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言這時候也感覺到有些不對,想要找理由開溜,不過老村長直接就把一包東西塞進了他懷裡,拍着他的肩膀道:“去把它放在村東頭的祭臺上,就能啓動老祖宗佈下的陣法,讓那幫鬼東西再也無所遁形。我們幾個去其他三個方向,東邊就交給你了!”
村東頭的祭臺……秦言有點印象,不過那地方處於村子最邊沿,現在好像已經被霧氣籠罩了吧……
這個,如此光榮而艱鉅的任務,還是交給另一位慷慨豪爽的猛士來幹吧,本少爺擔當不起啊!
秦言正要開口拒絕,又聽老村長說道:“包袱裡裝着祖宗留下來的咒牌,只要你抱着它,那些鬼物就不敢近身,以你的身手應該沒有任何問題。唉,村子裡現在實在找不出人來,只好麻煩你了!”
秦言本是個鐵石心腸的人,但他迎上老村長的眼神之時,心底裡卻輕輕觸動了一下。於是,推脫的話語便沒能說出來。他點點頭,抱着包袱轉身走了出去。
不就是去祭臺走一遭嗎,本少爺還當真不怕了那幾頭殭屍!而且這種事情確實事不宜遲,萬一誤了時機,本少爺自己也得倒黴。
他住的地方也在東邊,於是原路返回。
路過宅院,秦言本沒有停留的打算,只是被葉飄零看到了,他快步跑了出來。
“玉郎,你要去哪裡?”
“祭臺。”
葉飄零的眼神落在他手中的包袱上,沉聲道:“是要啓動陣法嗎?那邊不是很安全,我陪你一起去吧!”
‘喂!大哥,你知不知道我們兩個一起去會更加不安全啊!’秦言有些無奈,這時又看見忻仙伸着懶腰從門後走出來,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似乎在說着:‘大叔,你的魅力果然不一般啊,兔子哥哥都已經對你死心塌地了!’
秦言略一遲疑,忻仙已經走到了面前,她打着呵欠繞到秦言身後,微笑道:“大叔,看你這麼害怕的樣子,還是我陪你一起走一遭吧!”
“嗯!”有忻仙同行,秦言便安心了不少。不可否認,這丫頭的脾氣如果不是那麼古怪的話,還是個值得信賴的同伴。
秦言入屋取了劍,三人向東走去,忻仙落在最後,走出一段距離後,她忽然如同囈語般低聲開口道:“剛纔來的那個美麗的大姐姐,好像對大叔也有點意思吧?”
“吟秀……”葉飄零心中有所觸動,神情變得有些複雜。
後面的忻仙雖然看不見他的表情,卻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嘻嘻一笑:“不過她可不是什麼好人,大叔若是色迷心竅被勾上了牀,恐怕就要倒大黴嘍!”
葉飄零忍不住反駁道:“你亂說什麼!吟秀溫柔賢良,知書達理,哪裡不是好人了?”
“呵呵,兔子哥哥啊,剛纔她來找你的時候,就已經在估量着你那顆可愛的腦袋的重量了,你自己還不知道吧……”
看他倆快要吵起來,秦言出聲道:“前面接近危險地帶了,你們都小心點。”
這時圍繞着村莊的霧氣已轉爲濃郁的血紅色,遠遠靠近就有一種陰暗潮溼的感覺,連陽光在這塊地帶也被消減了許多。濃霧在眼前翻動着,猶如一頭巨獸的觸鬚,散發出血腥的寒意。
穿過一片低矮的叢林,走近東方的湖塘,這時周圍已有薄霧纏綿過來。秦言的腳步頓了頓,望了望天色,從稀薄的陽光中也能看出時候仍早,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回頭正好能趕上早飯。
進入霧氣當中,就感覺到粘稠的阻力。血色寒煙既不氤氳,也不溫暖,如同凝固了一般。秦言大步往裡走去,像撕開了一層層紗布,也打破了凝固的死寂。血霧似受到了驚嚇,撩撥着粉屑往他的衣領袖口裡鑽去,直欲滲透皮膚毛孔,卻被他調動真氣擋住。
放眼望去,紅雲遮天蔽日,森冷的氣息籠罩視線所及的空間,以往所走過的道路與景色都變得無比陌生。沒走出多遠,就彷彿完全與外界隔絕,天地間只剩下自己極輕的腳步聲,以及耳中錯覺般的尖鳴。沒有一絲風,未見任何可動的活物。一些樹木草葉已露出腐朽的跡象,病怏怏地低垂下來。在這個沉悶的空間裡,暗紅是一切事物的主色調!
前方就是望月湖,秦言走到湖塘邊上,只見水面失去了往日的粼粼波光,像一塊染成了深褐色的奶酪,散發出陰寒潮溼的味道。附近看不到什麼異常的情況,只是格外地冷,比身後所走過的道路都要冷。他回過頭看了看東方那輪彤紅的日,它的溫暖到達不了這個地方。
葉飄零的腳步跟着停下,瞧着他的臉色,問道:“怎麼了?”
秦言搖搖頭。他有種不祥的預感。這時候連忻仙也斂去了脣邊的冷笑,換成了一副凝重的神色。
這是陽光也未及之處,秦言的腦中浮現一個名詞:地獄。
傳說第十八層地獄的絕大部分土地只有焦黑與赤紅兩種顏色,赤紅是岩漿翻騰的地方,那裡有成羣的惡鬼爭搶從岩漿中透出來的光亮,贏的小鬼咀嚼着同類的血肉進階爲下一等級的大魔,然後在下一次戰鬥中成爲敵人口中嚼着的肉塊。那裡是整個三界陰冥氣息最爲幽深之處,罪孽最重的亡魂流放之所,連佛陀的慈悲也無法庇佑此間。在那混亂之處,據說存在着彙集了三界所有罪孽的鬼王,它的每一個投影都擁有着毀天滅地的力量。
‘這一趟只怕不會很順利……’
懷着沉重的心思,秦言小心翼翼地打量四周,沿着湖邊緩緩向北邊走去。他們離祭臺還有二十餘丈距離,這段路途越來越顯得驚心動魄,連身邊之人的呼吸聲也透出極端的詭異。一股股陰寒的力量從地底滲出來,冷凍着三人的腳心。而在越過笑然亭之後,更是如墜冰窟,森冷徹骨。霧氣越來越粘稠濃密,秦言的目力只能顧及周圍一丈的情況。好似有莫名的恐慌鬱積在胸,他感覺到危險就在周圍潛伏,愈發警惕地放慢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