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天之間。
一艘玉舟懸於天際。
舟上,五名金丹大修佇立甲板,龐大的神識掃過方圓百里虛空。
爲首之人是一名中年男子,他負手而立,神情肅然。
其左側站着一位滿面皺紋,身形佝僂的老嫗。
老嫗白髮蒼蒼,手持枯木柺杖,柺杖之上,還吊着一盞白紙燈籠,看上去十分奇怪。
中年男子右側,是兩個身形、長相一模一樣的魁梧大漢。
兩人一人身穿金甲,一人身穿銀甲,身上法力波動幾乎毫無二致!
兩人站在一起,只感應靈機和氣息,就如同一人。
這在四人之後,是一個身穿錦袍,手持畫扇的年輕公子哥。
五人之中,以他的修爲最弱,僅是金丹二轉。
如果有熟悉玄機島的人在此,便會認出五人的來歷來。
年輕公子哥名叫解玉坤,是玄機島最聲名狼藉的採花大盜!
他精擅飛遁,遁光之速,不亞於金丹後期修士,在玄機島堪稱一絕。
早年,他曾從合歡宗盜出一門傳承,靠着獨步天下的遁法,四處採花,生生靠着採補,進階金丹。
玉公子之名,在東海修真界,對不少普通修真世家和小門派來說,是一個令人咬牙切齒的名字。
不知有多少名門淑女、嬌俏女修,被他採補掠奪了修爲,斷了道途。
若非玄機島看重其遁法,有意庇護一二,恐怕此人早已銷聲匿跡了。
那對身穿戰甲的高大漢子,盡皆是金丹三轉修爲,兩人聯手合擊,威力不在金丹中期修士之下。
金銀雙煞之名,在玄機島亦是大名鼎鼎。
那名老嫗,名叫梨花婆婆,乃是金丹六轉修爲,傳聞中她是有資格進入玄機島長老會的,但由於不耐俗事,故而推拒。
五人之中,不僅她年齡最大,修爲也數她最強。
最後那名中年男子,有個道號叫丹辰子,是一位煉丹大家,是玄機島上炙手可熱的人物。
丹辰子交遊廣闊,精擅煉丹,人脈最爲深厚。
不光是玄機島上修士,便是東海九宗之內,也有不少金丹大修與他交好。
他本身亦有金丹五重修爲,在五人之中,僅次於梨花婆婆。
但若真要排戰力。
反倒是金銀雙煞,要在他之上。
“丹辰子大師,這就是你徒弟所說的地方?”
金煞看着周圍空空蕩蕩的海面和天空,好奇地問道。
丹辰子點點頭,說道:“錯不了,我徒弟那日離開時,故意在空中留下血煙殘香,卻是此地無疑。”
“那所謂的荒古秘境在何處?”
沒等金煞開口,銀煞就先問道。
就在這時,玉公子呵呵一笑,手中飛出一道光芒,直擊天穹。
忽而。
那空無一物的空中,卻驟然吞沒了光芒。
一圈圈漣漪泛起,就見天空之中,豁然出現一團數裡方圓的七彩漩渦,緩緩旋轉不休。
“兩位不會連這麼粗陋的幻術都看不透罷?”
玉公子笑嘻嘻地說道。
金銀雙煞臉色同時一變,怒目看向玉公子。
兩人不是看不透,而是懶得看。
或者說,除了與人鬥法、廝殺之外,他們很少有這方面的本能和意識。
換言之,他們的注意力,很少放在對自己沒有威脅的事物上。
這也算是另一種“專注”了。
梨花婆婆輕輕頓了頓手中的柺杖,白紙燈籠中,頓時飛出一道血色燈光,打在那團七彩漩渦之上。
轟!
七彩漩渦發出雷鳴般的巨響,轉動速度驟然加快。
梨花婆婆面露異色,說道:“此處秘境,怕是不好進去。”
丹辰子問道:“有麼有什麼辦法?”
梨花婆婆道:“強闖倒也能進去,但裡面虛空亂流太急,怕有隕落之位。最好是能找到一件防禦法寶,或者是我等幾人結成法陣,方能擋住虛空亂流侵襲。”
“婆婆說的對。”玉公子唰的一下打開手中畫扇,扇面上繪滿各色豔麗花卉圖案,種種異香散發開來。
就聽他道:“我這裡有一件二階法寶,名爲五龍遊天梭,如果大家一起催動此寶,過此虛空亂流,應當問題不大。”
金煞迫不及待道:“那還等什麼,快些拿出來,少賣關子!”
玉公子悠然扇動畫扇,笑眯眯地說道:“道友莫急,這荒古秘境寶物衆多,進去之後,寶物如何分配,尚未說出個長短來,某修爲低微,可不想進去之後,落個被動局面。”
丹辰子也道:“各位,我們還有一位道友未到,不妨先等一等,等人齊了,我們再商議後續事宜。”
“另外,大家還要小心魔符宗修士,他們有可能已經進了秘境,也有可能還未到來,總之,要時刻做好出手準備。”
梨花婆婆驚異道:“還有哪位道友要來?”
丹辰子回道:“是太清宗的一位朋友,雅號化龍劍。”
四人聽罷,頓時面面相覷,微吸一口涼氣。
玉公子更是欽佩道:“大師果然厲害,竟能請動化龍劍這位高手。”
銀煞眼中目光閃動,沉聲道:“聽說這位化龍劍在五十年前修到了金丹八轉,曾一人一劍,滅掉了一個邪道勢力,連斬十三位金丹修士,其中兩人與他一樣,都是金丹後期高手。”
金煞接道:“以化龍劍的修爲地位,今次來此,恐怕不僅僅是爲了荒古秘境吧,難道說魔符宗也有高手要來?”
丹辰子搖搖頭,道:“非也,只因楊道友的侄子在此地被魔符宗修士斬殺,他此次前來,主要是爲了復仇。”
玉公子目光一轉,臉上忽然露出怪異微笑,似是想起什麼,手中摺扇“啪”的一合,笑道:“我知道了,原來如此!”
“你知道了什麼?”
金煞好奇道。
玉公子神秘地搖搖頭,說道:“不可說,不可說。”
金煞臉色一沉。
身形瞬間撲出。
他大手一張,驀然抓向玉公子脖頸。
但……玉舟之上,忽然殘影重重。
金煞一把抓空。
銀煞那邊身形剛動,就又停在了原地。
就見玉公子笑吟吟地出現在十丈開外,手中把玩着一片銀色甲葉。
銀煞低頭一看,赫然是自己戰甲之上的一片。
這玉公子不竟然不知在什麼時候,輕鬆將其摘走了。
要知道,他和乃兄身上的戰甲,乃是專門找人定製,均爲一階法寶,其上每一個構件,都是緊密相連,以陣紋融爲一體。
玉公子能夠在不知不覺中摘走其中一片甲葉,便說明其並不像傳說中說的那般,只擅飛遁,不擅鬥法。
“摘星手。”
金煞面色凝重起來。
玉公子自傲道:“當初爲了快點褪去姑娘們的衣物,某可是苦苦修煉多年,才練成這門神通。”
“若是我兄弟再大意一些,你是不是連他的心臟也摘走了?”
金煞眼中寒光閃動,冷冷問道。
玉公子聳聳肩,懶懶道:“若能少一人,自然大家都會多分得一些寶物,何樂而不爲?”
“你就不怕……我們幾人聯手殺了你?奪了你的五龍遊天梭?”
銀煞身上氣機涌動,與金煞聯爲一起,逼向玉公子。
玉公子嘿然一笑:“怕啊,但你們能追得上我麼?”
“咳咳!”
梨花婆婆低咳一聲,攔住三人道:“三位,眼下寶地未入,大敵未明,暫且還是不要內訌爲好,等到我們找到了寶物,你們在爭個高下,最好是能夠同歸於盡,把好處都便宜了老婆子。”
玉公子身形一閃,瞬間回到玉舟之上,笑嘻嘻道:“婆婆說的是,我們還是先耐心等化龍劍楊前輩吧,我可是仰慕他老人家久矣。”
“據說,他和他兒……”
後半句,卻是以傳音之術,說與金煞聽了。
金煞聽完,登時睜大了眼睛,驚愕道:“還有這事,他竟然和自己的兒媳……那死在此地的,究竟是他的兒子,還是侄子,還是孫子?”
“金道友,切莫亂說!”
丹辰子急忙輕喝道。
銀煞撓撓頭,饒有興致道:“你這麼一說,我也開始仰慕他老人家了……”
玉公子望向天際大日,感慨道:“他老人家的劍術,可是厲害的緊啊!”
就在這時,遠處天際出現一道靈光。
“來了!”
金煞極目遠眺。
其他四人也都懷着一種複雜、古怪的心情,滿懷期待地看向天邊。
梨花婆婆突然道:“好一個化龍劍!”
衆人也都反應過來。
隨着那道靈光不斷接近,就見一頭通體冰藍的巨大孔雀振翅而飛。
寒冰孔雀背上,有一座精緻古雅的玉樓。
這頭寒冰孔雀身上的氣息,赫然是金丹後期!
且還不是普通的金丹後期妖獸。
衆人都是金丹境界高手,心神感應不比尋常道基修士。
自然能感覺到寒冰孔雀帶着一絲能夠威脅到自己性命的厲害神通!
能以如此強悍的金丹後期的大妖當坐騎,那玉樓中的人物,又是何等遮奢?
單是一頭坐騎,就給人深深的壓迫感,那化龍劍,似乎比傳說之中還要厲害些!
頃刻間。
寒冰孔雀飛到玉舟百丈之外。
玉樓之中,一顆腦袋飛了出來,徑直掉落在玉舟甲板之上。
“你們是在等他麼?”
玉樓之中,傳出一把柔婉、清冷的女子聲音。
丹辰子等人低頭一看,甲板上血跡斑駁的腦袋,赫然是一位鬚髮怒張的老者,他怒目圓睜,臉上依舊保留着死前驚恐、不解、驚愕的神色。
“楊道友!”
丹辰子失聲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