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仲顏的成長過程中,相對於常人缺失的部分不是一兩點,別人早戀的年紀裡她又一直跟秦殊在一起,所以對於男人的認識本身就是更加片面蒼白的,於是導致這一刻,她渾身僵硬,所有的認知都在被推翻。
她自然是喜歡秦殊碰她的,但是……
這個吻很深很重,彷彿帶着怒氣,掠奪她的所有呼吸,還觸碰她,力道兇狠,她覺得胸口疼,這樣的秦殊她沒有見過,恐懼逐漸地從心底裡蔓延出來,她害怕了,下意識地擡手抵在他胸口,攥緊了拳頭。
她覺得這根本不是親暱,而是在泄憤,秦殊的手已經扣着她,將她身體靠向自己,嚴絲契合,她感覺到他身體的變化。
她實在忍不了了,如臨大敵,渾身不斷地開始扭動,掙扎,雙手使勁地推。
感覺到她的抗拒,他心如刀割。
明明是他自己刻意的,非要用這種方法去叫她看清自己,這樣猙獰不堪的模樣。可是這一刻他還是難受,他不管不顧她的抵抗,硬是繼續又吻了許久,才分開,春熙有些粗重,看着她說:“……這就是你所謂的喜歡我?”
她雙眼盛滿驚懼,眼前的秦殊很陌生,太陌生了,她咬着被他蹂躪的紅腫的脣,腦子一片空白。
“知道男人想要的是什麼麼,就說喜歡?你到底懂什麼?!”
他頗爲暴躁地吼了一句,“陸仲顏,你他媽就是個小孩子,以後別跟我說你那堆膚淺的喜歡!”
她眼淚都快要流出來,只覺得他的怒氣來的莫名其妙,而親耳聽到他這樣詆譭和看低她的告白,那樣的答案比直白的拒絕還要傷人。
那天晚上陸仲顏一個人回去了,秦殊沒有送她,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兩個人之間又沒了聯繫。
他知道,他嚇到她了,可他不後悔,一切是他刻意爲之,如今陸仲顏有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不同於從前那種迷茫的生活狀態了,他想他的小女孩會好好走下去,只是慢慢成長起來,不再需要他的陪伴。
陸仲顏在那段日子裡面一直在反省,難道她的感情真的如同秦殊所說是膚淺的嗎,那深刻的感情又該是什麼樣子?她不懂,她只知道她喜歡他,想要跟他在一起,爲什麼一切都要變得那麼複雜?
還有……
爲什麼,秦殊會變成那個樣子?
那麼強勢,粗暴……
她將秦殊在心中神化太久,總是會忘記了,秦殊其實不過是一個普通的男人,而當他真實的一面展現出來,她感到驚恐,想要逃開,卻又不捨。
高三結束後的假期是漫長的,福利院已經沒有了繼續監護義務,她不得不開始打工賺錢,以保證日後的生活,臨開學之前,秦媽媽叫她去秦家吃了一次飯。
秦家住的是老小區,她上樓的時候還沒走到那一層就聽見了秦殊的聲音:
“咱們一家人吃飯,爲什麼要叫陸仲顏也過來?”
她停在原地,如墮冰窖。
她沒想到秦殊已經把界限畫的這麼分明瞭。
秦媽媽偶爾會叫她過來吃飯,她一直沒有想太多,畢竟自小就受秦家照顧,她對秦媽媽也是充滿敬意的。
秦媽媽的聲音響起:“上次沒讓仲顏吃頓安心飯,我心裡一直不舒服,你過去這些年跟這丫頭關係也還不錯,現在你要走了,總該見見。”
走?走什麼走?她腦子一團霧水,扶着扶手的手有些軟。
秦媽媽的聲音又響起來,帶着抱怨:“仲顏這孩子吃了很多苦,你過去不也很可憐她,一直都挺關照她的麼。怎麼現在反而生分起來了……”
後面的聲音很模糊,有要是打開門的聲音,好像秦媽媽還說了什麼,秦殊說話了嗎?她聽不清楚了,腦子裡面只剩下秦媽媽那句話。
——你過去不也很可憐她,一直都挺關照她……
是了,可憐。
跟秦媽媽一樣,秦殊之所以對她那麼好,都是因爲可憐她。
因爲是可憐,所以可以一時興起就靠近她,施捨一樣地給她恩惠,一旦那心血來潮的勁頭過去,就會隨時放開她。
其實準備高考,或者爲了朱葉又算什麼呢?他扔掉她的那兩次,就算沒有這些理由。還會有別的理由。
那都不是藉口,那都是因爲,對她,他只是可憐。
她居然對一個可憐她的人告白了。
她站了許久,直到腿痠,從樓下上來的秦慕看到她,喚了一聲:“仲顏姐?”
她纔回過神來,嘴脣哆嗦着笑了一下。
秦慕疑惑地看着她,“你身體不舒服嗎?臉色那麼難看?”
她搖搖頭。
“那走吧?”
她跟秦慕一起上樓,她努力地深呼吸,告訴自己要鎮定,可是在飯桌上,她還是快要忍不住了。
她聽見秦媽媽說:“今天這頓飯,也是給秦殊踐行,他馬上要去英國愛丁堡工作了,那邊工作和學習的機會都會更多,秦慕,你要向你哥哥學習,秦殊,你過去也不能忘了結婚這個事情,趕緊找合適的……”
英國,愛丁堡。
陸仲顏攥着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去,也感覺不到疼痛。
這一次,他離開的徹底,比前兩次更遠。
她在這之前,從來不知道他有出國的計劃。
也是,他憑什麼要對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說自己的人生計劃呢?
心臟像是被撕扯一樣地疼痛,但她不能哭,她還要笑,秦媽媽很高興,她有些恍惚地看着飯桌上其樂融融的景象,怎麼也融入不進去。
誠如秦殊所說,這是他們的家庭聚會,她在這裡,便是多餘的。
她沒有家,什麼都沒有,她沒有這樣一個可以熱熱鬧鬧吃飯的地方,可是,秦殊有。
秦殊擁有的東西是她這一輩子都無法企及的,他永遠站在一個居高臨下的位置上,而她卻以爲他們是平等的。
她的笑容僵硬,吃進去的東西都是沒有味道的,飯局結束的時候,她很努力起擡頭去看坐在對面的秦殊,可是,秦殊一眼也沒有看她。
飯後她幫秦媽媽洗碗筷,心不在焉,秦殊走進廚房來看了一眼,說:“你沒洗乾淨。”
說罷動手就將她推到了一邊去,開始把她洗過的碗筷重新洗。
她手上還是泡沫,愣了愣,突然轉身關上了廚房的門,站在他身邊,擡頭看着他英俊的側臉,問:“爲什麼突然要走?”
“你也聽到了,那邊機會多一些,以後不管是留在那裡還是回國,發展都會不一樣。”
她咬咬脣,眼淚一下子流了出來。“可我不想你走……”
他心口一緊,他一直看不得她流淚的樣子,想要擡手又意識到自己手上膠皮手套還沾着泡沫,沒有動,默了幾秒,輕聲嘆息,“仲顏,你已經有自己的目標了,以後也會有不一樣的生活,我希望你好好的……”
“你是不是氣我推開你了?”她抽抽?子說:“我那時候被嚇到了,我以後不會了,無論你對我做什麼我都不會推開你,你要是想,我什麼都給你。”
他聞言剛剛緩和的臉色又沉了下來。
什麼叫做,他要是想,什麼都給他?
以前的陸仲顏,從來都是囂張的,任性的,曾幾何時這樣低聲下氣過?這種可憐楚楚的樣子,根本不適合她,他看的一陣心煩。
她也不顧手上還沾着泡沫就去拉他的手。
英國愛丁堡,地球的另一端,隔了那麼遠的距離,她前所未有的覺得恐懼,甚至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再見到他,她覺得自己錯了,爲什麼一定要糾結喜歡不喜歡這回事呢?憐憫又怎麼樣?她可以忍,只要還能見到他,即使當一輩子的妹妹又有什麼關係?
至少,他們還在同一個國度,同一座城市,還有很大的概率可以見面。
“那……是不是因爲我說的那些話?那我收回,我不喜歡你了,你留下來好不好?”
她弱弱的聲音聽的他更加惱火,一把甩開了她的手,吐出幾個字來:“你……別作踐自己成嗎?”
她面色慘白,後退了一步。
她也知道自己過了,明顯是失態了,失控了,喪失理智了,這樣卑微地求他留下來,可他這三個字生生撕裂了她最後一線希望。
他本來就已經只是憑着自己的心情,時不時地可憐她一下了,要是她再這樣作踐自己,他只會更加厭惡她。
她低頭用沾滿了泡沫的手擦臉,臉上更加一塌糊塗,這時候什麼都在跟她作對,她連頭都不敢擡了,她知道秦殊最討厭她髒兮兮的模樣,她低頭看着自己腳尖,視線是朦朧的,她破釜沉舟地說:“這是第三次了……”
秦殊一怔。
“第三次,你要扔掉我,可是,這是我第一次主動留你,我盡力了,你說我作踐自己……”
秦殊的心臟彷彿被人攫緊了,用力碾壓,一陣近乎窒息的感覺,他表情依然淡漠。拳頭卻攥緊了。
“我陸仲顏不會留人,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繼續道:“你這次走了,就是最後一次了。”
她在心底賭了一把。
說不清是在賭什麼,賭他對她的那點憐憫,還是賭他依然放不下她這個妹妹?
隨便哪一種都好,只要他不走。
可是她等了許久,沒有等來他的迴應。
就在那幾分鐘裡,她的心死了。
她想,這次是真的完了。
那一天她忘記自己是怎麼離開秦家的,走出廚房的時候秦慕還問她眼睛怎麼那麼紅。
她笑着說她把洗潔精弄到眼睛裡面去了,對,她記得她笑了。
很好,她還能笑。
她用秦慕給的紙巾擦乾淨臉,甚至沒來得及等着跟秦媽媽說一聲再見,就慌慌張張地跑掉了。
秦殊是哪一天走的,她不知道,那都不重要了,那些天她以爲自己這輩子的眼淚都要流完了,她知道不會有人再來爲她擦乾眼淚了。
記憶裡面漫長的像是要熬不過去的夏天,天空留下飛機飛過的白色弧線,秦殊第三次,將他的小女孩拋下了。
沒有希望的感情,斷了更好,他一向理智,就算爲她短暫地失控,最後還是會努力回到正軌,遠離她是最好的辦法,那時候,秦殊對未來還是有信心的。
他以爲他會忘了她,變成一個正常人,喜歡年齡相仿的女人,喜歡一個不用讓他心存罪惡感的對象。
而他的小女孩也會有自己的人生,等她變得成熟,也將會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樣的男人。
到那時候,她將不會再需要他照顧了。
……
秦殊是被秦媽媽的奪命連環call給叫回家的。
“說,蘇黎跟那個什麼總裁是怎麼回事?你是怎麼回事?”
秦殊坐在沙發上,看着對面的秦媽媽,油然而生一種在審訊室裡面被審問的感覺。
他焦慮地摸摸頭,“就像您聽到的那樣,蘇黎跟那個總裁走了,孩子也是他的,他們兩個……應該會結婚。”
“那你是幹嘛的?!”
秦媽媽一嗓子吼的秦殊耳朵嗡嗡嗡。
老太太人老了。但依然中氣十足,他鬱悶萬分地別過臉,果然老太太開始繼續了。
“打從你快三十的時候我就跟你說了,這事兒你上點兒心,你呢,你在英國一個人,連個女朋友都不好好交,叫你早些回來相親你也不願意,現在好了,拖了十年了,你這輩子還打算結婚嗎,你想氣死我嗎?”
那些絮絮叨叨讓他無比煩躁,沉着氣,耐着性子道:“我沒說不結……只是沒有合適的對象,我還能自己一個人結婚不成?”
“什麼樣的是合適的?你打小時候做什麼都是挑三揀四的。嫌這個不好那個不好的,你自己挑的朱葉你最後也分了,現在好了,恐怕人家孩子都大了,你還在這晃盪!”
完了,開始翻舊賬了,秦殊頭更大,秦老太太還在繼續:“還有這蘇黎那孩子算怎麼回事?別人的?你是本來打算給別人孩子當爹沒當成還是咋回事?你今天給我說清楚了,你現在到底什麼想法!”
他揉着眉心,心裡亂糟糟。
想起昨天陸仲顏欠扁的臉,他火更大,這都是陸仲顏害的!
而且她分明就是故意的。
事到如今他也沒法跟老太太說蘇黎那樁子事兒根本就是他杜撰的,他硬着頭皮,剛想再說什麼,有人開門進來了。
是秦慕。
秦慕是乖孩子。一直住在家裡照顧老太太,很久了,進門見客廳氣氛不妙,弱弱跟秦殊打了個招呼:“哥,你來了。”
秦殊“嗯”了一聲,起身就拉住了秦慕,“你跟陸仲顏才結案的那個案子你電腦裡有資料嗎,我想看一下。”
秦慕傻了眼,秦殊不斷地使着眼色,他才反應過來,“哦……那個啊,有的,去我房裡吧,我用u盤拷給你。”
秦老太太看出這是刻意逃避,重重嘆了口氣。
躲進秦慕房中,秦殊坐在牀上鬆了口氣。
秦慕搖搖頭,“何必呢,誰讓你當初非要說謊,而且也不找個可能的,蘇黎本來就是遲總的人,你搶不過的啊。”
秦殊白了他一眼,“我也沒興趣搶。”
秦慕摸了摸下巴,坐在椅子上,“哥,說真的,這麼些年了,你從朱葉姐之後就沒有過別的女朋友,你還真打算一個人過一輩子?”
“那不挺好?”秦殊反問。
秦慕撇撇嘴,“唉,你別這麼自信,你看仲顏姐,我本來也以爲她以後會一個人過一輩子的,可結果她現在還是改變想法了,跟那個steven混在一起,我看她就是着急,擔心自己真的變成老姑娘了更不好找對象,所以現在對steven妥協了。”
秦殊皺眉,“妥協?她纔不會。”
“那不好說,steven最近跟打了雞血似的獻殷勤,天天接送啊,真是閒的,你說他怎麼會看上仲顏姐呢?雖然長的不錯可那性格真是粗魯的沒法說了,這樣的女人怎麼能做老婆啊,天天都跟大哥似的。”
秦殊沉默了幾秒,突然問:“她最近跟steven走的很近?”
秦慕點點頭。
秦殊沒再說話。
他本來以爲steven的攻勢對於陸仲顏是無效的,可真的無效嗎?他突然不太確定了。
陸仲顏再怎麼封閉,像個刺蝟,畢竟還是個女人,又那麼孤獨,現在有人對她好,她的態度會不會軟化呢……
秦殊心不在焉地想。
離開家之前,他靜下心,跟秦老太太好好地說了幾句話。
“媽,您別總爲我結婚的事情操心了,我自己會想辦法的。”
老太太嘆了口氣。
他突然問:“如果是年齡很小的,您覺得可以嗎?”
老太太說:“你現在還能挑嗎?有人跟你就不錯了!”
秦殊笑了笑,摸摸頭,聽見老太太還是不放心地問了句:“多小的啊?”
“比蘇黎再小一些……就是,”他頓了頓,心跳有些快。“跟仲顏的年齡差不多。”
老太太瞪大眼睛,“那是不是太小了?”
秦殊着急了:“您剛纔不還說有人跟我就不錯了?”
老太太撇撇嘴,“太小了……唉,不過真是,有人跟就不錯了,年齡像仲顏那麼大倒是可以,但千萬不能像仲顏一樣,那種莫名其妙給別的男人生了孩子的,可要不起。”
秦殊心裡一沉。
“那件事仲顏也許是有苦衷……”
“什麼苦衷,就是女孩子不檢點!”老太太嘆:“仲顏從小沒爹沒媽的,變成了這樣的野孩子也許是不怪她,可說白了還是她自己不自愛,現在把自己折騰成這樣,估計連找個對象都難,唉。我現在就是想幫她都幫不了了,連想給她說個對象別人都嫌棄……”
秦殊低下頭,這席話聽在他耳中分外刺耳,可是,他卻無法反駁。
“她頂多能找個二婚的吧,還要不嫌棄她家境纔可以,你操心好你的事情就行,我們秦家的媳婦兒,不要求家裡多好,找個安分守己,身家清白,自尊自愛的好姑娘就行,年齡大點小點都沒關係了。”
秦殊沒再說話,道別,逃一樣地從家裡出來了。
很長一段時間裡。秦殊一直在想,陸仲顏變成最後這副模樣,是她自己作的嗎?
其實應該是吧,可是爲什麼,到頭來,他卻是最心痛的那一個呢?
以至於,後來每一次,聽到她這些年來做過的荒唐事,他都快要被內疚折磨的擡不起頭直不起腰來。
……
秦殊到愛丁堡之後,跟陸仲顏就徹底斷了聯繫。
他還會想她,越是想她,越覺得自己的決定是對的,這樣遠,他怎麼也不可能再去見她,這樣逐漸的。他就一定會忘了她,重新開始。
第二年,秦慕告訴他,打算考警校了。
他嚇了一跳,當時是在msn上,很快打過去一行字:“你腦子抽了?爲什麼要上警校?”
秦慕發過來:“因爲仲顏姐學了跆拳道,老欺負我,現在我更打不過她了。”
秦殊想,這真是秦慕會說的話,秦慕這小子腦子就一根筋,關於未來的事情也決定的這麼草率。
他問:“你跟爸媽說了嗎,他們同意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家就是媽說了算,她同意了,還挺高興,說我缺乏男子氣概。就該去警校鍛鍊一下。”
“那你想好考哪一所警校了嗎?”
“跟仲顏姐一個學校,她上的是l市最好的,我總不能輸給她這個學渣吧?”
秦殊笑了笑,沒說話。
這樣也好。
如果秦慕可以距離陸仲顏近一點,那他多少還能聽說一些關於陸仲顏的消息。
可是他卻忘了,秦慕離陸仲顏近了,這意味着陸仲顏也會聽到很多關於他的消息。
那些日子,他在關注陸仲顏的生活,而陸仲顏也在關注他的,就連他辦的那些棘手的案子,秦慕都事無鉅細地跟陸仲顏說。
他們終於遙遠到了這一步,對於彼此的生活,終究只能靠聽說了。
不過好在,他的小女孩已經堅強並獨立起來,一邊做着兼職一邊上學,在警校裡面很努力,沒有再頹廢下去,這跟他所設想的是一樣的。
在警校的幾年間,陸仲顏沒有交一個男朋友,畢業後以優異的成績,被l市中心警局錄用了,而且根據個人意向,她還選擇了兇殺組。
秦殊知道消息之後很是鬱悶了兩天。
爲什麼要選兇殺組?她也許是因爲她母親的事情,那宗案子就是惡意謀殺,可是兇殺組對付的犯人都不是普通犯人,沒有什麼下限可言,所以也會很危險,他不想她做這麼危險的工作。
可是,隔着這麼遠的距離,他什麼也做不了了。
過去的這幾年間。他不斷地審視自己的感情,一點兒沒有退減,而伴隨這感情而來的負面情緒反倒與日俱增。
後來有一次在路過愛丁堡的一個廣場,有個homosexuality的男人不斷地振臂呼喊。
“noonecantellyouthatyougetthewrongguy,yourloveisfree……”
——沒有人能告訴你你愛錯了人,你的愛是自由的。
他居然把這句話聽進去了,甚至還停下了腳步。
在他死板的腦袋裡面,homosexuality簡直就是個沒法理解和想象的存在,可那一刻,那些他沒辦法理解的人們在爲了自己的愛情振臂高呼,而他這個正常人,怯懦又軟弱,腦子裡面想到自己所愛的人,卻只剩下逃一個念頭。
那一刻他有動搖過,他想,要不要試試呢。
已經幾年了,她也長大了,會不會已經知曉這種感情了,說不定她真的愛他呢?
說不定他可以努力一把,性別不合適的都在努力,他們不過是年齡差距大而已……
他被自己心裡的那個念頭嚇了一跳,但是已經產生的想法卻像是逐漸發展起來的星星之火,但是在燎原之前,一個意外的消息就像一盆冷水,澆滅了他那一點點萌發的念頭。
……
陸仲顏是辦理好入職手續,回校跟秦慕得瑟的時候聽說那個消息的。
“我哥好像交了女朋友。”
兩個人在警校的食堂吃飯,聞言陸仲顏手中的筷子停了下來。
“他跟你說他有女朋友了?”
“沒有,不過我看他facebook上的照片有跟一個金髮碧波兒合影的,那次跟他接skype的時候,那女的也在,我覺得我哥可能是被我媽逼急了。要帶個英國媳婦兒回來了。”
陸仲顏攥着筷子的手緊了緊,近乎掙扎地道:“可他沒說是,說不定只是個朋友呢?”
秦慕一邊吃菜一邊漫不經心道:“我跟他接skype的時候他是在家裡,你也知道我哥那毛病,一般的女人怎麼可能進得了他家的門?”
秦慕說的沒有錯,陸仲顏心底僅存的一點兒僥倖也沒有了。
她暗暗笑自己,明明已經告訴自己要死心了,怎麼到了這個時候,居然還會心存幻想?
秦殊會有女朋友是很正常的事情,不僅如此,以後他還會結婚,會有自己的家庭和孩子……
這些,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她都要接受,沒有權力。資格和條件叫停。
明明都過去幾年的時間了,她一個人不也生活的很好?
沒有秦殊,她也可以生活的很好的,可以的,可是……
秦慕把放到了她面前,指着屏幕上一張照片,裡面是秦殊跟一個高挑的金髮美女,那女孩還挽着秦殊的手臂,很親密的模樣。
她渾身僵硬,好久,才笑了笑。
“挺好啊……很漂亮。”
秦慕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你怎麼了,我還以爲你會吐槽說鮮花插牛糞上了呢。”
她低下頭,發覺自己的手在發抖。
她不會反應,正常的人這時候應該是什麼樣的反應?她不知道。她的腦子一片空白,渾身冰涼,什麼東西在迅速地從身體裡面流失,整個世界都在變的荒蕪。
誰都可以,就是她不可以。
她一點都沒有誤會,秦殊確實是高高在上的,也確實是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的,他的人生順風順水,他那麼優秀,又一直不缺女人,她真傻,居然去跟他告白,將自己陷入更加窘迫的境地。
她沒有哭,事實上,她那些天過的很是麻木,秦殊扔掉她已經幾次,有女朋友也不是第一次了,她覺得內心深處對於秦殊的感情真的已經在慢慢死去了。
就是在那段日子裡,她認識了安子遇。
那個給她人生畫出了分水嶺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