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誰將情報提供給日暮電視臺的?
陳子昂並未來得及想清其中關鍵,因爲菊池小姐等人已經匆匆往當事人的住所方向趕去了。
他和月宮鈴奈只能趕緊追上,差不多隻用了兩三分鐘,便抵達旅館店主所描述的住處。
這是一座簡單的磚砌住房,建立在村子的最後頭,看牆皮斑駁脫落的外牆,應該是很久沒有人仔細打理過了。
透過外牆坍圮的缺口,可以看到裡面是一個小院落。角落堆放着各種雜物,地上也四處散落着啤酒瓶、易拉罐、破舊衣物之類的垃圾。
在住房門口的水管上,用繩子拴着一隻無精打采的白毛大狗,正徒勞地撕咬着連接頸部項圈的繩索。
“快看!”菊池小姐也發現了那條大狗,正和影視明星宮本結衣在網上放出來的照片一模一樣,“趕緊找個角度拍一下……”
“等等。”陳子昂打斷她道,“僅憑長相就下斷言爲時過早,如果不是那條狗呢?你報道也要講證據吧,不然出了偏差誰來負責?”
“沒關係的。”菊池小姐擺手說道,“我們這又不是直播!如果認錯了,拍了不播不就行了?”
“你之前不是說是‘現場直擊報道’嗎?”陳子昂皺眉問道。
“我們這個節目叫做‘現場直擊報道’。”菊池小姐呵呵笑道,“這只是個名字,沒有規定說叫這個名字的新聞節目,必須得在現場直播吧?而且沒有後期剪輯的話,臺長也不會允許放出來的。”
如果不是直播那還行,至少不用擔心拍到敏感內容……陳子昂仔細思索,忽然聽見月宮鈴奈叫道:
“前輩!”
只見矮牆後面的磚房裡,突然走出來一個人。
那人穿着邋遢的破舊衣物,頭髮也是亂糟糟的,牙齒髮黃,神情枯槁,眼白佔據了眼球的大部分區域,喉頭也在無意識地嗬嗬作響,似乎正在承受某種精神上的折磨。
陳子昂見到那人的第一眼,便曉得絕對是精神污染的重度形態,估計理智已經完全不正常了。
他身後的房間裡面,大概率存在神秘污染源!
再次迅速觀察四周,只見院落大門離這邊足足有七八米遠,而且房門牢牢緊閉,很可能已經被從裡面反鎖了……
菊池小姐驟然尖叫起來,因爲院裡那人已經拿起手裡的菜刀,瞪着滿是血絲的眼睛,朝可憐的白色大狗重重剁了下去!
“月宮!”陳子昂連忙叫道。
月宮鈴奈和他自然配合默契,他這邊只是剛半蹲身子,對方就直接一腳踩在他交疊的雙手上,陳子昂趁勢用力向上,將雙手撐住牆頭的月宮鈴奈“丟”了過去。
甫一落地,她便如閃電般急速衝去,一拳打在那個瘋子的腹部。
瘋狂的屋主朝大狗劈了幾刀,就被月宮鈴奈重拳搗胃,頓時痛苦地佝僂下來,倒在地上失去了行動能力。
“別拍了!”陳子昂反手將攝影師的攝像機推開,亮出證件吼道,“情報局幹員!配合我們的工作!”
菊池小姐和攝影師也已經麻了。短短不到一分鐘內,先是找到了宮本結衣的狗,然後有人在試圖虐殺這條狗,接着又是突然出現的情報局幹員……種種驚嚇紛至沓來,以至於兩人都已經失去了思考能力,只能呆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再看院落裡的月宮鈴奈,已經扯下栓在水管上的繩索,將這個陷入癲狂的屋主從背後反綁住了雙手,隨意地丟在一邊,然後跑去解鎖院落大門。
陳子昂帶着菊池小姐兩人,連忙從大門處進入院落,就看見月宮鈴奈蹲在大狗旁邊,檢查了一下它的情況:
“沒傷到要害。”
顯然,屋主由於陷入癲狂的緣故,揮刀砍殺毫無章法,也並未專門挑大狗的要害下手。
因此這條大狗雖然看着悽慘,但除非是被丟在原地無人救治,直到失血過多,否則也沒什麼生命危險。
至於那個屋主,鈴奈出手應該是控制了力度的,反正不至於胃穿孔或者脾臟破裂什麼的。
“鈴奈,你在這裡看着他們,我進屋去看看。”陳子昂吩咐說道。
月宮鈴奈迅速應下,也曉得陳子昂這裡所說的“他們”,並不僅僅只有屋主和大狗,也包括了菊池小姐和攝影師。
可想而知,如果自己和前輩沒有出現在這裡,阻止這位瘋癲屋主的暴行,那麼日暮電視臺就將拍攝到對方虐殺寵物犬的行爲,然後報道出來引發強烈輿論。
她開始打電話聯繫鎮上的醫生和獸醫,只見旁邊菊池小姐仍然是驚魂甫定的樣子,而攝影師看着那悽慘趴着的大狗,神情逐漸憤然起來,忽然衝過去重重踹了屋主一腳。
“你做什麼!”月宮鈴奈連忙喝止他。
“要發瘋施暴,有本事沖人來啊!”攝影師惱火說道,“欺負這被拴住的可憐狗子做什麼?”
“你也看出他的精神有問題。”月宮鈴奈冷冷說道,“所以按你的意思,是寧願讓他攻擊人,也不願意讓他傷害狗?”
“我……”攝影師無言以對。
他剛纔的言辭純粹是憤怒上頭使然,此時被月宮鈴奈一句話,才意識到這瘋子攻擊的對象,並非是自己或者菊池小姐,其實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要是隔着矮牆將菜刀丟過來呢?
“抱歉。”他嘆氣道歉說道,“我家裡也養了一條這樣的極地犬,所以剛纔有些情緒失控了,抱歉。”
“你養的狗,就是這條受傷的狗嗎?”月宮鈴奈平靜問道。
“不是,只是同一品種。”攝影師解釋說道。
“那爲什麼會情緒失控?”月宮鈴奈挑眉問道,“你的家人和之前新聞裡的失業礦工也是同一品種吧,他們拿不到裁員安置費的時候,你有情緒失控過嗎?”
這個諷刺有些惡毒了,攝影師的表情變得非常難看,只是礙於對方是情報局幹員的身份,不好發作,只能將頭扭到一邊。
“不是的。”菊池小姐在旁邊辯解說道,“在先前失業礦工的事情上面,渡邊君也去地晶大廈現場親自拍攝過的。而且……虐殺動物是不對的。”
“我並不打算否認這點。”月宮鈴奈淡淡說道,“我只是好奇,你爲什麼要去踢那一腳呢?在報道失業礦工的事情時,你也知道他們的失業是資本家造成的,你有情緒失控去攻擊過資本家嗎?”
“沒有吧。那剛纔爲什麼要踹這個人呢?因爲如果毆打資本家,會被對方的律師控訴賠錢甚至坐牢,而毆打精神不正常的瘋子沒關係對吧?說到底,即便是打着‘保護弱者’的名號,本質上也不過是爲了站在道德高地上發泄,所以有選擇性地挑軟柿子捏罷了。”
她冷笑着站起身來,搖頭道:
“沒事,我只是隨便說說,你們可以不用理我。”
陳子昂從磚房裡推門出來,就看見菊池小姐和攝影師都臉色鐵青,瘋癲屋主仍然倒地昏迷不醒,而月宮鈴奈則是滿臉無聊,不耐煩地看着外面的景色。
“找到什麼了嘛,前輩?”她轉頭過來問道。
陳子昂搖了搖頭。
開啓靈感在屋內掃了一圈,沒有發現任何污染源。
按照他過往的辦案經驗,這污染源……或許就在這個目標的身上,或者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