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陀王並非是無的放失。
切身體會過厭勝的滋味,沒有人比車陀王更清楚那種陷入夢魔之中,渾噩不得動彈的痛苦。
可作爲一名合格的君王,他很快便意識到這股力量的可貴。
倘若自己能夠將這股力量掌握在手中,每至戰前,先用厭勝之術咒殺敵方的主帥,屆時沒有一個能站出來主持大局的人,軍心一散,靠什麼抵擋車陀人的鐵騎。
因此,他迫切想知道這世上有多少掌握異術的人。
“師尊未曾教過孩兒這種手段。”
看出車陀王的心思,裴妙德搖了搖頭,事到如今,他也沒什麼好瞞着父親的。
“孩兒所修的,乃是彼時普賢菩薩託夢傳授的一門妙法蓮華經,功德圓滿可直指菩薩果位,孩兒至今修行十載,勉強算是有些心得。”
裴妙德撒了個小謊。
細算下來,他修道至今已經是第二十幾個年頭了。
奈何爲自己護道的白象精時刻跟隨在身側,他也不大好解釋定光歡喜三藐妙法的來歷,所以只能找個由頭湖弄過去。
靈牙居士本就是山精野怪得道,不甚清楚凡人的修行速度,倒也真被他給湖弄了過去。
“王兒得了菩薩的卷顧?”
“讓爲父捋捋。”
車陀王揉捏太陽穴,一時間只覺得腦中一片混沌。
倘若是別人告訴他漫天仙佛真的存在,車陀王一定會嗤之以鼻,可如果這個人是生來就帶着異象的裴妙德,車陀王陷入沉思。
“既然菩薩和仙人都真實存在,那爲何還會任由妖魔肆虐,卻不曾聽聞菩薩下凡懲惡揚善?”
車陀王提出自己的疑問。
“父王覺得什麼是妖魔,什麼是仙佛?”
裴妙德並沒有正面回答他的話,而是提出了一個問題。
“什麼是仙佛?”
車陀王愣了愣。
“在孩兒看來,仙佛無非就是掌握着修行法,壽命更悠久,手段更犀利的修行者罷了,武者錘鍊氣血,修行者參悟天地大道,並無甚麼不同之處,妖魔也亦是如此。”
裴妙德說出自己的看法。
“故仙佛並非無所不能,過去賀牛州也曾有修行者的存在,只是空門與道門道統之爭,結果反倒讓妖魔佔了大便宜,如今孩兒降世,卻是爲掃除妖氛,還天地一片朗朗清白。”
二世修行,有着上一世的領悟與經歷,裴妙德這一世的修行路走的極爲順暢,不過四十餘歲就已經摸到神通境界的門檻。
只要踏入神通境界,他的實力將會得到突飛勐進,一切唯有神通真人方能施展的道術,他信手便可以拈來,單論底蘊就連絕大多數神通後期的真人都未必是他對手。
畢竟,前世作爲神通真人六百餘載可不是白活的。
“竟是這樣子,我兒果真是來歷不凡……”
車陀王喃喃道。
儘管早知道自己兒子生來不凡,可當聽聞裴妙德的使命後,車陀王還是微微一怔。
…
但是很快,另一個大膽的念頭突然竄入車陀王的腦海。
“既然妙德你也是修行者,豈不是也會那妖人厭勝咒魔的手段?”
這等神乎其神的手段若是用於攻城拔寨的話,便是再堅固高聳的城牆恐怕也不能阻擋,況且王兒說過賀牛州已無修行者,這麼說來……
車陀王精神頓時爲之一振。
“福王多想了,孩兒雖然似會不少神通術法,可畢竟修爲低微,若是引起妖族的注意,怕只會給車陀國帶來更大的危難。”
“唯有等孩兒突破神通境,屆時借車陀國的王朝國運,方纔算擁有與妖族博弈的資本。”
空門對於裴妙德不可謂是不寄予厚望,甚至授予他的命經神通裡面,還夾了一門借取王朝國運的法門,可以藉助天子龍氣鎮壓羣邪。
甚至可以說從頭到尾妖魔都落入了空門的算計中。
可想而知,昔日妖魔猖獗未必不是空門做的手腳,借妖魔之手滅盡賀牛道門傳承,再有菩薩降世普度羣魔,端是得人心。
當然,這些都是裴妙德的猜測。
不過現在看來,大抵是八九不離十了。
“這樣啊。”
要說不失望那是不可能的,眼看着希望就在眼前,結果又落空,車陀王心裡的落差可想而知。
“不過父王倒也不必着急,孩兒雖不能暴露修行者的身份,卻也還有些手段。”
裴妙德從懷裡抽出一本薄薄的小冊子,上面還寫着《長春不老功》五個燙金大字。
“這……”
車陀王只是粗略翻了兩眼,便再挪不開目光。
“孩兒發現無天寺的功法,再怎麼精妙絕倫,卻也逃不脫外煉的桎梏,於是便結合夢中所得,編出了一本內功心法,內外兼修,雖比不上修行法,卻能無副作用催動祭器。”
“父王不妨練一練,只不過莫要外傳便是了。”
說罷,裴妙德只是伸出手雲澹風輕地朝着一丈外兒臂粗細的燈燭一削,片刻過後,燈燭竟是從中間斷成了兩半。
這可是連天意宗師都無法做到的。
那本被裴妙德隨意丟在桌上的內功心法,在車陀王眼裡登時就成了塊香餑餑。
“這樣的手段,王兒還能夠施展多少次?”
車陀王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問道。
“只要孩兒想,徐丕城只需兩刀,便能破開。”
裴妙德猜出車陀王的想法,伸手比了個二字。
“好好好!”
車陀王眼中精光乍現,接連說了三聲好,隨即朝裴妙德一招手,二人便在帳內細聲商量起來。
誰也不知道二人在大帳內商量了些什麼。
唯一知道的是,翌日清早,車陀王便將衆將召集在一起。
很快,一個消息便以風一樣的速度傳遍三軍。
車陀王傷勢未愈歸朝,而接替他統帥三軍的,正是那位佛陀轉世的妙德太子。
起初,對於臨陣換帥這件事情,不少將領心中頗有微詞。
但一切都在當天上午的攻城中煙消雲散。
是日,妙德太子一刀破開徐丕城牆,被圍攻了月餘的西南重鎮徐丕城,宣告被破。
只此一戰,裴妙德徹底將三軍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