿過院子,走進大堂。兩人來到王祺面前,各自抽了一張凳子坐下,掏出幾塊石板,遞給了王祺。王祺一言不發地接到手中,一塊塊看去,又一塊塊扔掉,最後只剩下兩塊。瞄了兩眼,卻是一驚,當下端正坐好,仔細看去。原來這兩塊石板恰恰記錄了三族集結意志指環,召喚女神殺死被魔族召喚而來的異界惡魔一事,王祺自然知道殺死所謂惡魔的是誰,終於完全確定那個最初的神明就是依麗絲。繼續看下去,上面完整地記錄了整個戰鬥過程,從依麗絲從天空中忽然出現,到使用多件神器與惡魔戰鬥,到最後她使用一把強大的劍將惡魔斬殺,那劍也隨着惡魔消失在地下。末尾記錄了黑暗女神的到來,據常理推斷,接下來應該就是封印了,可是就在這個關鍵口上,石板上的文字卻結束了,最後一句話沒說完,那些內容顯然在下一塊石板上。

王祺把手上的石板揚起,道:“這是誰拿來的?”斯托克道:“是我的,怎麼了?”王祺道:“上面的內容對我非常有用,外面的魔獸全是你的了。”坎特爾急道:“這不公平,這違背了契約。”王祺道:“聒噪什麼,我再給你抓幾頭就是了。”斯托克得意地瞥了坎特爾一眼,道:“你自己無用又怪得了誰?呵呵……”坎特爾大怒。王祺道:“先別得意,我有話問你。”斯托克心裡一緊,道:“什麼事?”王祺道:“你挖到的遺蹟裡只有這幾塊石板嗎?”斯托克道:“只有這幾塊。”王祺眯起了眼睛,道:“你說真的?”斯托克被王祺盯了半晌,乾笑兩聲,道:“倒是還有一塊,可惜不小心被我們鏟碎了。”王祺心下暗惱,道:“那些碎片呢?”

斯托克從懷中取出一個盒子來,王祺一把搶到手中,擰開一看,裡面只有殘缺不全的幾塊石片。試着重新組合了一下,只恢復了開頭的一小半,果然便是先前那塊石板的接續。王祺仔細讀了下去,上面並沒有他預想中發生在女神之間的戰鬥,她們只在天空中說了幾句話,黑暗女神就出手將依麗絲封印,依麗絲根本就沒有反抗。之後石板殘缺,卻怎麼也辨認不出來了。王祺眼看着就要找到依麗絲的封印地點,卻因爲斯托克的大意而失去了機會,心情鬱悶之極,陰沉着臉道:“其他的碎片呢?”斯托克唬了一跳,道:“已經粉碎了,再也無法復原,被我丟掉了。”

王祺又轉向坎特爾,道:“你發掘的那個遺蹟呢?剛纔另外一塊石板是你的吧,記錄的是同一件事,應該還有後續纔對。你是沒有找到,還是也讓你弄碎了?”坎特爾沉默半晌,嘆了口氣,也從懷中掏出一個盒子來,遞給王祺。王祺冷笑着接過,組合成兩塊七零八落的石板,仔細看去,果然如他所料,這塊石板上用另一種方式敘述了整個過程,可惜的是,殘缺太多,根本找不到什麼有用的信息,只在裡面發現了對黑暗女神的幾句描述,她也是少女形象,與依麗絲略微有些相像,只是氣質更冷一些,有點不近人情的味道。王祺道:“你那邊剩下的也都碎了嗎?”坎特爾點點頭。

王祺呆呆地看着斯托克與坎特爾兩人,半晌無語,最後嘆了口氣道:“我應該感謝你們的,不過我現在卻有一種殺了你們的衝動,你們知道是怎麼回事嗎?”斯托克兩人嚇了一跳,同時站了起來,王祺擺了擺手,道:“開玩笑的,你們好歹幫了我一個大忙,外面那些魔獸是你們的了,自己去分吧。”坎特爾掉頭就走,斯托克連忙把他扯住,坎特爾一甩袖子,站在一旁。斯托克道:“王祺閣下,你剛纔不是答應把外面那些魔獸都給我的嗎?怎麼能出爾反爾呢?“坎特爾冷笑道:“斯托克,你別貪心不足了,外面有二十幾頭,你難道想一人獨吞。”斯托克道:“我本來也沒這個想法的,可是王祺閣下要送給我,我要拒絕,那不是太不領情了嗎?”坎特爾哼了一聲,道:“還真有臉說。”

王祺沒精打采道:“我就要撤消這個任務了,沒空再幫坎特爾抓魔獸,你們分了,我再送你們一份禮物就是。”斯托克道:“那就算了,只是明明是我損失了,爲什麼他也能得到好處?”坎特爾冷笑道:“你不是說不會反對王祺閣下的意見嗎,這會兒怎麼又有異議了?”王祺不耐煩道:“我沒空陪你們磨蹭,想要的話就過來我這邊。”斯托克聽到這話,驚疑不定地看着王祺,接着臉色微微一紅。王祺眼尖,見狀哭笑不得,道:“你在胡思亂想些什麼?都給我坐下。”斯托克連忙坐下,坎特爾暗暗發笑,坐在一臉尷尬的斯托克身邊,王祺走到兩人中間,按住兩人頭頂,只一瞬間,給他們施了個法體儀式。

儀式一完成,王祺也不顧滿臉驚色的兩人,大步向外走去,回頭說了句:“幫我轉告會長,任務到此爲止。”說完,體內本源能量涌動,霎時飛上天空,往東方急速飛去。他已決定按照先前的打算,蒐集三枚意志指環,等王天回來,就召喚女神,從而找到她的位置。這樣做雖然不是很有把握,但應該也有相當的成功機率。精靈族的意志指環他已經知道位置,也不急着去拿;神族的意志指環不是在魔族手中就是在神族手中,如果是魔族,應該不難拿到,如果是神族,去神界還是個問題。所以王祺決定先找人族那枚不知去向的指環。人族早已沒有族長這個概念,不過救世女神教是在依麗絲被封印後才建立的,指環落入他們手中自應該是很合理的推測。目前女神教已被剿滅,王祺要找意志指環,自然只能去光明神殿。他想就是戒指不在神殿,也應該能在那裡找到相關的記錄。所以此行卻是朝聖山而去。

且不提王祺,卻說他離開之後,斯托克與坎特爾拍了拍褲腿站了起來,試了試手腳,欣喜若狂。斯托克隨手拿起桌上的鐵盒,輕輕巧巧地拉成了絲線,興奮之極,忽然瞧見對面坎特爾一腳在地上踩了個洞,心中又不平衡起來,哼了一聲道:“坎特爾,你今天走了狗屎運了,要不是我,你哪能得到這份好處,卻不知你要怎麼感謝我呢?”坎特爾冷笑道:“感謝你?開什麼玩笑。要不是我,你也不過多幾頭魔獸而已。我看要感謝的是你。”斯托克聽到這話,可氣壞了,怒笑道:“好啊,你不僅不謝我,竟然還要讓我謝你。坎特爾,別太自以爲是了。”坎特爾冷冷道:“自以爲是的人是你。”斯托克大怒,道:“你這個無禮的混蛋,今天我要讓你得到教訓。”坎特爾嘲笑道:“是嗎,我不認爲你有這個本事。”斯托克道:“不如試試看怎麼樣。”坎特爾望了望自己的雙手,道:“我也正有此意。”“嘿嘿嘿……”兩人同時笑了起來。

笑聲未了,兩人瞬間向對方撲去,一個揪脖子,一個折手臂。一個打向下陰,一個就攻向眼珠,很快翻滾在一起,乒乒乓乓的打了起來。兩人力大無窮,幾下便砸倒了一面牆,又把地面打得千瘡百孔,把自己弄得灰頭土臉,卻越打越是興起,冷不防將院子裡王祺佈下的精神魔法陣毀了。兩人見勢不妙,連忙分開,上前割腕灑血,剛剛簽訂好契約的魔獸立刻受到各自主人的影響,怒吼着對毆起來。其他逃過契約的更是暴亂,沒頭沒腦地發作,一時間煙塵滾滾,爆炸之聲四起,把院子移爲平地,四面鬧騰開來。會長和幾個管事趕到現場的時候,眼前已成怪獸樂園,火焰成雨,冰柱如山,還有翻滾的黑霧和刺目的閃電白光,只聽得魔獸在裡面嗷嗷地叫,斯托克和坎特爾在裡面破口大罵,大肆宣揚對方的醜事,目瞪口呆,面面相覷之餘,都是叫苦連天。

……

王祺雖然還未完全康復,可是論飛行的速度,已遠不是尤格普斯能比,短短數分鐘後,便來到聖山上空,接着驟然下降,落在半山腰上的山道上。正琢磨着找個人問問,奈何他雖在神殿居住了三百年,卻從不關心神殿的情報,一時之間,卻也不知去找誰纔好。正在這時,身後遠處忽有人驚訝地叫出聲來:“艾絲緹拉!”王祺回頭,見兩個青年迎面走來,其中一人神色緊張,乃是騎士團副團長古拉納德,另一人滿臉詫異,正是老朋友瑞克,笑道:“怎麼是你?”瑞克道:“艾絲緹……嗯,我還是叫你王祺吧。你回聖山幹什麼,莫非是要報仇?”古拉納德緊張起來,王祺笑道:“報什麼仇,我可沒這麼無聊。我來是爲了查點事,關於救世女神教的,你有什麼線索可提供嗎?”瑞克邊上的青年鬆了口氣,道:“那個邪教早就滅亡了,聖山上怎麼會有記錄?”王祺笑道:“古拉納德先生,你知道除了教宗之外哪個人最瞭解神殿內幕嗎?”古拉納德脫口說道:“自然是埃爾夫主教了。”王祺微微一笑,道:“謝謝合作。”

古拉納德一呆,反應過來道:“你要幹什麼?”王祺笑道:“放心,我只是查點事,對你們神殿並沒有不良企圖。”古拉納德道:“你上次殺了我們的人,叫我怎麼相信你。”王祺一愣,笑道:“相不相信是你的事,不過建議你最好不要報信。惹怒了我,對你們沒有好處。爲你們好,還是裝作不知道吧,我相信就是教宗見到我也會這樣做的。”古拉納德咬了咬牙。瑞克道:“他說得對,萬一公開出來,教宗只能派人對付他,徒增傷亡而已。”對王祺點點頭,把埃爾夫的位置告訴了他,強拉着古拉納德走開了。

王祺身形一閃,已到了上方的某座儀式大殿門外,意念發出,兩個衛士呆若木雞。他走到門口,輕輕一推,大門吱呀一聲開了。走進門,裡面光線黯淡,氣氛異常壓抑,無數人身披黑色外袍,雙膝跪地,朝向儀式廳深處,口中唸唸有詞。議事廳最裡面的平臺上,點着一盞光線微弱的魔法燈,一個紅衣主教正按着一本書在高聲朗誦,卻不知是什麼儀式。那主教見到門開,臉上露出憤怒之色,死死盯住進來的王祺,只是王祺背光,他只看到一個小個子走了進來,卻看不清具體的形象。王祺微微一笑,從中央空着的大道向前走去,那主教漸漸覺得不對勁了,朗誦得越來越慢,等王祺走過一小半路,他忽然看清了王祺的樣子,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哪裡還記得要朗誦聖書。

王祺徑自走到主教面前,笑道:“你就是埃爾夫吧,我要找一樣東西,你能給我點線索嗎?”埃爾夫臉色難看,道:“你說。”王祺道:“人族的意志指環在不在聖山?”埃爾夫猶豫半晌,道:“在。”王祺沒想到這麼簡單就能到手,愣了愣神,微笑道:“能告訴我它在什麼地方嗎?”埃爾夫沉默片刻,道:“聖女殿裡,神殿的重要魔導器都在那裡,具體位置我就不知道了。”王祺哈哈一笑,道:“多謝指點了,我這就告辭了,另外一提,我已經除去了這些信徒剛纔的記憶,繼續你的儀式吧,我就不打擾了。”埃爾夫大大鬆一口氣,心道:“教宗大人啊,這可怪不得我啊,我們神殿根本沒有力量對抗他們,何況意志指環於我們根本無用,給他又何妨。”給自己找了個理由,心中甚感滿意,內疚感頓時全消,他的臉上又現出聖潔之色,再次高聲朗誦起來。

王祺走出大廳,合上了門,飄然向山上而去。等他走遠,兩個衛士恢復了意識,依舊守在門口,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王祺光明正大地進了聖女殿,來到後院。愛彌爾見了他,大吃一驚,眼神與先前不同,顯然已經知王祺的身份,猶豫一下,道:“我該叫你艾絲緹拉還是王祺?”王祺道:“還是照舊吧,我無所謂。”愛彌爾道:“你回聖山有什麼事嗎?”王祺道:“找點東西,你知道教宗在聖女殿中什麼地方收藏東西嗎?”愛彌爾臉上露出詫異之色,王祺一見就知道自己問了個蠢問題,拍了拍腦袋,道:“算了,我自己來找。”

這一找便是一天,很快到了晚上,王祺依舊一無所獲,心中微微有些着惱,心想不如直接去找教宗,以前我控制不了他,但現在我可以使用的精神力比先前強了許多,未必就不行。不過仔細回想教宗的反應,顯然有辦法剋制精神力入侵,又放棄了這個想法。思索半晌,來到聖女殿正中坐下,穩定了心情,勉強放開能量探測能力,來回掃描整座聖女殿。他想,既然神殿把魔導器放在一處,他只要找到高能量源集中的地方,自然可以找到意志指環。能量感應雖是能量體的本能,但實質上卻是極其精微的能量運用,以他現在的傷勢,比普通能量攻擊卻要難得多,故而無法做到以前那麼精確,但掃描幾遍之後,卻也發現了聖女殿某處聚着數十件蘊藏着強大力量的東西。

仔細回憶一下,那個地方似乎白天沒有去過,連忙記住了位置,收回了能量感應,接着便是一陣頭暈,稍待片刻,終於恢復了狀態,正要動身去尋,忽聽那邊砰然一聲巨響,接着嘩啦啦之聲響個不停,像是磚石掉落,接着有呼喝之聲響起,震動了整個聖女殿。王祺將身一閃,已到了那人先前所在的地方,只見走廊上開了一道暗牆,已被擊毀大半,隱隱有燒灼的痕跡,邊上躺了一個法師,手上持着紅色法杖,脖子已經斷了。一個黑衣人往走廊那邊跑去,隨手擊倒幾個牧師,繞過彎,腳步聲漸漸遠去。王祺本待出手,但轉念一想,不由啞然失效:自己還不是個賊嗎?賊抓賊,豈不是成了笑話。

遂不再管他,進了暗牆,上了裡面的樓梯,來到一個閣樓之中,只見周圍都是木頭架子,上面零零碎碎地放着一些魔導器,件件精美絕倫。王祺四處搜索意志指環。卻不曾想找了半天,卻只找到了一個標有意志指環記號的盒子。心中一動,已知剛纔那人偷走的,只怕就是這個意志指環。但對於這個推斷結果,王祺倒覺得有些奇怪,因爲意志指環除了讓女神降臨之外,就只有保護佩戴者的意識一個作用了,就爲了這個功能,值得與勢力龐大的神殿作對嗎?難道……

王祺想到那個可能,立刻飛身出了聖女殿,裹上一層暗色光芒向山下追去,那黑衣人跑得雖快,又哪裡比得上王祺,幾個瞬間,便進入王祺眼界。此時那黑衣人的行蹤早已泄露,堵截之人源源而至,王祺也不急着動手,卻看那個黑衣人如何對付。哪知道那個黑衣人實力竟強大無比,一路直衝而下,根本擋無可擋,但瑞克很快領着數十名騎士衝上山來。兩人正面撞在一起,那黑衣人畢竟不敵,當場吐了口血,再次飛身而上,瑞克冷笑一聲,瞬間抵達那人身前,拔劍就刺,王祺卻不願那人被神殿逮住,猛然向瑞克發出一個精神衝擊,讓瑞克呆了一呆,那人終於抓到機會,擲出一個骷髏頭來,骷髏頭上黑煙直冒,衆騎士劇烈咳嗽起來,卻被那人奪馬衝了過去,狂奔下山。瑞克自然沒有受到黑煙影響,但他早知道剛纔是王祺出手,既然王祺幫那人,他是無論如何追不上了,當下召集衆騎士,裝模作樣地往山下追去。

王祺飄在空中緊隨其後,跟着黑衣人來到山下。那人奔出數十里,繞過聖山,棄了馬,把馬打走,自己則抄小路向西而去。瑞克等人很快追來,往馬奔去的地方追去。黑衣男子腳程極快,一夜之間跑過了數個城市,一直往西奔去。王祺在下山時早已確認意志指環就在手上,也不急着抓住他,想看看他幕後到底是何人主使,是否合乎自己的推斷,故而只在天上悠閒地跟隨。次日凌晨,天矇矇亮的時候,這人來到一座小城外,終於撕掉了身上的黑衣。一見他的模樣,王祺便是一陣,原來這人他以前就認識,竟是神殿其中一名紅衣主教,名叫奧克斯。王祺心下這才恍然:怪不得他能輕易找到意志指環的存放地方,原來竟是內奸。奧克斯進了城,吃飽喝足之後,也不休息,買了匹馬,出西城門而去。當天傍晚,來到死亡森林外,下了馬,繼續前行,進入山谷中一個偏僻山村。

王祺看着那人走進村尾的教堂,知道目的地到了,便從天而降,悄無聲息地落在教堂屋頂邊緣的百葉窗邊。只聽得裡面有人說道:“卡夫林,你終於回來了,意志指環到手了沒有?”另一人道:“你太小看我了,亞力克,我親自出手又怎麼會失敗。接着吧。”這個聲音卻是奧克斯的。他繼續說道:“這次真是危險,被發現不說,那個瑞克竟然隱藏了實力,我差點就回不來了。”亞力克驚道:“莫非他實力還在你之上不成?你可是劍聖啊。”卡夫林苦笑道:“他如果願意殺我,估計用不了幾招。”亞力克道:“那你怎麼還回得來?”卡夫林道:“我先前也是莫名其妙,不過後來仔細想想,他應該是放了水。”亞力克笑道:“對了,因爲他妹妹關係,他應該不會忠於神殿。”說着,他嘆了口氣,道:“可惜這麼一來,你就回不了神殿了。他們現在,估計早就發現你不在了。”

卡夫林笑道:“無所謂,反正意志指環已經物歸原主,我的任務也算完成了。就讓那個死鬼奧克斯永遠消失吧,哈哈……”王祺聽見這話,愣了一下,臉上浮出笑意,這時窗格嘎啦一聲響,掉了下去。

兩人反應激烈異常,立刻高聲叫道:“什麼人?”“哈哈哈……”王祺破窗而入,飄然落地,笑意盈盈地看着兩人道:“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女神教的兩位先生,初次見面,請多關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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