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你說錦瑟韶光,華燈幢幢 4
“突然有一天,他再也不想掩飾了,他的人雖然站在我跟前,心卻早就溜了號……這樣也好,所有的事情,不過是回到了起點了而已,我不能怪他,不能怪任何人,只是這麼些年,難爲君墨哥……姐,也難爲了你。”童丹丹的語氣盡量輕鬆,她輕鬆叫着,“姐……”
甘文清的手指有些僵硬,她關閉了相機,抿了脣。
“姐……”童丹丹拖長了尾音,“上次的事情,你別怨我……好不好?”
外面下雨了。
淅淅瀝瀝的雨點,啪啪的打在窗戶玻璃上。
“君墨哥跟我說的很清楚……他啊,我是看出來了,一旦狠下心來,直往人心窩子上戳。”童丹丹說着,嘆息了一聲,“他就這麼安靜的也乾脆的告訴我,因爲我是你的妹妹,他纔會這樣關心我……算起來,這就是所謂的愛屋及烏了,姐,你說,是不是?”
“姐……我真的,從小時候開始,我就很不喜歡你。”童丹丹的嘴角一彎,一點不介意甘文清的沉默,她說,“論學習,你是咱們幾個裡最不濟的。論性子,你又是咱們幾個裡最孤僻的,不論怎麼算,你都似乎是最不起眼的那個……可偏偏你,讓姥姥、姥爺,兩個舅舅、舅媽,還有文博哥,甚至我爸、我媽、我哥,他們所有人都偏心,處處寵着你,護着你……我甚至想,如果腿有傷的是我,那該有多好?我喊你小瘸子,笑話你是小怪物,你寧可一個人躲起來哭,也不會去大人那兒告我的狀……小時候,我跟很多孩子的願望一樣,那就是快點兒長大,這樣,我就可以離開這裡,遠離有你的地方。”
“我從來都沒有想過,你會那樣瘋狂的喜歡一個人,我像是看熱鬧一樣,盼着你出糗,邢五哥怎麼可能喜歡你呢?”童丹丹沉默片刻,說,“直到你被君墨哥救回來,我坐在急救室外面,聽醫生說你的情況有多麼危急,看着舅母哭到昏厥,想着你一次又一次的放棄自己的生命……那時候我才知道,姐,我希望你好好兒的活着……”
丹丹的聲音已經能聽出點沙啞來,甘文清的鼻尖泛着濃濃的酸意,這雖是與她無關的過去,可她靜靜的聽着,仍是覺得心底有什麼在悸動,又有什麼,要衝出她的眼眶。
姐妹、親情,是天性,即便這具身體裡,已不是從前的魂魄,她仍是能感同身受。她記得,小時候,她總是與知非鬧矛盾,那會兒,真是恨不得老死不相往來,提到柯知非,她的牙直癢癢。可若是有別的孩子欺負她,叫知非看見了,他一準兒要跳出來,被揍到鼻青臉腫了,還是要護着她……知非的理論是:他的妹妹,他可以欺負,別人是萬萬欺負不得的……
這樣想着,甘文清抽了一下鼻子,又忍不住想要笑。
她伸手,握住丹丹的手。
丹丹笑了笑,單手掩住了雙眼。
“姐,我那會兒,真的想爲自己爭取一回,不管不顧的……反正,你也不在乎……我拼了命想要的,你卻總是能唾手可得……如果,如果君墨哥能對我有哪怕只是一點點的心思,姐,那樣的話,我肯定不會放棄的。”
眼淚順着指縫流了出來,她的話,也開始跟着凌亂。
甘文清轉過身子,掰開丹丹的手,替她擦眼淚。
“我還沒有來得及爭取,就已經沒了機會……他一點機會都不肯給我……”童丹丹哽咽着,卻又笑,她從文清手裡接過紙巾,胡亂的按着眼角。
“對不起……我讓你難過了……”甘文清望着丹丹,“如果是別的事情,我會讓步,所有的好的東西,我都願意讓給你,因爲,我是你的姐姐。”
“姐,我知道。”童丹丹的眼圈又紅了,她閉了一下眼睛,抽出手,摟着文清的頸子,“這些日子我想的很明白,感情是不可以讓的。”
甘文清眼眶一熱,她擡手,輕輕的拍着丹丹的背脊。
“姐,你上回說錯了……跟君墨哥最配的人,只有你。”童丹丹鬆開文清,“姐……你跟君墨哥兩個人,處處都爲對方着想,你們都值得對方託付一輩子的人……姐,我祝福你們。”
丹丹說這話的時候,嘴角含着一抹笑,甘文清尚未開口,又聽她繼續問道,“姐,你跟君墨哥到底什麼時候勾·搭上的呀……”
甘文清一怔,臉跟着一熱,推她的肩膀,“什麼呀……”
這都什麼用詞兒呀……真是……
“姐,我好愛你的。”童丹丹挽住文清的胳膊。
“太肉麻了,你好惡心……”甘文清微笑。
“我噁心?”童丹丹怪叫着,去呵她的癢,“我就不信,君墨哥沒有噁心過……”
甘文清一邊躲着,一邊笑出來……
住院的這兩天,甘文清都沒有聽到關於韓君墨的任何消息,也試着跟謝鬆聯繫,卻總也聯繫不上,這讓她多少有些心神不寧的。
終於,出院的前一日,她聽到一個好消息。
柯知涯給她來了電話,有含蓄的問候她的情況,並且非常高興的告訴她,說,外公這兩天的情況很好,醫
生說,照這樣下去,很快就可以安排手術了。
這當真是個再好不過的消息,柯知涯溫柔的聲線裡都難得的透着濃濃的笑意,喜悅的心情表露無遺。
“外公早上還問起你,說了最近怎麼沒看去看他,我給敷衍了過去……外公現在啊,對你可比對我這個親外孫女還要親……”柯知涯輕笑着,“文清,等外公出院,你來家裡吃飯?”
“來家裡吃飯”,這句話比任何一句都來得親切,甘文清微笑着,說,“好。”
柯知涯的聲音難得的輕快,有一句每一句的與她閒話着。前一陣子過得兵荒馬亂似的,又忙又亂,感覺很久沒有這樣放鬆過了。這幾日,被兩隊人馬守着,很多事不便做,甘文清難得清閒,
也不知過了多久,柯知涯在電話那頭輕輕的“嗯”了一聲,問:“文清,要不要我幫忙?”
“幫什麼忙?”甘文清笑,“你好好照顧自己,照顧舒爺爺。”
“你肯定沒看雜誌。”柯知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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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甘文清睜大了眼睛。
“經專家分析,我訴訟成功後,將會分得一批總價值相當可觀的動產及不動產……現在,我已經名列城內十大富婆的前三甲了。”柯知涯一本正經的。
甘文清微笑,心裡自有一股暖流,頓了頓,說:“我缺錢的時候,一定想着你。”
柯知涯跟着笑起來,說,“我跟媽媽就不去醫院看你了。”
“千萬別過來,我只是蹭破了點皮,現在住院已經夠誇張了,幸好,明天就刑滿釋放了。”甘文清微笑搖頭,兩人又閒話了幾句,便說再見,收了線。
韓君南接下的法援的案子,因爲社會影響的緣故,程序走的非常快,開庭的時間本就比預計的要早,甘文清一出院,剛好能趕上開庭。
前期的手續都是君南與廉潔辦下來的,甘文清直到庭審前,才發現,當庭的法官便是邢朗。
因爲案子的特殊性,旁聽席上坐着的人很多,並且涇渭分明。還未正式開庭,有不少媒體在做簡單的採訪。問到旁聽席上的某個檢察官時,對方說:這個案子,案情清晰,到了庭審時使用《刑法》的哪一條,包括如何量刑,基本上是一目瞭然的,審理結果應該沒有懸念。
廉潔聽到,輕聲哼了一聲,嘀咕道:“說得我們甘律準輸了一樣。”
甘文清看了她一眼,廉潔也已經出了院,還跟從前一樣,咋咋呼呼的,常常叫人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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