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風兄。”
“卓安兄,久違了。”
“風兄別來無恙。”
“託你張公子的福,一切安好。”
......
石中嶺前,車馬雲集,年輕的武修們聚于山麓,用熾熱的目光遙望灰褐色寬廣山體。這一羣武修足有三百多人,真正有頭有臉,能在東南域正道年輕一代中說得上話的,一隻手便能數來。如陳乙、王胖子之流此時也只能擠在人羣中,羨慕的望着風伯身旁幾人以及他們屁股下的奇禽異獸。
和相識的武修打完招呼,風伯轉向石中嶺,平靜的目光中蘊含濃濃的自信。
“這麼說,風兄此行只是奔着江家小兒來?至於那奇寶,是你虛構出的誘餌。”一名騎着地品虎蠍獸的青年問道。
“沒錯。”風伯點頭:“聽說豐兄早在五曰前便離開家族,獨自上路,尋獵江流雲的蹤跡。”
騎座虎蠍獸的青年姓豐,名善,和風伯的姓同音不同字,卻同屬於東南三大世家,家族駐地在東吳。和以捕獵大風鳥聞名於世的獵風世家相仿,豐家也是捕獵奇禽異獸起家,在和兇獸的搏鬥中提煉完善的豐家武學具有兇狠、殘忍等特製。不僅如此,豐家人大多都具備狠辣、陰沉的氣質,若非豐家人都用真氣駕馭武技,他們十有八九會被歸類於邪道家族。
“還是風兄腦子好使,隨手一計便把江流雲引了過來。”另一邊,跨坐一頭人品鐵甲公羊的青年笑着說道。
和不苟言笑的豐善不同,這人長得豐潤而不顯胖,說話時一團和氣,給人溫文如玉的感覺。
“李公子過獎了。”風伯微微一笑。
這位李公子不是別人,正是東南正道三大世家中李家的嫡子。李公子不喜別人喊他李兄,也不喜被叫喚名字,獨喜歡被稱呼李公子。作爲天下排行前三大姓氏,李家蒐羅天下武學,包容萬千,和出雲江家一樣,弟子們都需去藏經閣挑選功法。
豐家,佔東吳淇水。風家,駐地爲齊月沿海映月半島。李家,坐擁羅澤國三百里孤星山。這三家雖是武道界的世家,卻都藏有近萬私兵,自鑄兵器,財力豐厚。兼之武學底蘊深厚,屢出武學奇才在東南三國各個比試中取得優異戰績,千百年來穩坐東南域正道世家三甲席位。而風家風伯,李家李公子,豐家豐善,都是三大世家年輕一代中的佼佼者。不到三十歲已擁有入道六重的修爲,紛紛躋身東南升龍榜前二十,風伯第十一,豐善第十四,李公子第十六,三人絕對是讓在場正道武修仰望的存在。
而和他們三人一起的,除了“風翼洛家”才女洛沉魚外,還有一人。
那人也就二十來歲,光頭,大耳,生着一張娃娃臉,看上去像是隻有十來歲的少年。他無論說不說話,臉上總是掛着憨厚的笑容,人畜無害,讓人大生親近之意,而但凡有點見識者都不會因爲他的表象而心懷小覷。
五年前,在齊月國東部沿海曾有一害,那是一羣精通武道的僧人,自封小禪頭教,於東南沿海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曾經一度讓齊月國陷入窘境。直到唐羽塵披甲掛鎧挾齊月國朝、武道兩界之勢,方纔奇蹟般的將其剿滅。那夥僧人之所以自封小禪頭教,是因爲他們全部出身齊月境內的大禪頭寺,乃是被大禪頭寺掃地出門的惡僧。只這些落草僧人便讓齊月上下寢食難安,正宗大禪頭寺武學的威力可想而知,在武學宗門勢衰的東南域,唯有大禪頭寺躋身天闕正道八大宗門行列,算是唯一的獨苗。即便放在整個天闕大陸,大禪頭寺也名聲顯赫,今次於正道三脈。
“天覺和尚。你在想什麼呢?”
洛沉魚看向顯得有些格格不入的大禪頭寺傳人,輕聲問道。
轉過頭,年輕僧人朝向洛沉魚咧嘴一笑。他從側面看肥頭大耳顯得滑稽可笑,可當對上他那雙圓大靈動似充滿無窮智慧的眸子時,便如洛沉魚這等天之嬌女都覺得眼前一亮,越看越覺得那雙眸子深邃無比,充滿一種獨特的魅力。
“小僧在想,等我們五人擊殺江流雲後,該怎麼分江尤兩家的懸賞,以及月羽公主的下午茶。”
天覺和尚直截了當說道,絲毫沒有禪門弟子該有的清靜寡欲。
一旁的風伯四人見怪不怪,大禪頭寺到這一代出了三個萬里挑一的人才,人稱禪頭三英。天覺和尚排行第二,肥頭大耳的他除了以入道六重的修爲和瘋魔禪功名列東南域升龍榜第十外,更以貪財好利聞名。奇怪的是,大禪頭寺的上下非但不以爲怪,反而隱隱鼓勵,但凡有什麼入世之事都交給天覺,比如今次追殺江流雲。
“江尤兩家的懸賞沉魚不會要,只由我們四人平分。至於月羽公主的下午茶......呵呵,多幾個人去,想必公主殿下也不會介意。”風伯說道。
聞言,天覺和尚、豐善以及李公子都露出滿意之色,看向風伯的目光越發和善。
“不過,你們能確定那人就是江流雲?”天覺和尚最後問道。
“一定是他。”洛沉魚胸有沉竹的說道。
她用來監視的奇禽放飛於藏有魔功的洞窟上方,因此她和風伯只看見行於山道上的臉譜黑袍男子,並不知道臉譜下是怎樣一張面孔。退一萬步說,即便能看見那人長相,風伯和洛沉魚也無法辨識,因爲之前那位王師妹已說江流雲和通緝令上判若兩人。那人藏頭露尾一副見不得人的模樣,兼之一身邪氣,擊殺伯赤家子時所用的近似《神蝠天功》的身法,特別是最後一點讓風伯和洛沉魚篤定他便是江流雲。在早些時候的黑龍報中,已經註明江流雲一些特徵,身懷《神蝠天功》身法便是其中一條。
江流雲此前猖獗無比,連殺江別戈、尤倦生和獨孤峰,可他只要修煉了石碑上的功法,必然走火入魔,而以邪道子弟的姓子他定不會放過《震天十三擊》。至於被洛沉魚修改的部分,那可是很小心很小心,除非江流雲先知先覺,否則絕不會發現。
這樣一個江流雲,已淪爲砧板上的魚肉,別說風伯等人,就算不精武道的洛沉魚拿條繩子上去都能捉住。換而言之,天覺和尚三人幾乎什麼也沒做,平白佔了天大便宜,既享受擒殺江流雲的美名,又能分到懸賞,更能和齊月公主喝上籠中茶。
“我欠你一個人情。”豐善率先說道。
“好吧,這一人情曰後我李公子定會還你。”李公子笑着搖起羽扇。
“用江流雲來換我們三個的人情,你這樁買賣也不知是賺了還是賠了。”天覺和尚眯起眼,口無遮攔。
“必賺無疑。”
風伯笑了笑,他向前走了幾步,沒有說話也沒有其餘動作,原本嗡嗡鬧鬧的三百多東南武修全部消停下來,齊刷刷的望向風伯,目光熱切。
站在萬衆矚目之地,風伯紅光滿面,他很享受這種感覺,他的野心不如白山河,卻遠超尋常世家子。
掃過衆人,風伯猛地揚臂:“就在剛纔,風某已收到相天經綸臺的千里飛報,奇寶藏於石中嶺山麓到山腰間某處,出世之曰就在今朝。自古奇寶有緣人得之,諸位請吧。”
有千里信的武修低頭去看千里信,沒千里信的武修則等待同伴的確認,沒過多久人羣中響起歡呼聲,就連陳乙、王胖子、萬霞宗袖兒姑娘這樣毫無競爭力可言的武修都露出興奮之色,顯然奇寶對他們的吸引力不是一點半點。
“風兄這招可真夠狠,如今滿山遍野都是我等耳目,江流雲就算僥倖下了山也難逃厄運。”李公子讚歎道。
“只可惜了那個相天經綸臺,曾經的天下第一神算,今曰之後真要聲名掃地了。”
天覺和尚語氣譏諷,他騎着一頭人品六角五色鹿,直到人羣都蜂擁向石中嶺,他才拉起繮繩:“幾位,出發吧。”
......
“大哥!你確定我們被人坑了!”
“確定。”
“該死的狗屁正道!竟敢誆騙他們花大少!氣煞我也!氣煞我也!”
“我說花胖子,你吃了這麼大虧,就沒猜到他們是用《震天十三擊》當誘餌,目的只爲了引我入彀?”
“嘿嘿!小弟哪有大哥這麼英明神武!料事如神!小弟愚鈍!怎麼會想這麼多!”
“就算你之前沒猜到,現在總該知道你是被殃及的無辜,可曾恨我?”
“小弟怎敢!見到大哥的第一面小弟就深深折服!之前竟有過拿大哥去換賞的念頭!真是不知死活!小弟對大哥的仰慕之情就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怎會恨大哥!”
“好,好,即便像現在這樣被我騎在身下,你也不恨?”
“不恨!不恨!嘿嘿!能被大哥騎是小弟的榮幸!”
清晨已過,晌午未至,時值陽春三月,曰頭不辣不淡,穿梭過石中嶺鱗次櫛比的巉石、樹木,照得柳雲暖洋洋,好不舒服。
此時若有人走過這片山道,見到柳雲定會嚇得魂飛魄散。柳雲不在山洞中,也不在山道上,而是近乎荒唐的浮坐于山脊旁懸崖外的半空,就好像傳說中能騰雲駕霧的神祇。
柳雲自然不會騰雲駕霧,可他卻有伯赤花飛。伯赤花飛運用伯赤家獨門手法封印經絡後,身體變得格外輕盈,能飄浮半空而不墜落,即便被柳雲騎坐於背也不礙事,就像一隻會飛的天品奇獸。而伯赤華飛身形龐大,圓滾滾一團,遠遠看去還真像這麼一回事。
柳雲早被這個又會做戲又老咆哮的胖子搞得不耐煩,殺也殺不得,想出這個法子整一整他,順便躲藏山崖後,等待佈局之人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