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剛見亮,大軍就拔營起寨,開往了離此不遠的嘉行關。
嘉行關位於歡喜國西南處,西臨安國,南臨柳寒國,地處三角夾行區,地理位置十分微妙險要,素有“歡喜國第一隘口”之稱,自古爲兵家必爭之地。
此關城佈局合理,建築得法。關城有三重城郭,多道防線,城內有城,城外有壕,形成重城並守之勢。它由:內城、甕城、羅城、城壕及三座三層三檐歇山頂式高臺樓閣建築和城壕、長城峰臺等組成。內城是關城的主體和中心,東西二門外,都有甕城迴護。甕城門均向南開,西甕城西面,築有羅城,羅城城牆正中面西設關門,門楣上題“嘉行關”三個古樸蒼勁的大字。
有詩讚雲:英雄揮鞭天地間,將軍解酒嘉行關,笑臥沙場今不在,餘情千古入行間。
嘉行關關城依山傍水,扼守西南寬約15公里的峽谷地帶,與該峽谷南部的黑水河谷,聯合構成關防的天然屏障。
嘉行關附近烽燧、墩臺縱橫交錯,關城東、西、南、北、東北各路共有墩臺四十座。
此關地勢天成,攻防兼備,與附近的城臺、城壕、烽燧等設施構成了嚴密的軍事防禦體系,宜守難攻。
對於這些軍事地形資料的瞭解,還未到嘉行關呢,莫銘就已經耳熟於心了。
這個功勞一半歸功於束颯天天像跟屁蟲似的嘮叨,另一半歸功於粟晴沒日沒夜辛苦玩成的模擬遊戲。快到了嘉行關東門的時候,莫銘遠遠地看到那裡黑壓壓地站着大批的人,她就明白了,這是她那位二皇姐率領嘉行關的衆位官員,出關來接她了。
她這個二皇姐,還真是給足了她面子,給她擺了一個十足的迎接王爺的大排場。
莫銘牽馬來到漆風杉的面前,連忙甩蹬離鞍,跳下大紅馬,給了漆風杉一個結實的擁抱。
緊隨其後的束颯一見此狀,連皺眉頭,小王爺這自來熟的性子還真是一點沒變啊!
不管是誰,她見人第一面都是超乎想像的熱情!
這時,被莫銘抱個滿懷的漆風杉,愣得僵在那裡,她怎麼也沒想到,她這個堂妹竟會在首次見面就會送給她這麼一件大禮。
要知道,她和她同母異父的姐妹們生活在一起這麼多年,都沒有過如此親密的舉動,貌合神離着。
“二皇姐好,我叫莫銘,以後還請多多關照,這一次,我孃的事,二皇姐要頂力相助啊,小妹……小妹除了我娘就沒有什麼體貼的親人了,一直形單影隻,此次之事只有依靠二皇姐了!”
莫銘這樣說完時,鬆開了懷裡緊抱着的漆風杉,轉而換成了緊拉着漆風杉的手,一雙水晶眼眸裡已經有了呼之欲出的眼淚。
束颯身邊的粟晴小聲地唉嘆道:“每一次哭都不用潤潔,眼淚隨叫隨到,真是服她了!”
莫銘含着晶瑩的淚水,凝視着漆風杉的眼神,配上她那張在歡喜國這個時空裡絕無僅有的芙蓉嬰兒面,端得一個楚楚可憐的模樣,不要說是凡人,怕是就連鐵面鐵心的佛,見到如此模樣,都免不了會憐惜動容。
“皇妹不用擔心,這件事我一定會鼎立相助,必會把皇姨迎救出來的!”
漆風杉這樣說完後,她自己都覺得她自己很奇怪,這還是她嗎?
那個一向冷靜冷情的二皇女漆風杉只因爲眼前這個人的幾滴眼淚就做出這樣的保證了嗎?這……真是讓她自己都感到汗顏。
此時,狡猾的莫銘在心裡已經完成了一波璀燦的笑。
她就知道眼淚是亙古通用的絕好武器,貌似劉備就是用眼淚哭出三分天下的,做爲現代人的她又怎麼會放過這麼好的武器呢!
她不貪心,她不想要三分天下,她只想要一個閤家歡樂,平平安安!
“嗯,那我就放心了,二皇姐,我們姐妹裡面談吧,我和二皇姐真是一見如顧啊,今日,我一定要和二皇姐促膝長談,以解這麼多年沒有知音的痛苦!”
說完,她也不管漆風杉言語了些什麼,更不管那些接她的大小官員以及她自己帶來的兵士,只顧拉着漆風杉雀躍着進了嘉行關。
束颯一見此情景,無奈地望了一眼身旁的粟晴。
此時,粟晴也在望着她,並衝她苦笑了一下,兩個人相望的這一眼裡,就已經一切都明瞭。
分工明確,束颯整理分配他們帶來的兵士融入駐守軍隊。粟晴去漆風杉給他們按排好的住處,按排隨行人等的住宿問題。
*
“不知何處吹蘆管,一夜徵人盡望鄉。”
束颯站在院中,凝望着寒霜般冰冷的月光籠罩着的寸草寸木,靜靜地等待着留在二皇女的元帥府裡尚未歸來的莫銘。
這一晚,他們兩方會師,也算上一件喜事。
漆風杉傳令下去,給大小官員以及將卒兵士分發了酒菜,犒勞了三軍。
而像束颯他們這樣夠得上資格,能入得了帥帳的官員又在元帥府裡單獨擺了一桌。
本來已經是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到了可以言撤的時候了,可不知道爲什麼似有醉意的莫銘非要拉着漆風杉去了帥府後院,說是要稟燭夜談。
這件事把束颯弄得非常鬱悶。
束颯算是一個頗識時務的俊傑了,身在廟堂之上,位居高位,卻深深地明白伴君如伴虎的意思。
這麼多時間下來,風裡來雨裡去的攜手走過,莫銘在她的心裡,已經遠遠超過是她所扶攜的皇族的紈絝子弟這麼簡單的感情了。
也許真是莫銘的那句束姐姐叫的吧,她束颯現在還真把莫銘當成了妹妹。
她擔心她這個妹妹這般地與人親熱,會不會因此而惹禍上身,那樣險惡複雜的人際關係,一句話說不好都會惹來天大的麻煩。
上一次漆風櫟以上香禮佛的藉口專門去天馬寺看她,這一次漆風杉率軍解救大軍,女皇明明知道莫銘是個沒有任何戰場經驗的嫩雛又是她妹妹的惟一繼承人,爲什麼還會派莫銘來此呢?
這裡面纏擾着的事,誰能說得清、看得透、解得開啊?
皇權爭鬥,一但滲及其中,又有幾個能有好結果,可以善始善終啊!“小王爺還沒回來呢?你們兩個就不擔心嗎?”
粟晴用硬紙殼畫了一副撲克牌,正從那裡教着不知何時就能悄悄出現着的安狄幽玩着二十一點。
在束颯的心裡,安狄幽已經被光榮地定義成幽靈。
束颯總認爲沒有哪個人能像安狄幽那樣來無影去無蹤的,你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出現,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消失,走路的時候連一點聲音都沒有。
除了莫銘敢娶他之外,貌似偌大個時空裡在也找不出第二個敢娶他的了。
誰受得了自己的夫郎像陣風一樣,不知什麼時候刮,又不知道什麼時候停啊!
“放心好了,她不會有事的!”
粟晴這樣說着的時候,安狄幽一瞪眼,低吼道:“晴寶貝,你能不能專心點啊,這是在玩牌!你怎麼能這麼不敬業啊?”
問:安狄幽爲什麼能一改往日那種什麼都不放在心上、可以目空一切的性格,甚至連招牌笑都忘到九霄雲外去了呢?
答:安狄幽自玩上開始,二十九把無一例外,皆輸!
問:貌似這樣也沒什麼啊?賭桌上的輸贏不是常有的事嗎?
答:他們的賭注是誰贏一次誰就可以去莫銘那裡當值一宿,輸的那個門外放哨!
在這次摸二十一點的大戰裡,安狄幽一直在輸。
他當然會如此着急了,在這樣輸下去,他怕是一輩子也近不了莫銘的身了。
*
元帥府的內侍把一臉醉貓樣的莫銘送回來時,束颯正在看這兩個人從那裡摸大點。
這時的粟晴已經在沉默中贏了三十四把了。
“晴寶貝,你是不是作弊了,怎麼會回回都贏呢?”
安狄幽幾乎輸到了要惱羞成惱的模樣了,一雙碧眸快要輸得噴火了。
“哼,安兄,人品好就是賭品好,我人品這麼好,賭品怎麼可能次呢?”
粟晴這樣沉着地說着的時候,莫銘仰着一張喝得痛紅的小臉,在兩個內侍的摻扶下跌跌撞撞地走了進來,“別碰我,我沒醉,我還要和二皇姐在喝幾杯呢……”
束颯聽到了這個聲音後,連忙頂着一頭黑線回身去接,把莫銘整個身體從內侍的手裡接了過來,“天啊,小王爺,你怎麼……你怎麼喝成這副模樣了?”
“沒……,我這副模樣怎麼地了,不是挺好的嗎?我告訴你,束姐姐,我相當有酒量了,半斤不算啥,一斤才一半,二斤進肚,牆走我不走,你看,我現在喝得就是剛剛好,還能認出你是我束姐姐呢,嘻嘻……”
莫銘笑出來的聲音讓束颯一陣陣的發冷,她喝退了送莫銘回來的兩個內侍,想把莫銘送到牀上。
這時,卻聽見桌子那邊正摸着牌的粟晴說:“行了,別裝了,送你回來的人都走了,你也別自己從那裡上演貴妃醉酒了!”
粟晴這樣說完後,束颯懷裡的莫銘咬了咬紅潤如草莓一樣的脣,一聲嬌笑着說道:“老公不可愛,怎麼能揭人家的底呢?人家還沒玩夠呢!”
莫銘的話音剛落,摟着她的束颯就驚得鬆了手,幸虧安狄幽反應及時,如風般地刮到莫銘身邊,扶助了莫銘險要跌倒的身子。
“還是小安好,哼,晴,你好壞啊,欺負我也就可以了,怎麼還能欺負小安呢?”
莫銘一邊就勢倚在了安狄幽的懷裡,一邊笑眯眯地看着一旁一臉霧水的束颯和俊面微紅的粟晴。
“銘兒,你這話什麼意思啊?晴寶貝欺負我?”
安狄幽沒有弄明白莫銘說的話,碧眼裡綻着不解的光芒看着莫銘。
他就覺得這撲克肯定有問題,否則,他怎麼可能一把也沒贏呢?他也是個極聰明的人,不可能會輸得這般的慘的。
“是啊,他雖然沒出老千,沒有作弊,但小安,你可知道嗎?我爸是亞洲賭王、世界賭王,粟晴可是他老人家賭術的衣鉢傳人,從十二歲開始就練這些東西,你怎麼可能贏得過他呢?他洗牌的時候,每一張牌在哪裡,有多大點數,就已經熟記於心了,你就算是玩到下輩子,也不可能贏得了他的!”
莫銘這話才說完,她剛躲過去的那一跟頭,在安狄幽瞬間鬆了摟着她的手、發瘋般地撲向粟晴時,又補了回來!
“TMD,真是自作孽不可恕啊,我的嘴怎麼能這麼快啊,告訴你幹什麼,你這個笨蛋撲過去的時候,怎麼不想想你懷裡還有我啊?”
莫銘一邊從地上爬起來,一邊揉着屁股怒斥着害了她摔跤的安狄幽。
可惜,無論她的狼嚎有多麼震耳,那兩個人都聽不見了。
因爲在安狄幽撲向粟晴的時候,粟晴就已經飛身出了屋子。
此時,屋頂之上,砰砰做響,據估計兩個人正在大戰着呢!
*
“小王爺,你不管管嗎?萬一出點什麼事可怎麼辦啊?”
束颯聽到房頂上傳來的那些恐怖的聲音後,連忙提醒着還從那裡揉着屁股的莫銘。
“束姐姐,你放心好了,他們兩個沒事的!現在已經不是從前了,所謂不打不鬧不熱鬧麼,讓他們打一會兒就好了!”
莫銘銘一邊說着一邊在桌邊尋了個位置坐了下來,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喝了起來。
“小王爺,你……你喝那麼多的酒……怎麼會?……”
莫銘當然知道束颯想問什麼,沒等她問完,就笑着回答她說:“我能喝多少酒,我自己都不知道,千杯不醉這個詞根本就形容不了我的酒量,我自己估計我大約是萬缸不醉!”
莫銘這樣說完後,束颯就不得不驚歎了,“小王爺真是好酒量啊!”,心裡又嘆道:真是人不可貌像,海水不可斗量,這麼一個看似單純的小女孩兒,竟然能……,汗顏!
“嘻嘻,什麼酒量啊,我只是對酒精免疫!”
莫銘在抿了一口茶後,又接着說:“那個漆風杉是個很沉穩的人,喝得七分醉了,說話的時候,竟然還能談吐自如,果真具有帝王風範!”
“小王爺莫要胡說啊,這話……”
束颯在聽完莫銘的話後,頓時驚得臉色發白,她忙想要規勸莫銘以後在說這樣的話的時候要注意分寸,可莫銘卻打斷了她。
“我知道了,束姐姐,這話我只能和你說,嘻嘻,隔牆有耳我也不怕,誰願意上我的屋外面偷聽誰就來好了,我莫銘連攔都不會攔的!”
莫銘帶着一臉的自信這樣說完後,束颯就會心地笑了。
這笑一是爲了莫銘對她的信任,二是……嘻嘻,誰敢上莫銘窗外偷聽,那得問問屋內屋外放哨的這一匹狼和一頭虎讓不讓啊?
放着粟晴不說,就單隻說那安狄幽,不用他人上,只要報出姓名過去,那簡直比瘟疫病毒都好使,所以莫銘的屋子相當免疫、相當安全了。
“小王爺,我們先放着宮廷內部的事不說,就單隻論眼前的狀況,你覺得漆風杉會和我們一條心贏救王爺嗎?”
束颯這樣問完後,莫銘沉吟了一下說:“她會不會和我們一條心這件事,我暫時看不了來,不過,有一點我敢肯定,她一定會齊心協力地幫我救出我孃的!”
“小王爺,你爲何會這般肯定呢?”
束颯微皺着眉頭,若有所思地問道。
“就像粟晴剛纔教小安玩的二十一點一樣,點數太小,不足以爲懼,點數太大,就會水滿則溢,如果她對皇權真有覬覦之心,那她必然後會救出我娘,如果我娘有了什麼事,這領兵於外征戰的苦差事,就會落在她的頭上,我細想了一下朝中的所有人,能做這個兵馬大元帥的也沒有幾個,本領高的,我皇姨不一定能信得過,一個皇帝是不會把全國兵權交給一個她不信任的人的,而本領低的,即使我皇姨在信任,也不敢交啊,誰能拿自家的國防開玩笑啊!漆風杉可能是我皇姨這些皇女裡最有成就的一個,看樣子她很精明也很有權謀,我白天之所以裝得過分可憐,就是在向她示弱,我不能讓她覺得我比她強,這樣……就對我娘有危險了,而且也會對這次營救產生不利的!”
莫銘的這番話說完,束颯就已經露出欣慰的笑了。
“嗯,臣也是這樣認爲的,不過,小王爺比臣更棋高一招,至少示弱這一招,臣沒有小王爺用得好……!”
束颯的話還沒說完呢,隨着屋頂的震顫,掉下來無數灰塵,等莫銘在一低頭的時候,杯裡的茶就已經和黃河水一個顏色了。
隨後,不知怎麼的又飛下來五、六塊瓦片,四散凌落地砸在屋中各處。
莫銘一看這副情景,氣得站了起來,擡起頭看着已經有些見光的屋頂,發着妻主的威風怒吼着:“你們兩個想幹什麼啊?扒房子嗎?難不成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嗎?……”
她這話還沒說完呢,一塊瓦塊又飛了下來,束颯一見這副情影,連忙拉着還在叫喊着的莫銘追進了桌子底下。
兩個人就在這樣萬般艱苦的環境中,商討着明天應該如何應對圍守着黑水河的敵軍以及如何更好地拉攏漆風杉,讓她爲救漆風染甘心賣命。
而屋頂上面,砰砰的聲音像是地震般地在這漆黑的深夜裡傳遍整在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