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我說什麼也沒用。你也不會信我了,算了,不說了,要殺就來吧,只是,我希望我是你劍下的最後一個亡魂。“
“從一開始,你就是有目的接近我,利用我混進羅生殿,瞭解關於它的一切,再想對策,利用詭計,將它毀掉,沒了羅生殿,你們攻入王城,簡直就是易如反掌,你們勝利了,活着的都成了亡國奴,而我,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成了無顏面對他們的千古罪人。。。。。。“
“可是這一切並非我所願。”
“你說的話,到底哪句真,哪句是假,我現在已經沒有興趣了。“
“不管你信不信,我並沒有利用你來毀滅羅生殿,也沒有欺騙你的感情,知道你不會信我的話,但我還是要說。“
“那我就當笑話聽了。”
她收了劍,用腳一勾,將地上那把滿是缺口的劍拿起來,扔給了他。
“趁我沒改變主意之前,自行了斷吧。“
他看着手中的劍,“你終究還是不忍心殺我。”
“想多了,我只是不想讓你的血髒了我的手,你不配。”
說罷轉過身去。
南錦撫摸着劍,淚水溼了眸子,突然他眼透狠意,揮劍刺向她。就在貼近她的身子時,她的劍刺進了他的身體裡,而他的劍從她的腰側刺去,擦着衣服而過,沒有傷及她分毫。
“這是你自己選的。”
他手中的劍掉落,露出一絲笑容,“你若不親手殺了我,怎麼對得起受的這些罪和委屈。。。。。。“
他慢慢伸手,輕輕觸摸着她的髮絲,鮮血從他的嘴角滲出。
她強忍着淚水,但還是控制不住。終於手刃仇人了,但她這心裡,沒有半點輕鬆,全是翻涌的痛楚。擅抖着握緊劍柄,用力抽出了劍,南錦後退兩步,踉蹌着差點沒站穩。
“你們既然這麼相愛,那就到地底下去做一對鴛鴦吧!來年祭日,我會給你們燒點紙錢的。“
南錦吐了一口鮮血,跪倒在地,“枉我一腔忠義,竟被自己的至親之人算計,又和至愛之人成了仇人。。。。。。這一生,甚是遺憾。。。。。。若可重來,不如從一開始,就做一個無情無義之人,或許倒不會落到現在這地步吧。。。。。。“
她驚愕地回頭,衝過來,扔了劍抓着他的肩,“你說清楚!你說清楚!“
南錦用盡最後的力氣,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上,然後閉上眼,倒在了她的懷裡。她扯開他的衣襟,看到了那個圖案。頓時心裡如刀絞般的痛,淚水奪眶而出,“不!不可能的!明明沒有的!不是真的!不是的。。。。。。啊!”
她緊緊抱着他,哭聲劃破了這死寂的夜空。
她就那樣抱着他,直到哭到沒有眼淚,眼睛流出的是血水。
一滴血淚滴到他額頭,立馬生成了一點火星,隨後他的整個身體燃了起來,她還是緊緊抱着他,兩人就這樣,在這熊熊而起的火焰中死去。
她再醒來時,又回到了這八卦陣中的世界。
剛一醒來,就被一羣人圍上來,毆打,辱罵,挖了眼睛,割了舌頭,打腐了腿。奇怪的是,她就像是變成了一個廢人一樣,身上的本事使不出來,神劍也不聽使喚了,只能任由他們對自己做了這些事情。
自此,兩百多年的苦日子正式來臨。
這一次,她又是一直尋找,在這裡遊蕩,這裡的每個角落都有她的足跡。這兩百年來,她吃盡了苦頭,手中的神劍失靈了,就是一塊廢鐵,現在成了她的柺杖。從醒來到現在,從沒吃過一頓飽飯,因爲不會說話,又看不見,走路不便,連普通的乞丐都不如,被人捉弄,毆打,欺辱,簡直就是家常便飯,而這種恐怖的日子,她一直咬牙堅持到了現在,唯一支撐她的就是南錦,她必須要找到他。無數次經過那條河邊,聞着那血腥的岩漿,她都有想要跳下去的衝動,這種處境,死對她來說,就是唯一的救贖。可是她告訴自己不能死,起碼在沒找到他之前,再怎麼樣,也要活着。一想到他,再怎麼樣,也能咬牙忍過去的。
七日拄着劍摸索着,聞着味兒來到一家店鋪前,蹲到拐角處的木桶裡撈着裡面已經餿掉的東西吃了起來,這噁心的東西實在難以下嚥,但是她餓了,必須吃,不吃就得活活餓死。這種情況都算好的了,起碼有的吃,一般情況下,連這些餿飯都沒得吃,人家寧願拿這些來餵豬,也不願意讓這些乞丐白吃。
老闆發現了她,往這邊跑邊吼着,“幹嘛的!又偷吃!”
她趕緊抓了一個包子爬起來就跑。奇怪的是,她跑這麼慢,那老闆竟然沒有追上來,以往這種時候,都是會被人追上暴打一頓的,但就算捱打,她也會護着手裡的東西,通常是被打一頓就行了,東西還是能保住的,不過,也不乏有例外,打了人,東西也會踩爛的。
她靠在牆角,趕緊把東西往嘴裡塞。
有腳步聲靠近,她加快了速度,幾下把東西全塞進了嘴裡。
“小心會噎着的。”
她愣住了,隨即反應過來,吐出了嘴裡的東西。
“異瞳!”
“兩百二十三年了,到今天爲止,你的刑罰算是到期了。“
她扶着牆站起來,”什麼意思?“
“你爲了報仇,殺了那麼多的人,罪孽深重,這劍上的冤魂之血太多,必須你自己來淨化。兩百多年的罪刑,到今天爲止,這劍上的最後一個冤魂,終於送走了,它又是當初的模樣了。“
說着把劍遞到她手中。
七日接過劍,撫摸着,劍上的鏽跡和長年累積的塵垢已經不見了,刀鋒利刃,一不小心,手便被劃了個口子,她的血滲進劍中,眼前一道光閃過,她一把扯下眼睛上的布,明亮的光刺痛了眼睛,稍微適應之後,慢慢睜開眼,一切盡現眼中。
“我可以看見了!我。。。。。。我可以說話了!”
“在這世間,不管是誰,都得爲自己做過的事負責任。惡人自有天收,你做了天要做的事,就是錯了。是對是錯,都有因果循環,輪不到我們插手。“
“若再遇這樣的情況,我也會這樣做,即使知道會是這樣的後果。“
“就是因爲你這樣的思想,這裡纔有這麼多人。”
“什麼意思?”
“你看看這些人,都是一個個戾氣繞身,不知悔改,生前犯的錯,到死了也不願醒悟,就只能永遠呆在這,有的甚至已經放棄了重生的機會,對生前的種種無法釋懷。“
“所以我也會像他們一樣,永遠地呆在這裡了?”
“你就算悔悟了,也沒有機會再走出這裡了。“
“爲什麼?“
“因爲你已經屬於這裡了,跟我來。”
異瞳帶着她來到那座橋上,正巧碰上落橫在樹下,她還穿着那件喜服,不過已經是破爛不堪。老婆婆遞給她一碗水,她猶豫了一會,還是一飲而盡。
“她跟你一樣,生前作惡多端,在這受了兩百多年的刑罰,她沒你幸運,被關在地宮,和成千上萬的鬼獸關在一起,日日被折磨摧殘,出來時已經有些瘋顛了。“
“鬼獸是什麼東西?”
“就是極惡之靈,因爲戾氣太重,根本沒有渡化的可能了,只能讓他們互相殘殺,自生自滅。這些東西,可是恐怖至極,吃人不吐骨頭的。她能活着出來,已經算是奇蹟了。“
兩人走到樹下,落橫癡癡地朝前走去,跟個人偶一般僵硬。這時七日纔打量她,衣服被撕扯的不成樣子,衣不遮體,蓬頭垢面,身上還到處都是被咬的牙印,傷痕遍佈,真的是慘不忍睹。看着她的背影,她心裡並沒有快感,反而有一絲憐憫。
“她的罪真的有這麼重嗎?”
“先不說其他,就光憑羅生殿和亡國之事,因爲她,害死了多少人?又害苦了多少人?包括你殺的那些人,若不是因爲她,沒有這些仇恨,就不會有這麼多的冤魂枉死,而她所受的這些,都是罪有應得的。現在她洗淨了一身的罪孽,活着出來了,這是她的造化,獲得了一次重生的機會,已經很不錯了。”
“喝了這碗水,她就會忘記現在的一切了吧?”
“對,喝了這水,前塵往事,隨風而去,迎接她的,將是一段新的開始。“
落橫沒走幾步,面前突然生起了濃濃的白霧,她走進霧裡,消失不見了。不一會兒,霧也不見了。
“她。。。。。。她去哪了?”
“通往重生之路,繁花似錦,自然不必再走這座橋。“
“重生。。。。。。。我不可以嗎?“
老婆婆搖着扇子,”你打碎了我的碗,帶着前世的東西回了陽間,已經重生了。我說過,你沒有機會再回頭了。“
“原來你的意思是我沒有機會再喝這水了,也永遠不可能再過這座橋了!“
“就是這個意思。”
“以後這裡就是你的世界了。”
她看着異瞳,”他在哪?他也重生了嗎?“
“他沒有,他跟你一樣,也不離開這裡了。“
“那他現在在哪?我要見他!我要見他!”
“這裡是五行之地,時空平衡交錯,你是見不到他的。“
“聽不懂你的意思。”
“意思就是你們雖然在同一個空間,但互相看不見彼此的。”
“那你能看見他嗎?”
“運氣好的話能遇到。”
“我可以跟着你嗎?“
“當然不行!我呆的地方不是你能去的。你可悠着點,這裡犯了錯,可不是鬧着玩兒的,你現在也體會到了受罰的滋味兒了吧?所以啊,聽話點。“
“那你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
“什麼忙?”
“幫我問清楚,事情的真相。我要知道真相!“
“好吧,誰讓我是樂於助人的好心人呢。。。。。。”
“真的願意幫我?”
“這點小事,就當是做善事了。”
“多謝!他日若有機會,我定當厚報你這份恩情!“
”好了,我得走了,自己保重吧!“
七日追上來,“你一定要記得幫我問他!”
“知道啦,不會忘的。“
七日站在那看着他走遠,心裡還是沒有底。
這一等,又是幾百年,自從那次分別,七日就一直在這守着,每天看着來來往往的人,可就是不見異瞳。她問過婆婆,婆婆也不知道他的行蹤。所以她就只能繼續等,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幾百年的孤獨日子,還好有婆婆的陪伴,這裡的一切,曾經的,現在的,各種有趣的故事,她都聽遍了。
日子就這樣過着,她心中所願,一直沒有出現。
直到未來的某一天,這裡五行失衡,空間出現漏洞,她有機會離開了那裡。再來到人間,簡直就是到了另一個神奇地界。
現在的人間,和她記憶中的,簡直就是有着天壤之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