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程俊堯居然問了一句“是否喜歡媽媽”這樣的話語。他說的媽媽不是“新媽媽”,而是自己的媽媽。
母愛是人的本能,而愛母親也幾乎是本能。
可是,對於從小缺失母愛的小墨來說,這確實是一道是非題。
很少有人知道,在這三年中,小墨不止一次問程俊堯,自己的母親是不是一個壞女人,是不是和別的男人跑了?
每一次,程俊堯都選擇沉默。
可是這一次,他卻主動問起了這個問題。
此刻,小墨眨巴着大大的深棕色眼睛,他看了看程俊堯,又看了看邊上的茱麗阿姨,最後小小的嘴脣抿成了一條直線,繼而低下來頭。
他的手撫摸着剛剛成爲小夥伴的夏洛蒂小熊,沉默了好一會兒。
“爸爸,請問……我真的是當年媽媽被‘性侵’生下的孽種嗎?”
他說話的時候小心極了,即便在說出“性侵”兩個字的時候,他的眼神中還帶着茫然,但明顯透着恐懼。
程俊堯怔住了。
他完全沒有想到,自己五歲不到的孩子會突然說出這句話。
看着自己兒子手足無措又很自卑的樣子,他又心疼又自責。
“誰告訴你的?”他的聲音忽然間變得很冷,口中的每一個音節都變成了一把把鋒利的刀片,幾乎砍斷着這個房間僅存的溫情。
空氣,便是在這一瞬間凝滯了。
他看向窗外,深棕色的眸子透着少有的凌厲。
可過了好久,還沒有聽到孩子的回答。
他低頭,只見這個時候的小墨正朝着牀的裡側縮了縮。他這個樣子,就像一隻幼小的刺蝟——想保護自己,可是身上的鎧甲卻太過柔軟。
因爲太過害怕,小小的身子還在控制不住的發抖。
四目相對的一剎那,程俊堯這才明白自己的態度有些失控。
“抱歉,我剛纔的樣子不是針對你,真是……我也是太激動了。”他的聲音柔了下來,一如他平日裡的溫和一樣。
他的身子朝着小墨的牀頭又近了幾許,漸漸的,他的眸子開始炙熱。
“不是,不是性侵。”他和喬蘭的往事,如同一幕幕電影一樣,再一次在他的腦海回放。
頓了頓,他又補充了一句,“你是我的好孩子,你怎麼可能是孽種?”
小墨聽言,原本僵直的身子終於有了些許放鬆。
於是,他的身子朝着程俊堯前傾了幾分。
“那麼……媽媽她真的是爲了名利,爲了接近你和你結婚,纔有我的嗎?”孩子說話的時候,還是小心翼翼。
程俊堯聽着,修長的手指緊緊攥緊。漸漸地,白淨的大手露出了慘白的骨節。
他覺得很可笑,自己通過努力爭取到的在紐約的社會地位,可是到了孩子這裡,卻成爲了那些小朋友的笑柄。
他承認,當年他和喬蘭的事情鬧得太大,幾乎所有周圍的人都知道,而小墨所就讀的貴族幼兒園,說來說去,還是當年那些上流社會圈的孩子。
上流社會的孩子,明顯對這些八卦更加敏感,也更加早熟。
所以他問:“是那些小朋友在背後說你嗎?”他問了一個明知故問的問題。
小墨搖搖頭,又點點頭。
想來,是真的。
看,他努力了半輩子,卻讓自己的兒子成了一個笑話。
想着,程俊堯伸出長臂,將小墨放到了自己的腿上。
“你的媽媽很好,她不是這樣的人。”
“真的嗎?”小墨的眼神中帶着欣喜,“爸爸,你會騙我嗎?”
“那……我帶你去見見媽媽好不好?”
“她還活着?”小傢伙聰明極了,程俊堯一說,他便明白。
“是。”
這時,一邊的茱麗阿姨也激動不已。
她小心地壓着嗓子問:“先生,太太真的還活着?”
“是,她還活着,在阿德萊德。”看她的樣子,感受着她的氣息,她應該活得很好。
即便那兩次他都沒有看到過喬蘭的正面,但是他對這個女人太熟悉,她的影子在他的心裡早已下了深深的烙印。
想着,程俊堯不自覺地會心一笑,常言裡的那句“化成灰都認識”,其實還是真有其事。
茱麗阿姨聽言,更是開心。
“那麼……太太她還好嗎?”
“她很好,可能記憶上有些問題吧。”程俊堯隱瞞了喬蘭不想與他相認的真相,明明那天在醫務室她可以摘下口罩,但是她卻並沒有做。
他明白,這個女人對於當年的事情還沒有釋懷。
他不怪他,本來,錯的本不就是他程俊堯麼?
茱麗阿姨又問:“所以先生是想帶着小墨一起去幫太太找回記憶?”
“是。”
這時,原本一直沉默着的小墨開口,他問,“那麼媽媽回來以後,就可以幫我向小朋友們解釋清楚,我不是一個孽種了是嗎?”孩子雖小,但是他也有自己的交際圈。
他已經開始在意別人的態度,開始在意這個交際圈裡,別人對他的看法。
程俊堯擡手,溫柔的眼眸下,他撫了撫小墨黑色的頭髮。
孩子的頭髮細密,柔軟,和喬蘭的一樣。
“不用解釋,你也不需要解釋。”他程俊堯的兒子什麼時候到了要解釋自己出生的地步?
他又說,“等這次阿德萊德回來以後,爸爸和媽媽會幫你重新選一所學校。”也許不會在紐約。
他會爲了兒子的身心健康,選擇一家遠離東海岸的學校,在那個學校裡,不會有人在意多年前,喬蘭和程俊堯兩個人的恩恩怨怨。
小墨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好的,爸爸,謝謝您。”言語依然禮貌而生疏,但是多少比原來親近了很多。
忽的想到什麼,小墨又問,“爸爸,如果到了阿德萊德,我想給夏洛蒂小熊找個朋友,可以嗎?”
“自然。”程俊堯今天的心情也跟着暢快。他也想去阿德萊德的夏洛蒂咖啡館,然後帶着孩子,想守株待兔一樣,等着那個叫做喬蘭的女人……
……
小墨的作息都很準時,晚上九點準時睡覺。
他是個聽話的孩子,卻因爲過於小心翼翼,而失掉了孩子本應該有的靈動。
程俊堯知道,這個世上,母親不在身邊的孩子大抵有兩種,那麼就是過於瘋狂,要麼就是過於自我約束……
這一晚,他遲遲沒有入睡。
程俊堯向給卡洛斯打了一個電話,電話那頭的卡洛斯接到程俊堯的電話很是驚訝。
“程董,您有事?”
程俊堯就坐在書桌的後面,書房裡沒有開燈,反倒是這個樣子,顯得所有的時間更加靜寂。
在這樣的黑暗和靜瑟中,確實更適合想念一個人。
“那個護士……怎麼樣了?”他沉默了好久,才說出這句話。
他的手指在書桌上摩挲,摸索着這個女人曾經在這裡觸摸過的痕跡。
他說着,想着,忽然想到了那些言情泡沫劇裡的話:男人都是犯賤的!
呵,他現在的這個樣子,不就是麼?
人總是在失去的時候纔會珍惜。但是程俊堯確定,這種珍惜並不是因爲自己得不到,而是這個女人在離開很久之後,才明白自己的心吧。
卡洛斯愣了一下。
“好啊,很好。她……她一直都在。”卡洛斯撒了謊,其實這個護士這幾天都不再,他問了戴維醫生,戴維醫生卻閃爍其詞。
但是他怕程俊堯怪罪,於是乎便編造了一個謊言。
“只要她在阿德萊德就好。”程俊堯也不深究,他知道這個時候給卡洛斯壓力是沒有用的。其實那天在咖啡館後,他還是去了伯克找了喬蘭,但是明顯只有戴維醫生一個人。
他知道她在躲着他,而他也不想嚇着她。他問卡洛斯這些話,只是想讓自己的這次尋找多一份保險罷了。
所有的一切,其實還是等到他帶着小墨,和喬蘭這個女人重新相會吧。
找到這個女人其實只是第一步,說服她纔是最要緊的。
“好,麻煩卡洛斯醫生照顧好這位護士。”
“那是自然,自然。”
他毫無情緒的和卡洛斯談論着,在交代了一些事物後,程俊堯掛斷了電話。
此刻,夜色很沉。曼哈頓的夜景便是越來越繽紛。
五彩的霓虹透過書房的玻璃窗戶,找到了程俊堯的書桌上。
他擡頭,眸光正好注視到了一張合照。
這張合照是在一年前照的,照片裡有他,有沈之承,還有安默。
只是一張普通的照片,但是三個人在一起,卻已經說明曾經的恩怨都已經消解了。
對於安默,程俊堯的心態已經很平和,他不和沈之承爭了,更重要的是,因爲他的心已經滿了——他的心裡已經有了另一個女人。
只是,照片裡坐在坐中間的安默啊,她還在爲那種病毒受着折磨。
即便是出於友情,程俊堯還是放不下的。
所以,他打通了陸少帆的電話。
“怎麼,有事?”陸少帆這個時候也還沒有睡,他的嗓子透着沉沉的疲憊。
“那些中毒的樣本我已經給你了,你現在對於解藥有什麼想法?需要多久?”
陸少帆沉默了幾秒。
電話裡傳來沉沉的呼吸聲。
他輕笑了一聲,“俊堯,我好像還沒有答應你吧?”
程俊堯也不意外。
其實對於陸少帆這樣的回答,他早就已經猜到。
他的眸子緩緩看向曼哈頓的霓虹,漸漸地,脣角揚起一絲嘲諷的笑意,“你應該知道,我作爲伯克製藥公司的股東,享有公司經營的完全知情權。”他提前一步入股伯克,自然有他的道理。
“所以……那又怎樣?”
“你千方百計隱藏你作爲幕後老闆的身份,不就是害怕別人知道你的身份,害怕有人知道你就是傳說中伯克製藥的那個天才。”程俊堯冷哼了一聲,“因爲你怕外界知道你的身份後,你的人身安全會受到威脅,因爲你的手中掌握着大量的配方,這些配方用在某些領域,可以創造鉅額的利潤。但是這些領域是灰色地帶,所以一旦被某些居心不良的人知道了其中的秘密,他們就會想方設法脅迫你。
陸少帆,你覺得我說的對麼?”
他也不隱藏,直接把對方的底牌說了出來。
其實陸少帆的這張底牌,在聰明人的眼裡,不過是個煙霧彈。
“既然知道,你還要問?”他邪邪的笑着,一點也不害怕程俊堯,“你想公佈我是伯克製藥核心研究者的身份?”
“爲什麼不說呢?狗急了也會跳牆。更何況有那麼多的人還等着救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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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爲我真的那麼有本事?你太高估我了,程俊堯先生。如果說你投資20億其實說到底是爲了我手中研製解藥的配方,我想這步棋你應該走錯了。”
“是麼?但是我倒是認爲,選擇你是我最正確的選擇,畢竟伯克研製了太多的特效藥,如果這世上伯克都沒有辦法,那麼其他人都是束手無策了。”
事實上,程俊堯對於伯克研製解藥這件事情,早已信心十足,只是他不會想到,這個幕後的核心研發人是陸少帆。
頓了頓,程俊堯又說,“不過你不答應也可以,我作爲股東,完全可以說服伯克的很多優秀員工,重新組建一個公司。
我會重新高價聘請你的員工,也會刊登新聞,反正最後能否組建成功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夠搞垮伯克就行。”
程俊堯一字一句的淡淡說着,他說話的語氣依然十分溫潤,但是在他的言語裡,早已透露着冰冷的光芒。
這種魚死網破的事情,從來都是商場裡經常上演的戲碼。
程俊堯在商場裡前行了十幾年,這種手段如魚得水。
果然,陸少帆再次沉默了。
他是個製藥奇才,但是在談判這種事情上,他哪裡是程俊堯的對手。
他承認,程俊堯又戳中了他的一個軟肋,即便他最在乎的是喬蘭,但是不可否認,伯克也是他精心培育大的孩子,他不想失去。
“你的哥哥也中毒了,我知道你小的時候你哥哥很關照你,所以你不會見死不救吧?”
陸少帆再一次被擊潰。
他的哥哥陸少男雖然是一個紈絝子弟,無法無天,可是他心疼極了他的弟弟,也正是如此,陸少帆才能在家族這樣大的壓力下,選擇和一個家族產業毫不相關的藥劑學去學習。
“他還好嗎?”陸少帆問。他明白,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已經輸了。
在家庭和社會倫理道德的兩邊,陸少帆最後還是選擇了後者。
“他不好。”程俊堯的語氣同情卻又得逞,“在這些富豪中,你哥哥的情況是最嚴重的的,打了很多鎮定劑都沒有用。”
“我知道。”
“所以……你的打算?”程俊堯勝利在望。
“我和你的電話之間會不會被人監聽?還有,你周圍有沒有人?”
“沒有,我的電話特殊加密,這個你應該知道。”程俊堯正了正身子,他明白,在他的重重施壓下,電話那頭的男人失敗了。
商場是無情的,程俊堯從來不會將個人情緒用在這種博以上。
他勝了,一如既往。
陸少帆深呼吸了好幾口氣,最後,他壓着聲音道,“其實……我的手裡已經有解藥。但是不多。”
程俊堯頓了一下。
陸少帆確實給了他一個太過驚喜的答案。當然他也明白,刺果過於袒露情緒,並不是什麼好事。
他問:“夠兩個人的量嗎?”他必須給安默。
“應該夠的。”
“好我明天就去阿德萊德取。”
“俊堯……”陸少帆卻拉長了聲線,透着淡淡的無奈,“你有沒有想過,我爲什麼要瞞着你這個解藥的秘密?你知不知道,你提供的中毒樣本里,其實有毒梟的影子。”
程俊堯愣了愣。
毒梟的影子?
所以這些藥物和一個毒梟有關,所有有一個毒梟要控制那些富豪?
“抱歉。”
“既然我已經答應把這些解藥給你,那麼我也希望你能夠替我保密,尤其是那些吃了解藥的人,最好能夠維持現狀,如果實在不行,那不要將解藥的源頭追溯出來,這樣……可以嗎?”
“我知道。我保證。”程俊堯太明白這個道理,一旦被毒梟知道了陸少帆有解藥,那麼陸少帆要麼成爲毒梟的迫害對象,要麼就淪爲製作更可怕毒藥的工具。
“希望你能信守承諾。”
最後,他還是向程俊堯公開了!
……
之後的一個星期,程俊堯一直陪着小墨。他少有的帶着孩子去了遊樂園,也做了很多他認爲極其幼稚的遊戲。
他很開心,但是每當看到身邊那些父母的時候,他多少還是會有些失落的。
當然,關於解藥的事情還是在快速的推進着。
他派了一個最得力的住手,前往阿德萊德拿解藥。陸少帆自然是信守承諾的。
兩天後,沈之承告訴程俊堯,安默和陸少南的情況都已經好轉,尤其是安默,已經不痛苦了。
程俊堯聽言,很是欣慰。
他笑着告訴沈之承,他有一天要參加沈之承和安默十年的結婚紀念日。但是沈之承卻糾正說,要參加,要參加,也要參加二十週年的。
安默結婚早,再過五六年,就是他們結婚二十週年了。
程俊堯忽然一愣。
原來,安默和沈之承已經走過了這麼久。雖然他們兩個人分分合合,但是到底還是在一起了。所以,他也多麼希望自己和喬蘭能最後走到一起,到時候,他也要爲喬蘭舉辦一個結婚週年紀念儀式。
這一週,程俊堯暢想了很多。
他還帶着小墨去了西海岸,他想過,如果有必要,就給小墨在西海岸找一個幼兒園,以後,他就帶着喬蘭一起在西海岸生活。
享受着加尼福尼亞的陽光,也不再受着東海岸紐約的沉沉氣息。
這幾年來,其實程俊堯一直如魚得水,但是頭一次,他有種想要逃離的渴望……
……
一週後,程俊堯如約來到阿德萊德。
因爲安默的解毒很好,加之陸少帆還十分慷慨的將解藥配方給了程俊堯,所以對於現在的程俊堯而言,留在阿德萊德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和小墨一起,找回喬蘭。
留在阿德萊德的助理告訴程俊堯:喬蘭現在已經不在伯克上班了,而伯克製藥裡面也找不到喬安的蹤跡。
他們找尋了好多監控,還詢問了當局,但是這個喬蘭隱藏的太好,怎麼也找不到。
這時,一直安靜站在程俊堯身邊的小墨,小心問:“爸爸,這樣……是不是找不到媽媽了?”
他說着,深棕色的眸子凝望着程俊堯,他的頭髮黑黑的,顯得那雙眼睛更加明亮。
他一如既往的穿着一套兒童西裝,有些嚴肅,可他的懷裡抱着夏洛蒂小熊,所以這個樣子落在每一個人的眼裡,都別樣的心疼——明明還是一個孩子,卻爲了自我保護,要強自做出一副沉穩的樣子。
程俊堯低頭,溫柔的笑了笑。
少有的,今天的他穿着一件米色風衣,阿德萊德的海風吹在他的身上,透着暖暖的氣息。
酒店門口有路人經過,會不自覺地扭頭看看這對外形氣質都極其出色的父子。
這個時候,程俊堯揉了揉小墨的腦袋,“不會,爸爸答應你一週內帶媽媽回去,就一定能夠回去。”
“真的?”
“真的。”
……
之後的日子,程俊堯命令手下繼續尋找喬蘭,而他自己則帶着小墨,每天來到夏洛蒂咖啡館。
一坐就是一整天。
一大一小,都是一個表情,在明媚的陽光下,別樣的好看,又有些怪異。
就如同,是守株待兔一樣。
程俊堯知道,他這個樣子簡直傻極了,可是陷入感情的男人,不就是很傻麼?
可是,日子一天天過去,所謂的奇蹟還是沒有出現。
“爸爸,要不……我們還是回去吧。”小墨反倒是安慰程俊堯,即便他的眼裡透着渴望。
程俊堯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想繼續給兒子希望,可是繼續撒謊,卻是一件愚蠢的事情。
忽的,程俊堯的眼底閃過一絲微光。
他注視着櫃檯前一個在購買夏洛蒂小熊的女人,繼而狡諧的對身邊的兒子道:“看,那個就是你媽媽,知不知道應該怎麼做?”
小墨搖搖頭,“不知道。”
“拉住她,叫媽媽,然後摘下她的口罩。”所謂化成灰都認識,所以帶着口罩算什麼?
“好,我明白。”
父子倆說着,便朝着一個女人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