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
腐朽,但沒有完全腐爛的咽喉,沙啞地發出了求救聲:
“救救我……”
下一秒,清脆的響指聲落下。
原本應該是無法殺死的活死人,很快就像被橡皮擦抹去一般,從原處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高跟鞋踏踏踏踏,越過活死人消失的位置,來到另一座大坑的邊緣。
“還是沒什麼長進。”
“不過至少知道在衝動前先預留好後路……也不能說是一無是處。”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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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極北市,在情報局地下的醫務室集合,大家的興致都不是很高。
夏紫璃成功毀掉了儀式現場。不幸的是,在她抵達船體前部的時候,儀式就已經在運轉了。
從現場找到的資料來看,儀式發動必須要採礦船抵近地表才行,這也是爲什麼聯邦需要支持民先黨上位——他們希望藉着採礦的名義,拿到合法的行星登陸權限,不想在這方面落帝國以任何口舌。
然而,隨着特勞奇從聯邦大使館發來指令,聲稱原計劃可能會遭到破壞後,船長便提前下達了“抵近地表”和“啓動儀式”兩個命令。
巴赫特採礦船在接下來的幾分鐘內,往高天原地表拉近了兩萬多米的距離,最終進入大氣層範圍並啓動儀式,而此時距離夏紫璃殺到採礦區,將儀式現場完全破壞殆盡,僅僅只相差2分47秒。
如果我能再快一點,儀式說不定就能被打斷了。這個結論讓夏紫璃無比沮喪。
然而夏青瑜提醒她,如果不是巴赫特採礦船提前抵近地表,那麼陳子昂在從太空往地表墜落的過程中,就會消耗長達原來幾倍的時間,甚至可能超過他身上那層甲殼的維持壽命。
也就是說,如果她及時破壞掉了儀式現場,導致巴赫特採礦船的任務直接宣告失敗,從而放棄繼續下降高度,反而會給衝出船外的陳子昂帶來更加致命的危險。
這事又給夏紫璃帶來了很大的慰藉,讓她不至於真的消沉下去……如果回到過去再選一次,我也只能這麼做。
相比於夏紫璃,月宮鈴奈的心情相對更愉快些,因爲她救出了被囚禁抽血的菊池小姐。
只是前輩被送回來時衣衫襤褸,而且還陷入了深沉的昏迷,無疑給她還算不錯的心情蒙上了一層陰影。
“所以前輩究竟要什麼時候才能醒來?”她毫不客氣地問穗風理緒。
“今天下午,或者明天。”穗風理緒淡定說道,“醫療鑑定的結果是靈性枯竭……實際上他的身體並沒有多少傷痕,只有一些運動過度的跡象。”
“希望如此。”月宮鈴奈嘀咕說道。
“我之前跟你說過了,鈴奈。”穗風理緒苦笑說道,“你反覆多次地問我,並不會改變事情本身。”
“我知道。”月宮鈴奈煩躁說道,“我就是擔心而已……我就不應該讓前輩獨自行動。”
“無所謂的。”夏青瑜突然冷笑說道,“都一樣。”
月宮鈴奈沉默片刻,嘆了口氣。
她當然能聽懂夏青瑜的言外之意:真正讓陳子昂昏迷過去的,是他那嫉惡如仇的性格,寧可冒着同歸於盡的風險而跳出採礦船,也不願意讓兇手逍遙法外的正義性格。
如果不能潛移默化地扭轉他的這種思維,哪怕是你時時刻刻守在他的身邊,又能怎麼樣呢?未來他甚至可能去正面對抗整個聯邦,難道你還能將他鎖在地下室,不讓他置身險境嗎?
夏紫璃卻從姐姐的這句話裡,聽出了額外的一層意思。
聯邦並非是要毀滅高天原,而是要將高天原改造成採礦成本低廉的熔岩行星,這裡頭有着巨大的商業利益。哪怕自己這次僥倖成功了,聯邦難道就會收手罷休了嗎?
肯定還會有第二艘、第三艘巴赫特採礦船開過來,直到巴赫特家族徹底達到他們的目標爲止。
說到底,真正毀滅高天原的,並不是什麼採礦船或者儀式,而是巴赫特家族那草菅人命的貪婪野心。
只要沒法扼制他們的野心,高天原就擺脫不了滅亡的結局。
“我還有事,失陪了。”不去理會這兩個傻蛋,夏青瑜乾脆利落地站起身來,離開了大情報庫。只留下夏紫璃和月宮鈴奈兩個人,守着昏迷休息的陳子昂面面相覷。
回到辦公室裡,夏青瑜看向手機裡的未接來電,撥通回去,對面很快響起宋明遠的聲音:
“殿下,緊急事態。新上任的星區總督巖田青川,宣稱要對石狄在職期間的‘瀆職’行爲發起審查。”
“他還沒有上任。”夏青瑜言簡意賅,“總督權力交接的時間是一個月。”
“是的。”宋明遠回答說道,“所以審查的發起人不是巖田青川,而是星區最高法院的大法官崇田康平。”
星區最高法院有七名大法官,六名陸族,一名島族。理論上可以用“捍衛法律”的名義,對全高天原除星區總督以外的任何政客發起公訴。
實際上,由於最高法院和政壇都被國英黨長期控制,因此大法官基本不會動用這項權力。哪怕是內部派系的權力鬥爭和互相傾軋,也會等到在位政客下臺之後再清算,從而把鬥爭烈度控制在一定範圍內。
毫無疑問,這次對石狄的清算,標誌着最高法院已經被民先黨挖開了一個口子,肆無忌憚的大黨爭時代似乎即將來臨。
隨着“人走茶涼”的趨勢蔓延,將來或許會有越來越多的勢力,開始轉而向民先黨投誠……當然,誰叫國英黨這次選舉大潰敗呢?這也是無可避免的事情。
宋明遠雖然向夏青瑜求助,卻也知道如今早就無力迴天,因此本來也沒期望得到什麼有用的建議,卻聽見夏青瑜說道:
“這事再簡單不過,讓秦家安排軍方的人,暗殺掉崇田康平就行了。”
宋明遠沉吟良久,緩緩問道:
“……啊?”
“暗殺崇田康平。”夏青瑜耐心問道,“你有哪個字聽不懂?”
“不是,這個暗殺……”宋明遠瞠目結舌,“殿下的意思是,要用軍事政變來絕地翻盤?”
“可是這樣一來,奠基自二代總督石錦堂的民選制度,可就徹底威信無存了啊!而且社會民衆絕對不會接受的……”
“石知清軍管時期,有任何民衆不接受嗎?”夏青瑜冷笑問道。
“那不一樣!”宋明遠爭辯說道,“如今時過境遷,人心背離。哪怕是軍方那邊,也不好說對星區總督和國英黨絕對忠誠……”
“不能保證絕對忠誠,那就清洗。”夏青瑜冷冷說道,“大清洗,寧錯勿放,不用我教你吧?”
宋明遠:………………
“我會和秦家那邊商量的,殿下。”他壓低聲音說道,“我儘量努力……”
“如果你做不到。”夏青瑜漠然說道,“你就沒有價值了,宋明遠。”
“……我明白。”
宋明遠掛斷電話,才發現背後冷汗涔涔,連帶後面的沙發靠墊都溼了一片。
“爸爸?”宋曦端着綠茶從書房裡走出來,瞄了如坐鍼氈的宋明遠一眼,奇怪問道,“你怎麼臉色很差的樣子?”
“沒什麼。”宋明遠鬆開衣領,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地暖溫度是不是開得太高了?”
“哦,老媽剛纔說太冷了睡不着,叫我把溫度調高了2度。”宋曦往臥室裡看了一眼,“她應該睡着了,那我調回來吧。”
宋曦走進臥室裡去了,而宋明遠只是沉默地凝視着女兒的背影,目光似乎有些失神。
哪怕是爲了我的妻女……
政治上沒有絕對的左右逢源,搖擺不定就是自取滅亡!到了該表明立場的時候,哪怕對面是刀山火海,也得硬着頭皮往前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