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祺操縱精神體行了兩日,抵達那個秘密地洞,沒花多少功夫,便來到艾德羅斯宮正門外。這座宮殿是協會的中央基地,地位重要無比,不說宮殿如何氣勢恢宏,光這雄偉高大的大門就足以撼動人心,走在下面,就好像是格列弗來到了大人國。
雖然如此,但實際出入大門的法師並不甚多。所謂藝高人膽大,他這精神體雖不及本體強大,但也有十二級法師的水準,故不待天色轉黑,見四近人少,瞅準一個空隙,便潛入宮中,一直向內探去。
王祺先前小心翼翼,不敢使用魔法,怕魔力波動引起協會法師們的注意,但一連通過幾座大殿,一路上魔力波動源並不鮮見,零零總總只怕不下上千,他也放開約束,該用就用。但穿過數十座大殿、廳堂,走廊也不見到達中央藏書室,不禁暗暗思索:艾德羅斯宮規模雖大,從外面來看,適才走得地方也差不多相當於整個宮殿的面積,只怕宮殿本身也運用了次元空間的原理,才使內部比外面看上去大了許多。
走了許久,附近的魔力波動源逐漸稀疏,料定必已深入中樞,他也收斂了魔力波動。又行過數條長廊,就見前方再次出現一個露天的花園,忽的瞧見右方過來兩個法師,四五十歲,過膝長袍,衣角綴有五條金邊,卻不是那天山下所見的布拉克與帕德爾是誰。王祺見長廊間避無可避,忽然退回又怕勾起疑心,正束手無策間,見兩人拐了個方向,卻從右邊而來,這個方向正與長廊垂直,王祺心中一喜,便有了主意。
王祺先前製作精神體,重量與常人無異,但這次純粹爲了潛入宮殿竊書,自然要講究身輕如燕,這具精神體輕如鴻毛,腳下輕輕一點,也沒用什麼力,人便飄上了長廊頂端。這宮殿規模大,走廊也是極高,加上他躲藏的地方又是緊鄰拐角處,就是有人得了瘋病,總喜歡擡頭望天,也斷不會在此發作。
果然兩大導師拐進長廊,徑直消失在另一頭,半點也沒有察覺。在他們心中,這裡是協會的中央要地,不僅外面的傳送陣難以越過,而且十幾位導師研究室就在臨近,高級法師無數,就是太陽聖殿十二導師齊至,也只有死路一條,哪裡需要擔心有人潛入呢?
越過花園,王祺便感到無數若隱若現的魔力波動源,表面上紛亂交雜,但仔細感應,就覺這些魔力源雖不對稱,也不像外頭那般散列遊走,卻組合的甚有規律,他心知必定是魔法陣了。既然宮殿之內還需魔法陣,那其中必有重要物事。王祺想到此,心中歡喜,心想:終於到地頭了。
走沒多久,果見無數魔法陣,這些法陣佈置巧妙,魔力波動極淡,要不是他精神力強大,絕不會如此輕易感知。不過既然發現,他又是精神體狀態,自然難不倒他這個導師階的高手。他把精神體的特性發揮到極限,躲過多個法陣,來到魔力波動源的中心地帶——法師協會中央藏書室。自由法師理事會的早期人員都是從兩大組織脫離,對艾德羅斯宮和黑晶城瞭如指掌,雖然最高機密無法得知,但零星半點還是能夠了解的。中央藏書室是協會收藏最珍貴典籍的地方,銀紋書很有可能就在此處。
藏書室到處都是兩人多高的書架,書架之間間隔不寬,數量又多,便給人一種密密麻麻的感覺。牆上的魔法燈並不亮堂,讓這個頗爲寬大的房間變得有點陰暗,把本就爲深色的書架渲染的更深。這樣一來,便形成了一種壓抑的氣氛,讓王祺懷疑這個地方的設計者根本就是不想讓人舒服。藏書室裡冷冷清清,王祺細聽一番,偌大一個房間毫無聲息,就大膽放開精神力探索,誰知掃了數圈,銀紋書的魔力波動半點也無,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心想:莫非不在此處,那可糟糕之極。
王祺總以爲除他之外無人看得懂銀紋書,因此雖知協會對銀紋書極爲重視,但還是輕忽了重視程度,這是他下意識的想法,本人都沒有察覺,因此他纔會認爲中央藏書室會存有銀紋書。現在發現銀紋書不再,王祺便立刻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
不過正所謂賊不走空,好不容易潛入到此,哪有空手而歸的道理,他走到書架邊上,雙目四面掃視,查找他感興趣的書目。這裡的古代典籍之多大大超出王祺的預料,大部分他都沒有見過,不過大多是魔法書,王祺雖知這些都是歷代先輩們畢生的心血,但自信絕不會比他給葉楓那本筆記價值更高,根本就不感興趣。他要找的,是那些記錄古代魔法史和傳說的古籍,不過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幾本這個類型的書,就是少數的幾本,也是對他全然無用。
他放棄尋找,離開了圖書館,又走過一個大殿,忽見一條走廊中央有一條窄小的長廊,走過兩者交匯的三岔路口,他忽然在裡面感到隱隱約約的魔力波動,不由起了探查的念頭。小路很長,越走地勢越高,他拐了幾個彎,又進入另一條走廊,避開魔法陣,他徑直向前走去,最後來到一扇不大的黑門前。王祺推開門,走了進去,接着就發現這個房間頗爲特殊。
房間呈五邊形,並不寬大,只有唯一的一道門,地上高高低低的都是黑色的石柱,中央是一個與石柱相仿的黑色晶石做成的半人高五邊形石臺,各邊與牆壁平行,直徑約在三米左右,邊緣厚實凸起,中央凹陷下去,裡面裝滿了水,形成一個水池。說是水池,也只是王祺的臆測,因爲看起來根本就是黑色,觸摸起來跟水的質感也有所不同。整個房間,包括牆壁,石柱,石臺上都佈滿了魔法紋飾。王祺琢磨半晌,也沒有看出這些魔法紋飾是用來幹什麼的,只是覺得這些紋飾似乎還並不完善。
外面走廊上似有腳步聲響起,似乎就在門外不遠處。王祺只好故技重施,貼在屋頂,靜靜的等待來人的進入。
一個五十來歲的導師大步走進房間,手上拿着一面巴掌大的鏡子,這面鏡子王祺很熟悉,與理事會那面海倫娜之鏡除了大小不同外,簡直一模一樣,既然是在法師協會,那麼就不是複製品,而應該是真正的海倫娜之鏡了。至於這名男子,王祺倒也看過他的影像,知道是法師協會會長杜爾瓦拉。
杜爾瓦拉走到中間的石臺邊上,把海倫娜之鏡丟進上面的液體之中,就在這個瞬間,王祺注意到石臺和整個房間都出現了一種奇異的複合紋飾,他心知這必是法師協會一個重要的秘密,雖不曉得是不是跟銀紋書有關,也仔細的記憶這種複合紋路。這些紋路非常複雜,想強行記住是不可能的,不過仔細看,就能找到其中的規律,王祺根據這些規律來記憶,倒也記了個三四成。
這個時候,石臺中間的水池忽然變得光亮如鏡,放出淡淡的魔力波動,王祺大驚,他可正貼在房頂,這麼一照,豈不是一目瞭然。哪曾想杜爾瓦拉根本一無所覺,忽然往池中縱身一跳,消失在水池鏡面之上,這液體似乎受了魔法的影像,跳進去一個人,池面並沒有濺出液體,只是一陣晃動,很快就平息下來。
王祺在房頂呆了半晌,心裡大惑不解,見始終無人出來,他就落到地面,小心靠近平臺上的水池,卻意外的發現他的身體沒有倒影出來,不禁驚訝不已:明明裡面映出了屋頂,怎麼就沒有我呢?
他盯着池面的倒影細看,越看越覺得彆扭,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接着腦子裡靈光一閃,忽然發現了讓他起疑的原因:表面顯示的屋頂魔法紋飾似乎與真正的屋頂完全相同,而沒有正常情況下的左右顛倒,難道這裡面不是倒影,而是另一個地方同樣的房間不成,還是說魔法鏡面物理特性完全不同?
尋思良久,他小心把手放到池面上,慢慢沉入,卻發覺並無碰到水的感覺,他沉吟片刻,也跳進池中,消失不見了。
約克莊園外的山路上,葉楓正在佈置魔法陣。他這兩天心情很好,先是以十八歲的年齡成了十一級法師,接着又得了王祺的魔法筆記,在二十歲以前成爲導師階法師已經完全不是夢想,他每天就做兩件事,一是攻讀數學書,二是努力理解王祺那本書筆記的內容。王祺的每一步推導都寫的清清楚楚,但那些理論還是太過複雜,理解起來並不容易,今天他好不容易理順一條魔法理論,心中高興,就又出來佈置已經停止兩日的魔法陣。這個時候,他忽然發覺遠處有一道魔力波動快速接近,便知有一個法師來了。
葉楓心想:“到底是何人呢,現在大哥意識外出,可不要是什麼敵人才好。”他仔細一探,就發現那個法師最多不過六七級,比起他以前還要不如,更別提現在了,心裡便放鬆下來:只要對方不耍什麼詭計,他就一點危害也沒有,如果他想耍什麼花樣,哼哼……
波動漸漸靠近,葉楓望見來人是個高個子,身着白色法袍,於是高聲叫道:“來者何人,是敵是友,先報上名來。”
那人又飛近一些,葉楓看清他是個二十多歲的青年,面容頗爲英俊,臉上微帶忐忑之色。他見葉楓高聲問話,卻好像認識他似的,也高聲迴應道:“你就是葉楓吧,我是來找你導師的。”說話間,他已經來到葉楓面前。
葉楓站起來,看着來人,見他胸前帶着理事會的徽章,微訝道:“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你到底是誰?”心想自己在理事會時只跟極少人交往,應該沒有什麼名氣纔對啊。
“我叫阿爾多,屬於理事會。至於怎麼聽說你的,呵呵,最年輕的導師和最年輕的八級法師,早就在法師界傳開了,現在這個莊園是傳說的中心,你歲數差不多,又在這裡出現,難道我還認不出你嗎?”
葉楓先是驚訝一下,隨即想到王祺擊退了兩大組織,實力自然爲他們所知,後來又加上一個巴不得讓全天下人都知道他們得了一個十四級精神系導師的理事會,這三大組織就代表了整個法師界,自然是人所共知了。葉楓神色肅然,並不高興,在他眼裡,實力纔是最重要的,名氣大固然有好處,但一舉一動都會被人注意,行事會有許多顧忌。至於外面認爲他只有八級,卻是王祺對克萊因囑咐再三的結果,葉楓清楚的很,也並不意外。他道:“你上山來幹什麼的?不會是專程來告訴我們這個消息的吧。”
阿爾多見葉楓臉上並無高興之色,心想:糟糕,馬屁沒拍對。又想:閻王好見,小鬼難纏。他早先因爲沒有能力,是以沒有對太陽聖殿帶走王祺的事情稍加阻止,在得知他安然無恙,還成了精神魔法師後,以爲王祺心中必然怨恨於他,所以一直沒有找來。不過不久前得知王祺和爲了組織利益把他驅逐出去的理事會依舊關係良好,所以對王祺的性格有了更深的瞭解,知道他並不會因爲自己當時的無能爲力而心存芥蒂,於是就找上門來,希望能夠恢復交情。他的祖父幾年沒露面,很多人都猜測他已經死了,如果榜上一個十四導師,那就是那些人再大膽,也絕不敢下手。
阿爾多擔心的那些人主要有兩個部分。理事會那些不守規矩的成員是其一,不過他們受到一定約束,危害不是很大,尤其是這兩年克萊因負責處理日常事務後,互相殘殺的事件比以前少了許多,混亂狀態有所調和,威脅就更小了。
最主要的,就是遊離於三大組織之外的法師,這些人龍蛇混雜,實力參差不齊。弱小的終身不過是個學徒,強大的則有導師階的高手,他們活動於普通社會和法師社會之間,往往性格孤僻,行事不擇手段,是地地道道的孤魂野鬼。當然,其中也有部分人是因爲不願意摻和到法師界內鬥中去,才選擇了這樣一種生活方式,不過他們只是極少數。阿爾多又不願意把家族流傳的東西交給理事會,必然引起一些人覬覦。
阿爾多道:“我是你導師的老熟人,是來拜訪他的。他應該在山上吧。”
“是嗎,我可從來沒聽他說起過,”葉楓道,“我師父正在閉關修煉,最近不見客,不管有什麼事以後再說。”
“閉關修煉?”
“你不明白我的意思嗎,那麼先回去好好領悟一下東方文化吧。”葉楓不屑的道。
阿爾多聽到這等無禮的言語,心中怒氣徒生,但立刻又壓了下去,眼前這人雖然比他小上不少,但實力比他強的多,如果他真是八級的話,阿爾多倒有自信憑藉身上的魔導器優勢取勝,但他眼光不錯,只看了幾眼,就發現他根本不止八級,實力相差太多,還有什麼可生氣的,尤其是他還有求於王祺,豈能跟他弟子動手。他忍氣吞聲道:“我當然明白你的意思,我想問的是他什麼時候有空。”
“誰知道呢,也許一兩年,也許兩三年,說不定更長也是可能的,如果你在這山下等個十年八年,他老人家心中感動,說不定會提前出關來見你。”葉楓調侃道。
阿爾多臉上微露怒色,本想掉頭就走,但一想到家族的傳承,又立刻泄了氣,心想:這麼點氣都受不了,怎麼又能力將阿爾多家發揚光大呢?於是又道:“這位小哥,不要開玩笑了,我真的找他有事。”
葉楓心中越來越疑惑,他故意激怒阿爾多,如果換了常人早就打起來或者直接下山去了,如此忍氣吞聲,心中必有重大圖謀。如果換了平時,他自然不會這般考慮,但王祺意識一離開,老熟人就找上門來,讓葉楓實在有些疑問。他哪裡知道阿爾多雖有圖謀,卻不是害人的意思。而王祺也沒有給他交代清楚意識離體的真相,希露達說話又極其簡略,除了跟王祺還比較正常之外,跟其他人話語少的可憐,葉楓從她隻言片語中得知王祺意識離開,又見王祺呆呆怔怔,好像全無智力,希露達又在一旁守護,以爲他暫時失去了戰鬥力,卻不知王祺的意識可以隨時迴歸,希露達的戒備只是爲了以防萬一。
葉楓心中泛起殺機,心想:不管是真是假,殺了他一了百了。不過轉念一想,放開精神力,在周圍感應一下,並沒有發現什麼人,心中稍安,笑道:“剛纔只是開個玩笑,莫要生氣,你過個十天再來吧,我師父應該會有空。”
阿爾多不知道自己在鬼門關上走了一圈,見葉楓神色忽然轉和,只覺得莫名其妙,說道:“多謝小哥,那麼我就到時再來。”他一轉身,向山下飛去。
葉楓感應半晌,發現他在遠處消失,又觀望片刻,才重新開始佈置魔法陣。
回到王祺這邊,他進入水池之後,忽覺重力顛倒,身子自然倒轉,接着從池面浮出,順勢跳了出來,看着與剛纔一樣的房間,心中暗暗稱奇。
杜爾瓦拉也不知去了何處,蹤影全無。王祺細看池面,與剛纔看到的並無不同,離開了這個房間,他就注意到外面與艾德羅斯宮也幾乎一模一樣,之所以用幾乎這個詞,是因爲在這裡感覺不到任何魔力波動,所以他懷疑這裡根本不是剛纔的宮殿。
他小心向外走去,來到這個宮殿相應的藏書室位置。他知杜爾瓦拉就在這座奇異的宮殿之中,是以小心謹慎,不敢發出什麼聲息。這個藏書室的魔法燈比剛纔明亮的多,讓王祺更加謹慎了,也不敢使用精神力探測,悄然無聲的走到藏書室內,走了幾步,他立刻閃到一旁,躲在書架之後。前面不遠處,杜爾瓦拉正在翻閱一本薄薄的筆記,他聚精會神,倒沒有發現王祺的到來。王祺望書架一看,便發現這些書與方纔在藏書室內的書籍完全不同,心中一動,已然想到:恐怕這裡纔是最重要典籍的存放地點,誰能想到這裡隱藏了一個與艾德羅斯宮一模一樣的宮殿呢,剛纔那面海倫娜之鏡恐怕就是進入這個地方的關鍵了。
他既然懷疑銀紋書就存放在這個地方,豈肯隨便離去,只是待在原處小心等待。杜爾瓦拉畢竟是十四級法師,加上又是協會會長,必有過人之處,所以王祺決定謹慎一些,等他離去再行尋找,就算他離開後拿走了海倫娜之鏡,把王祺鎖在這座秘密宮殿之內,王祺也不怕,他只要自毀精神體,他的意識自然能夠超越空間瞬間回到身體中去。
可足足等了十多個小時,王祺都不見杜爾瓦拉離開,他就站在一排書架下面,站上數個小時才偶爾動一下,也不知他在看什麼,又過兩個小時,他終於放下了書,王祺本以爲他會就此離開,誰想他竟然取了一把椅子坐下,繼續翻閱起來。
又等了數個小時,王祺終於失去了等待的耐心。魔法師一研究法術入迷,廢寢忘食是常有之事,再等下去也不會有什麼意義。倒是如果他心狠,乘這個時候突然發動攻擊,雖然杜爾瓦拉實力比這個精神體能發揮的實力高出兩級,要殺他也非難事。不過王祺畢竟不是那種爲達目的不擇手段之人,這個念頭他想也沒有想過。
他悄悄推出藏書室,向宮殿外圍飛去,導師階的魔控術好用無比,也不會引起魔力波動,加上這個精神體本身的重量特輕,很快就到了外圍,路上也沒有發現半個人,不過這點他早已料知,也毫不驚訝。接着見到了遠處的大門,大門外竟是與剛纔進入艾德羅斯宮時一模一樣,他走進一看,廣場遠處不時有白色的光柱亮起,一個個法師消失或者出現,廣場那邊的湖泊倒映着上方的藍天白雲,幾個法師說着話向這邊走來,這個時候,一個法師忽然毫無徵兆的出現在門前,快步向外走去,把王祺嚇了一大跳:這個法師明明看起來像是從門中走出,可是王祺的身邊並無一人。
向這邊走來的幾個法師越靠越近,好像根本沒有看到王祺,王祺沒有閃避,他已經隱隱猜到了真相,果然,那幾個法師一走進大門範圍,身體就一點點消失了,好像一塊冰被貼在燒熱的鐵板上似的。
王祺終於可以百分之百確定,這座宮殿就是另一座艾德羅斯宮,或者應該說是宮殿的鏡像,而剛剛看到的場景卻是真正的艾德羅斯宮外的景象。他試着伸出手去,果然門前似乎有一道看不見的屏障,把他擋了回來。
他在門口尋思:這座宮殿如此秘密,又要藉助海倫娜之鏡這種超級魔導器才能進入,必然不會只是存放幾本書。他雖然對銀紋書以外的東西不感興趣,但是看看倒也無妨,反正杜爾瓦拉一時之間也不會離開秘密藏書室。
照常理推斷,他這種想法並沒有錯,可誰知他在宮殿各處找了好半天,卻一無所獲,不禁心中鬱悶不已,看牆上的掛鐘,又過了將近十小時,他想杜爾瓦拉總該離去了吧。可哪裡知道,進藏書室小心一看,杜爾瓦拉麪前攤開了一本筆記,邊上放着幾本書,不時動動筆,不時看看書,根本就沒有一點離開的跡象。經過法體融合的他根本不在乎一餐兩餐,也不在乎睡不睡覺,看樣子,他至少還能精神飽滿的呆上兩天。
王祺見狀,也是無可奈何,只好再次離開,去把其他地方探測一下。
莊園內,希露達依舊守在王祺身邊,王祺正拿着捧着一碗飯,神情木然的吃着,王祺爲了儘量加強精神體,剩下的意識不多,也就留下必須的能力,也就是吃飯喝水睡覺上廁所,除此之外既不會說話,也聽不懂別人說話,他一去數天,身體就好像一個機器人一樣,完全憑生理感覺行事。
王祺又找了一些地方,然後在宮殿中央位置發現了一個巨大的庭院,庭院裡沒有他物,只有遍地的青草,中央豎立着一座三層建築,下寬上窄,遠望似一個圓臺,因爲宮殿整體的高大,除非飛到天空中俯視,這個建築在外面根本看不到。王祺在裡面見到好些房間,有些房間佈置得像是魔法研究室,加起來足足有四五十間,他知道真正的艾德羅斯宮相應的地方一定就是導師們研究魔法的所在地之一。之所以要說之一,是因爲邊角那五座高塔也是五位導師的研究室,這在法師界並非秘密。當然,這個地方纔是導師最集中的所在。
每個房間除卻固定的物品之外,都是空無一物,王祺也沒有什麼興致,只稍微看了看,就下了樓。剛要離開這個建築,忽然在底層地面中間的石板上發現一個奇怪的紋樣,紋樣不大,在一米多寬的石板上不過是一個點,還殘缺不全,王祺仔細端詳一番,也看不出有什麼奇怪之處,再次站起要走,這個時候,他忽然想到了什麼,立刻蹲下重新檢查,果然,這個紋樣就如他所想,有點像是銀紋書中的一種比較常見的符號。但從這個符號在石板上所處的位置來看,卻非正中,應該只是完整圖形的一部分,而其他的應該已經完全磨損掉了。王祺細細推算,又稍稍回憶,就想起了一個有五個符號聯合構成的印記,印記中那個相同符號的位置排布就與此相似。這個印記王祺倒不知是幹什麼的,只是銀紋書他看的次數太多,加上之前一個月幫克萊因和葉楓提升等級時又翻了幾次,記憶非常深刻,才如此輕鬆的回憶起來。
王祺也不知自己猜測正不正確,他想了想,試着用魔力補全了印記,然後,屋子的地面就忽然發生了異樣的變化,在沒有引起魔力波動的情況下,那塊石板慢慢翻動,竟然視石制地基如無物地向下翻動,與地面形成垂直,原先石板所在的地方,露出了一個黑色的大洞。
王祺心想:下面雖不知是什麼地方,但我現在是精神體,至不濟也能逃得性命,反正杜爾瓦拉也不走,這個地方又如此隱秘,恐怕除我之外無人能夠發現,不如就下去看看,說不定會有意外的驚喜。心思轉過,他便往下面一跳,輕飄飄的落下十來米,就腳踏實地。往周圍一看,是一條寬約四米的普通長廊,除了上面洞口的光射入之外,沒有其他光源,可以說一片漆黑。
王祺向走廊那頭走去,這時他忽然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是在他進入法師協會次元空間的那個洞穴行走似的。王祺尋思:那個地洞可是穿越了現實空間和次元空間,不知這個通道又要通往何處呢?
再走了數十米,王祺忽然注意到前面有個東西,他揮出一個光團——這種小魔法他可以做到不發出魔力波動——藉着這個光團的照射,王祺看見一本書,一本黑色封皮的薄冊,他一眼就判斷出並非銀紋書,不過放在這種奇怪的地方,倒也值得一看,他走到書冊面前,正要拿起書,忽的臉色一變,他感應到上面石板上留下的魔法印記正在慢慢消失。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他雖不緊張,但心裡奇怪,就快速趕回原先的石板下方,見石板緩緩合上,同時感應到它釋放出強烈的魔力波動,而且這種波動還在越來越強。
王祺剛纔被紋樣吸引,這才忽略了石板的材質。他仔細一看,便知是一種特殊魔導石,比常見的法師建築對魔力的抵抗能力要好得多,因爲它可以吸收魔力。王祺剛纔凝在石板上的魔力顯然就是被石板逐漸吸收而消失,終於無法維持那個入口。
王祺見石板慢慢要合攏,只留下一個人的通道了,卻沒有趕緊出去,只是暗叫可惜。就算這時他出去也沒用了,只要藏書室裡的杜爾瓦拉不是沽名釣譽的話,就絕對能感知到這股強大的魔力波動。他向原路走去,想要再去讀讀那本書,剛剛走出幾步,看到遠處放書的石臺時,後面的石板終於完全合上,魔力波動達到巔峰,然後忽然消失,這時變故突生,一種強大而狂暴的力量猛的憑空在這個通道中出現,就如湍急的流水經過狹窄的通道一般,急衝而過,王祺心知這是維持通道的空間魔法陣忽然中斷引發的。這股力量強大無比,非是自身所能抗衡,他也不掙扎,就讓空間能量一衝而過,然後精神體迅速崩潰,在最後一個剎那,王祺看到遠處石臺放出朦朧而凝實的光芒,護住了石臺和上面的書冊,接着意識從通道中迅速消失,回到了莊園之中。
精神體的回魂特性實在是令人驚歎,明明是兩個不同的空間,而且距離又極爲遙遠,偏偏就能在一瞬間讓意識回到軀體之內,卻不知是這個法術本身的能力,還是王祺比較特殊的原因。
正在苦思冥想一個魔法問題,準備衝擊大導師階的杜爾瓦拉被遠處一股魔力波動驚醒,他霍然站起,飛快的衝出藏書室,向魔力源方向飛去。
等他趕到那裡時,魔力波動已經完全消失,他在原地看了半晌,不得索解,自言自語的說道:“奇怪,鏡城怎麼會發生異樣變動呢,我得找洛克里斯·艾德羅斯問問。”他又四處看了一眼,大步走了出去,通過那個水池回到真正的艾德羅斯宮,接着唸了幾句咒語,水池恢復黑色,杜爾瓦拉伸手一抓,海倫娜之鏡飄出水面,落入掌心,然後他快步向外面走去。
王祺睜開眼睛,朝坐在身邊的希露達一笑,道:“辛苦你了,幾天沒睡了吧。”
“協助主人是我的職責,”希露達收了劍,神色淡然的說道:“睡眠對我並不是必要的。”
“不許這麼說。”王祺坐近一些,把希露達摟在懷中,柔聲說道:“謝謝你。”
希露達臉上微微起了一點變化,輕聲道:“祺……”她後面好像說了什麼,可惜聲音太低,王祺卻聽不清楚了。
“大哥你回來了。”葉楓高聲叫道,他正好經過走廊,聽見王祺的說話聲,知他意識迴歸,想也不想便走進來了。待瞧見兩人姿態親熱,先是一愣,然後道了一聲:“我不打擾了,你們繼續。”關上門,快步溜走了。
王祺微微一笑,接着忽又想起,雖然天氣並不是很熱,身上也沒有什麼異味,但這七月天幾日未洗澡,實在有點說不過去,但是馬上又注意到,身上衣服好像不一樣了,他想到自己根本沒有考慮到洗澡的問題,因此無意識狀態下是絕對不可能做的,不由得表情古怪道:“希露達,我身上衣服怎麼換了。”
希露達沉默一下,臉上好像更加沒有表情了,她道:“是我換的。”
王祺面容更加古怪,小心的低聲問道:“不會還幫我洗澡了吧?”
希露達又沉默一陣,用低不可聞的聲音道:“嗯。”
王祺感到頭有點發暈,用力拍拍腦袋,又看看倚在胸前,默不作聲的希露達,說不出話來了,只是在心裡道:“失策,失策!”
既然暫時不用洗澡了,王祺決定去外面散散步。雖然猜測銀紋書就在那個秘密圖書館,不過現在趕過去也沒用了,不管杜爾瓦拉有沒有感覺到那道魔力波動,等自己趕到他必定已經離開,王祺又沒有海倫娜之鏡,也沒法進入另一個艾德羅斯宮,只有暫時擱下,等以後再說了。
葉楓見王祺出來,就跟他說起阿爾多來訪之事,王祺纔想起這個他認識的第一個魔法師,心中感慨不已。聽說他幾天後會再來拜訪,也知他來意,心中暗暗思量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