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你說夢囈故園，桃花水裡遊鴛鴦 6（番外）
甘文清淚眼模糊的捧着馬桶，她最近沒什麼食慾，許是韓君墨因爲外事活動不在家的緣故……她嘆氣，這是廉潔總結的，反正，她是沒覺得自己有這麼的矯情又嬌氣。悌
廉潔琢磨着，要給她換換口味，便帶她去吃了一頓大排檔，她也不知管用不管用，一顆心，跟泡在酸水中似的，多少，也吃了點。悌
可是……可是……她暫時就吐成這樣了。
但是，有句話怎麼說來着——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她以爲只是吃壞了肚子，身子鬧個小脾氣，犯個腸胃炎什麼的……多大的事兒啊？
可誰知道，這回真是……真是……大事兒，天大的事兒。
醫生讓她轉去婦科的時候，她心裡隱隱的，就有些閃出點兒苗頭來了。她雖已過了如花般的年紀，嚴格來說，甚至是並不年輕的女子，可在這上面，連半點經驗都沒有。可此時回過頭來細想，要是再意識不到點兒什麼，也未免太……
直等得蘇揚笑呵呵的跟她說“恭喜”，她還沒有一點真實的感覺。她跟韓君墨，他們並沒有丁克的想法，卻也沒有刻意的去要一個孩子的想法，只是，順其自然……他們的孩子，看樣子，比他們兩個要性子急一些呀。
甘文清彎了彎嘴角，扯了條毛巾，慢慢的直起身來。諛諛
她摸了摸小腹，仍是平平坦坦的，可她知道，其中已經在孕育一個小小的生命，也許，這就是所謂的母子天性，將爲人母的感悟、喜悅與忐忑，夾雜到一起，於她而言，這份感受，難以言喻。
……
韓君墨失眠了。
他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的，怎麼也睡不着，總覺得，像是有什麼事情發生了似的。一顆心，提着，吊着，上不上，下不下，委實叫人憋悶的不踏實。
是凌晨，他不敢打電話回家，怕吵醒她。
索性起牀，他打電話跟歐陽說他要先行回去，讓歐陽明日自己照原計劃啓程。
歐陽多少有些發懵，連着“啊”了兩聲，有些茫然又有些無奈的樣子，末了丟給他一句，說，韓先生，太太在家又不會跑，您就算着急，也不差這一時半刻的吧？
他理解歐陽的不痛快，只是，有些不以爲然。
本來，歐陽一老光棍兒，哪兒懂這些呀？
他穿好了衣服便動身了，剩下的行李物品讓歐陽收拾，他連夜開車，一宿沒閤眼，心裡只想着快點兒到家。
快點兒，再快點兒……天矇矇亮，他特地去攤子上買了她愛吃的豆漿、油條，老太太給他找零，笑眯眯的，說今天真早，纔開攤他就來了。他笑。
到家的時候，她還在睡，睡的有些意外的死，連他鑽進被窩都沒有反應，他有些詫異，他知道，她向來淺眠，稍稍有點動靜，便要轉醒。
他小心翼翼的躺好，放緩呼吸，再輕輕的將她環住……整個人，終於踏實了。
他不想吵醒她，卻終於還是忍不住，低頭吻吻她的臉頰，只聽她夢囈一般的“嗯”了一聲，他有些想笑，也真的是笑了。
甘文清睜了睜眼睛，仍是躺着，只是歪了歪腦袋，調整了下姿勢，問他：“幾點？你怎麼這會兒回來了？”
他瞄一眼鬧鐘，再見她仍是迷迷濛濛，一臉睏倦慵懶的模樣，索性大大方方的環緊了她，說：“還沒到時間，再睡會兒。”
甘文清很自然的把身子往他懷裡傾了傾，又閉上了眼睛，心裡想着有話要對他說，非常重要的話，卻到底是抵不住睏倦之意，新一輪的黑暗襲來，便又繼續沉沉酣睡。
如此近的距離，韓君墨分明能看到她臉上細細的絨毛，他看她懶懶的樣子，有些驚奇。知道她早上難起的毛病，卻不記得，她是從何時開始，有這樣嗜睡的時候。
嗜睡？
他擼着她的頭髮，覺得有些不對，可，究竟是哪兒不對呢？
果然，開了一夜的車，腦子有些不夠用……他暗暗咂舌。
－－－－－－－－－－－－－－－－－－－－
明奶奶握着聽筒，衝葉承芷使眼色，自以爲輕聲卻其實非常大聲的道，“小墨兒的電話。”
葉承芷知道明老太太的身體狀況不大如前，看了一眼如泰山穩坐在沙發上的丈夫，心中嘆一聲，丈夫兒子鬧彆扭，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情了，她過去聽電話。
韓建中只聽着妻子“啊”一聲，看過去，只見妻子喜笑顏開，笑容少有的不顧形象而又暢快。緊跟着，又聽妻子問“幾個月了”，哎……他疊了一下報紙，幾個月了？什麼意思？
他清了清喉嚨，想要再聽得仔細些，妻子已經掛了電話。
葉承芷攥了一下拳，喊了一聲“爸”，不等聽到迴應，忙招呼着明奶奶，兩人往廚房裡去了。韓建中看看座機，皺着眉。
有狀況啊，有狀況啊……他有預感。
他默默的盯着報紙，每個鉛字都幻化成豆大的“幾個月”……
直等得父親從後院花園回來，韓建中才證實了自己的猜想。
“爸，喜事兒，喜事兒。”葉承芷手裡還攥着粉團，臉上也沾了些麪粉，“剛君墨打電話回來，說文清有了！”
“什麼？”老爺子一時沒省過神來。
“您快要抱重孫了！”葉承芷呵呵直笑。
韓建中合上報紙，下意識的站起來，只一會兒，便聽到父親中氣十足的笑聲。
父親的重孫？他一時有些出神。
這個消息，讓韓家整個開始蠢蠢欲動起來，明奶奶疊着聲兒的說要把晴晴接回家來，葉承芷知道她記憶混亂，也不去糾正老太太，心裡卻琢磨着，這話沒錯，在眼前兒，照顧起來也方便。那倆人，一旦忙起來，成天不見人影，這樣可不行……
葉承芷想着這個小兒子，雖是沒在他們夫妻身邊待上多少時日，可卻是他們兄弟二人中，最像丈夫的，模樣是，脾性也是，她不知怎麼的，就有些感慨。她看着丈夫面無表情的模樣，故意不去告訴他這個喜訊，想必，他也已經聽到了。在兒子的婚事上，因爲丈夫遲遲不肯表態，就這麼慪着，小夫妻兩個自然沒有在家住，也只是逢年過節纔回來一趟……可，這都什麼時候了？
真是……犟牛！
“這些夠不夠？”明老太太端着托盤，笑眯眯的放在桌子上，“這些，都是晴晴愛吃的。”
老太太有些可惜的打包着食盒，道，“要是住在家裡頭就好了……”
葉承芷聽明老太太這樣說，更是有些沒好氣的看了丈夫一眼，說：“咱們也不用太操心，想必佩蓉會把文清接回家去照顧，甘家老太太，比咱們會照顧好孩子們。”
韓建中清了清喉嚨，回房間去，沒走幾步，站了站，說了句“晚上讓那小子把人接過來吃飯”，便進了房。
葉承芷與明老太太對視一眼，就只剩下了笑。到底是血濃於水，饒是再解不開的結，在這種時候，也該解開了，想必，心中比她還要歡喜。
－－－－－－－－－－－－－－－－－－－－
甘文清覺得頭疼，伸手把字典甩給了孩子他們爸。沒錯，是“們”。
她已經做好了爲人母的準備，可沒成想，這一次，就來了倆。蘇揚告訴她，她腹中，是兩個小傢伙的時候，她的表情，可以用瞠目結舌來形容了。
韓君墨倒是沒有驚訝太久，只是笑，說咱們家有這個基因。
這倒是，不說遠的，單單說君南、君北這對兄弟……她的手覆在腹上，然後懶懶的打了個哈欠，說，“名字你自己起吧。”
起名兒這種活兒，看着簡單，可比她與人對簿公堂複雜多了。單單一個已經讓她愁了，現在還得起倆，可不愁死了？前面已經有了允之、爾之，到他們這兒，該叫什麼呢？
“哎！”甘文清用腳尖踢他，“允之他們的名字，都是大哥、二哥自己起的？”
韓君墨應着，字典被他翻的刷刷作響，正說着，電話進來。
是母親。問他文清身體怎麼樣，胃口好不好，有沒有特別想吃的東西……他一一答着，揉着額頭，合上字典，聽着聽筒裡偶爾傳來的父親咳嗽的聲音。
母親又讓文清聽電話，他便開了免提，聊着聊着，話題便不可避免的說到這對雙胞胎身上，母親便有些樂不可支，說以後再不會羨慕少卿了，瞧瞧，咱們家一次性倆。
甘文清笑，說，媽媽，能讓爸爸聽一下電話嘛？
葉承芷怔了怔，看了一眼正看似認真看報紙的丈夫，把手機遞了過去。
韓建中皺了皺眉，清清喉嚨，“喂”了一聲，語氣聽似無起無伏，卻多少有些異樣。
“爸爸。”
韓君墨動了一下手臂，環住她的肩膀。
甘文清扭頭看他，微笑了一下。
“爸爸，我跟君墨都不懂事，到現在還沒給孩子想好名兒，總不能一直小傢伙小傢伙的喊着，您給幫忙起個好名兒……”
韓君墨聽着，笑出聲，甘文清瞪他一眼。
韓建中在電話那頭清嗓子，說名字還是爹媽自己起的好，省的回頭不喜歡……甘文清忙說，“爸爸您管起，鐵定比我們兩個臭皮匠強，什麼名兒我們都喜歡。”
“喂！”
韓君墨不痛快了，這不是賣兒求……不是，不是，不能這麼講……他咬了下舌尖兒。
等得那邊答應了，收了線，他擁她入懷。
甘文清靠在他懷裡，手輕輕的撫着自己的肚皮，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不是？她不能讓自己一直一直的做丈夫與公公一直慪氣的導火索，她得讓她的孩子，在出世之後，能堂堂正正、大大方方的喊爺爺、奶奶，繞歡膝下……人老了還有什麼追求呢？不過是希望子女生活如意，再含飴弄孫，享受一番天倫之樂。
韓君墨吻了吻她的發頂。
我愛你。
他想說，卻沒有說，只是抓了她的手來，又吻了吻。
手有些癢，腦袋也有些暈乎乎的，甘文清笑，眉眼彎彎的。
她看了看他的表情，果然，嘴角有一絲笑。
是誰說——幸福，其實是一種暈眩？
夫妻如此，夫復何求？
……
————————全文完————————
遲來的小番外，只此一篇，小文到此，徹底畫上句點。感謝你們的支持，閱讀愉快。
接下來會休息一段時間，預計新文《逃之夭夭，處處折腰》於10月下旬填坑，期待再次與你們相遇。
鞠躬感謝。
預祝親愛的你們，接下來的，各種節日快樂。
莓果
2012年9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