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都。
丞相府外。
一尊尊煞氣騰騰的甲士,足踏魔雲,手持鋒寒兵刃,聚在丞相府外高空之中。
丞相府上,一層光幕輕柔似霧,卻將整座府邸籠罩得嚴嚴實實。
一名鐵甲大漢佇立雲頭,朗聲喝道:“丞相夜非勾結天獄王朝,刺殺公主殿下,罪該萬死,爾等還不快快放開大陣,戴罪立功!”
府邸之內,悄無聲息。
一名名黑衣死士,各自鎮守陣眼,漠無表情地看着天上。
只聽一道蒼老的聲音自府邸深處傳來。
“韞素和韞韜只派了你們幾個來本相這裡?未免也太小看人了。”
鐵甲大漢沉聲喝道:“夜非,你可敢出來一戰?”
府邸深處傳來一聲淡笑:“本相今日不願大開殺戒,韞素姐弟要真想問罪夜某,還是親自來爲好。”
鐵甲大漢臉上隱現怒色。
下方這座大陣,看似不堪一擊,實則最爲難破。
便是魔王級高手,也休想在輕易攻破。
難怪夜非有恃無恐,至今仍在府中。
鐵甲大漢轉頭看向身後,對那道高挑、修長的銀甲身影道:“請閣主出手。”
淨月閣主墨韻神色清冷,淡淡點頭,擡手做了個手勢。
瞬間。
八十一道身影悄然飛出,在丞相府上空各自按陣形節點站好。
墨韻手上出現一面陣旗,輕輕一揮,便有一道火光閃現。
轟!
火焰如刀,驟然斬落在丞相府大陣之上。
大陣光芒泛起層層漣漪,只微微晃動了幾下。
天上的八十一位敬月閣高手,此刻也都取出陣旗,谷催法力,一道道火光升騰而起,在當空匯聚,繼而分裂成漫天火焰刀光,朝下方的大陣落下!
墨韻一語不發,遙遙指揮火焰刀陣運轉,烈焰刀光不停地切割、斬擊相府大陣,消磨其威力。
相府深處。
蒼老的聲音再度響起:“公主殿下既來,何不露面一敘?”
遠處天際,一座金帳悠然浮現。
韞素坐於帳中,淡淡道:“時至今日,夜相還有何話可說?”
蒼老的聲音呵呵一笑:“殿下切莫太過自信,僅憑一個敬月閣,還破不了老夫的大陣。”
“本宮的手段,又豈止敬月閣?”
韞素不緊不慢地說道。
相府之中,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悠然現身。
他獨坐一張高背大椅上,輕嘆道:“老夫千算萬算,終究是差了一着,被公主殿下完成了獻祭。”
“不知殿下可願爲老夫解惑?”
天邊金帳威儀不凡,一衆甲士和王宮侍女環繞,高高在上,令人生畏。
只聽韞素淡淡道:“這半年來,本宮雖與爾等虛與委蛇,但也沒有虛度光陰,我寒月王族的底蘊,也非你們所能揣度。”
白髮老者笑道:“公主這次獻祭,夜某猜來猜去,也只猜到是先王王后的手筆,這批祭品,怕是給王后給國舅準備的罷?”
頓了頓,他又搖頭笑道:“怕是還不夠,公主殿下怕是又從別處找來了祭品,匯聚到一起獻祭,纔能有今日大勢。”
韞素不再說話。
只見一道幽藍寒光飛出金帳,繞空一匝,驟然化作一條百丈長的六角巨龍!
赫然是九幽冥龍。
這頭巨龍張牙舞爪,漫空遊走,張口吐出幽藍龍息,配合敬月閣的烈焰刀陣,一起攻擊相府大陣。
一冰一炎,合擊之下,相府大陣頓時搖搖欲墜起來。
丞相夜非搖頭輕笑,朝地上一點,就見相府地面靈紋閃耀,璀璨光芒直貫雲霄。
剎那間。
相府大陣霍然一變,光幕變得堅固無比,不拘是火焰刀刃,還是冥龍吐息,只能激起圈圈漣漪。
“殿下,老夫這座大陣,你沒有十日功夫,是難以攻破的。”
夜非悠然一笑,繼而又道:“此際,天獄王朝的大軍已經叩關而來,國舅一人,恐怕難以抵擋。”
此時駐守邊關的,正是寒月王朝第二魔帥,國舅紫鳴乾。
夜非看向金帳,撫須道:“老夫倒要看看,是殿下先攻破我相府大陣,還是天獄王朝先攻破寒月王都。”
金帳之中。
韞素面色陰沉,手中閃現一道冰藍符籙,眸光冰冷。
夜非繼續道:“天獄王朝此番領軍之人,乃是王族高手,實力已臻魔王境界,國舅雖強,但終究還是獨木難支。”
“殿下若有後手,還是儘快用出來爲好。”
韞素正要激發符籙,忽然心中一動,醒悟過來。
不對,他在激我……
她凝神細望,看着相府,心中隱隱感覺有些不對,卻說不上是哪裡的問題。
她看向依舊在指揮烈焰刀光大陣的敬月閣閣主墨韻,蹙眉道:“師妹,收了你的大陣罷。”
墨韻聞言,神色微動,停了下來。
韞素走出金帳,一襲華美黑裙迎風飛舞,美豔不可方物。
她佇立虛空,俯瞰相府中的夜非,微微笑道:“夜相是想套出本宮獻祭所得寶物罷?”
她心念電轉,靈光一閃,忽然想到了什麼,恍然道:“夜相,第六魔帥畫聖,此時可是在相府之中?”
相府裡。
夜非微微一怔,繼而神色複雜,長嘆道:“殿下若非女兒身,這寒月王朝,豈會有今日亂象!”
天空中。
墨韻心神震動,從韞素和夜非的對話之中,想到一事!
寒月王朝第六魔帥,人稱畫聖,卻是一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物。
世人就連此人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只知這位畫聖實力超凡,畫術玄妙,乃是以畫入道的高人。
墨韻雙手結印,眉心驟然睜開一隻橫眼,看向下方相府。
她的血脈之力中,有一門天賦神通,能勘破萬千幻象!
只是每一次催動此神通,消耗極大,輕易不會動用。
且今日來此,她也並未察覺到任何異樣。
相府、大陣、夜非本人,盡皆真實無比。
若非韞素提及第六魔帥之事,她根本不會往幻象上面聯想。
此際。
她眉心第三眼射出一道神光,落在下方相府之中。
就見其內……空空如也!
偌大的相府,只有空無一人,只有一幅畫卷,飄蕩在空中。
“這……”
墨韻暗自慚愧,她本擬自己一身實力,不在七大魔帥之下。
豈料,被人用一幅畫卷,就瞞了過去!
剛纔一番攻伐,僅僅是和畫卷中的幻象所鬥罷了。
此刻眼前所見,盡皆爲畫中物。
只是被畫師以玄妙神通,賦予了“生命”。
就聽夜非感慨道:“殿下只憑老夫三言兩語,就猜到畫聖身上,真是令人心驚。不瞞殿下,畫聖正是老夫道侶……”
第六魔帥竟是女子。
在場所有人,心中都像解密一般,浮現出這麼一個念頭來。
韞素轉頭看向墨韻,淡淡道:“師妹,你可看出來了?”
墨韻點點頭,道:“此地只剩一副畫。”
韞素輕笑一聲,譏諷道:“夜相此刻,怕是已在前往天獄王朝的路上了。”
墨韻雙手掐訣,身前無數密密麻麻的符文閃現,一一組合變幻,顯化出無數信息來。
俄頃,她說道:“他們尚未走遠,此刻在西南三千里外。”
韞素面露訝色,問道:“師妹不恨我了?我以爲你今日來此,只會走個過場,敷衍了事。”
墨韻淡淡道:“如今敬月閣與王宮,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殿下還是先追擊夜非要緊。”
韞素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對王宮護衛下令道:“全力追擊夜非。”
“喏!”
衆人齊聲應諾。
一行人浩浩蕩蕩,疾速朝天際追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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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荒原。
天際。
一艘華美樓船飛過長空。
丞相夜非一襲青色長袍,站在甲板之上,負手而立。
在他身側,有一抹千嬌百媚、風姿絕世的雪紗麗影。
“韞素追來了。”
夜非極目遠眺,聲音平靜。
絕美女子道:“這位公主殿下果真不凡,竟然能在這麼短時間內,看破我的畫道。”
夜非搖搖頭,嘆道:“看破你畫道的,並非是因她的實力,而是我言語中流露出些許破綻,被她敏銳地捕捉到了。”
“可惜我至今仍舊不知,她在魔神宮內得了什麼。”
絕美女子道:“我的畫道,只能在三千里內施展,如今被她看破,已沒必要繼續留在此處冒險,還是儘快離開罷!”
夜非冷冷一笑:“來不及了,王宮戰艦遁術,遠超這艘寶船……我們就在此處等她。”
說罷,他伸手朝虛空一指。
就見無數流光環繞飛旋,頃刻間組成一座傳送大陣。
陣中靈光大盛,轉眼便浮現出一道魁梧雄壯的高大身影!
來人身高兩丈,渾身披掛戰甲,一手提着一柄巨斧,一手提着一顆血淋淋的人頭。
來人身形一晃,帶着一股逼人的煞氣,走到樓船之上。
“夜非!”
來人伸手一拋,便將手中頭顱扔到夜非腳下。
夜非一看,便笑道:“堂堂寒月王朝國舅,就此隕落。”
甲板上,正是寒月王朝第二魔帥,國舅紫鳴乾的頭顱!
高大男子沉聲道:“本尊已經破關,用不了五日,大軍即可橫掃寒月,直抵王都。”
夜非說道:“不急,如今寒月全靠韞素一人獨撐,她若隕落,這偌大的王朝,不過是探囊取物一般。”
“一會兒,閣下就會見到她了!”
高大男子冷冷道:“如此正好,她既能躲過幽鶿的刺殺,本尊倒要看看,這位公主究竟有何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