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隨之,就是那個被唐忠與常武兩人同時忌憚之人的名字。它屬於一個身着錦袍,卻有着仙風道骨氣質內蘊其中的俊逸青年。
仙風道骨在六魔宗中,從來都是一種十分稀罕的氣質,作爲魔門,這裡有肆意妄爲,放浪形骸的魔頭,有凌厲懾人,如淵似劍的冷漠劍仙,有詭秘駭人的蠱師,有怨念滔天的屍鬼,就是少有仙風道骨的“正派”人士。
同樣,也很難想象會有真正正派的傢伙,能在六魔宗中混得如魚得水,併成爲二代弟子中,最先渡劫成功,踏破仙門的那一小撮人之一。
“這傢伙絕對是個十分會演戲的虛僞小人!”這幾乎是唐忠與常武共同的心聲了。
“虛僞小人”並不是魔門忌諱的一種標籤,恰恰相反,不少魔門巨擘都以虛僞著稱於世,但不管在哪,虛僞都不會是一種招人喜歡的標籤,尤其是擁有這樣標籤的傢伙,很可能就要與你同處一個階層,成爲你低頭不見擡頭見的“同事”的時候,就更是如此了。
“不得不說這傢伙實力藏得可真深啊!”只是簡單的目光對接,唐忠與常武就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相同的感慨。
也不怪他們會有這樣的感慨,化魔峰的二代弟子雖然不少,卻也不是真得多到數不清,查不明。
廣泛的點頭之交,還是存在於二代弟子之中的,這李隨之雖然不是自荒塋山時代起,就在宗門內打滾的老夥計,但大家對他的經歷也不是完全不瞭解,這麼氣質“凸出”的一個傢伙,閒聊八卦也總會談及。
一個昆玉山山門剛剛動工興建時,四處尋仙訪道,最後摸上六魔宗,僥倖未被處決的凡人求道者,就是他修行之路的起點,聽着似乎沒問題,但想想這才幾年啊,就渡劫成仙了,若非他的修行路都因其氣質的特別,處於大家的隱約關注中,唐忠都要誤以爲這是一個帶藝拜師的傢伙了。
現在嘛,這傢伙不是覺醒了累世宿慧,就是真正的修行天才,道法種子。
反正都是天選之人那一掛的!
“若師尊常在宗門坐鎮,這樣的傢伙很可能早早就被發現了吧?!”帶着不知是該慶幸,還是埋怨的思緒,真正總理化魔峰一應事務的唐忠,努力思考起了化魔峰未來的權利平衡。
這位李隨之雖然不是師尊的真傳弟子,但他成仙了,修着化魔峰一脈的功法成仙了,還是比真傳弟子鹿青枝更早成仙的,這要不給他安排一個對等的權位,不說化魔峰內部弟子會怎麼想,六魔宗其他法脈的弟子怕是會最先笑掉大牙。
可權利這玩意,它是有限的啊!早早就被瓜分殆盡了,這突然冒出來的傢伙,又怎麼給他分?
大家各吐一點到嘴的利益?
若沒有師尊王淵的強力干涉,卻是想也不要想!
迎着四散的罡風,感受着即將襲來的毒火熱意,心思百轉千回的唐忠,卻是直想扯開發髻,大揪一把他那已經不像往年那般濃密的頭髮。
愁啊!三代弟子什麼時候能走上領導崗位,執掌化魔峰一脈?
帶着無力的哀嘆,唐忠的心思卻是直往弟子一輩兒的身上飄,早早就尋思開,自己收下的那些三代弟子中,又有哪些適合成爲真傳弟子。
“我都成仙了,想來交崗的日子應該不遠了吧!”想着再爭這一回,一切定下就好學着師尊“養老”的唐忠,將目光從渡劫臺上收回,但不等他將目光與一邊的常武再次對視,悄無聲息地達成一番謀劃與合作,一道語調中少有波動,卻隱含威嚴與怒意的呵斥,就將他從那種種心思與暢想之中,狠狠地拽了出來。
“你們三個在那杵着幹什麼?成仙了就沒有事情可忙了嗎?都趕快給老夫我到同心峰議事殿報道!這裡有的是工作,需要你們處理!”
不見人影,只聞人聲,但不用分辨法力波動,只憑熟悉的說話方式,唐忠三人就能認出說話之人,乃是藥園峰老祖,病神醫劉康。
“這架勢要遭!”隨手磕了磕菸袋鍋子,常武很是篤定地說道,雖然心有預感,但他的動作卻是一點也不慢,不等話音落下,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巨石之上。
伴隨着他消失的,還有同樣認命的唐忠與李隨之。
幾乎就是三人的身影在巨石上消失的同一瞬間,他們便出現在了位於同心峰山巔的議事殿中。
因爲格外寬敞,且只有病神醫劉康一人坐鎮山門,無需開會的緣故,這裡變成了病神醫劉康的臨時辦公地。
大殿的三十六扇對開門齊齊敞開,卻非是爲了迎接六魔宗的三位新晉真仙,事實上敞開這麼多大門,也只是爲了方便進出這裡的衆多三代弟子與傳訊靈符罷了。
在這六魔宗將攤子鋪展到多個宇宙的關鍵時期,單靠心魔天網辦公還是不夠的,內政外交,征伐掠奪,還是有無數的麻煩事,需要與擁有最終決斷權的人當面交接的。
也虧着病神醫劉康是精力近乎無限的太乙仙,否則這偌大的六魔宗山門,這如淵似海的代辦事務,只靠他一人處理,這六魔宗早就玩完了。
更值得慶幸的是,六魔宗二代弟子中,已經有一小撮人,如唐忠他們三人一般完成了渡劫,晉升成爲了“不知疲倦”的真仙,隨着他們這些熟識政務的人才一個個加入,病神醫劉康身上的擔子也將慢慢減輕。
“你們問劍峰的楚師叔需要人手幫她巡視下界,鎮壓叛亂,並接引資質優秀者‘飛昇’。
“你們文聖峰的張師叔組織的,用來配合九大派共同清剿叛亂宗門的隊伍,需要高端戰力坐鎮。
“我這兒需要幾個跟班的,幫我處理次要文件,同我一起主持藥園峰,翠溪峰,懷燕峰的各項實驗。
“三個選項,去哪趕快跟我說一聲!你們也看到了這裡忙得很!”
沒等剛進門的三位新晉真仙施禮問安,從前那少言寡語的病神醫劉康就先一步嘀哩叭啦地說了一大堆。
“我們還沒整理好渡劫感悟,還沒有煉製適應仙階戰鬥的法寶靈丹……”類似的推脫之詞還未脫口而出,就被三人重新吞回了腹中。
只因一直埋首於案牘玉簡之中的病神醫劉康擡起了頭。
一切藉口,都會在他那恐怖的盯視中,化作飛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