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雲霖眼裡的陰沉和狠辣還未盡數褪去,刑桐雪在他的目光注視下瑟瑟發抖,卻只聽得百里雲霖語氣溫柔的在那裡開口道。
“表哥剛剛失控了,沒傷到你吧表妹?”
刑桐雪一雙眼晴一眨不眨的盯着他,雙手環臂抱着自已,一臉警惕,根本都不敢答話。
“你是我的表妹,也是刑家唯一的血脈了,更何況你也說了,你爲我做了那麼多,表哥自然是不可能放任你不管的,是不是?”百里雲霖朝刑桐雪招招手,那放柔的語氣聽在刑桐雪耳朵裡,卻只讓她那顆心一點一點的變涼,渾身止不住的發抖。
“表妹這是在害怕嗎?表哥對你不好嗎?”百里雲霖說話的語氣放緩了不少,可是那話,再加上他那沉下的那張臉,就像是隻要刑桐雪開口回個是,他就能立馬發脾氣一樣,看得刑桐雪根本都不敢往後退了,只能一動不動的蹲在那裡,滿眼驚懼的望着百里雲霖。
“過來。”百里雲霖的臉上帶着笑:“不要讓表哥說第二次,恩?”
刑桐雪稍稍有些猶豫,卻是在百里雲霖臉色變化之前,大腦已經不由自主的下達了命令,等到刑桐雪往百里雲霖那邊靠了靠,讓百里雲霖不灰吹灰之力便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的時候,他這才滿意了。
“這才乖。”單手撫上刑桐雪已經高高腫起的臉,那溫柔的嗓音就像是對待一個視若珍寶的情人一般:“你看你,不聽話若得表哥生氣,讓自已吃了苦頭了吧。”
“以後記得要學乖一些,你要記着,你是當今太子的表妹,沒有人敢對你怎麼樣的,呆在牢裡,也只是暫時的,畢竟想要堵住那悠悠衆口,怎麼着也得做做樣子給他們看才行,是不是?”
不知道是百里雲霖此時說話的語氣太過誠懇,模樣太過深情溫柔,又或是刑桐雪對於生的渴望太過強烈,被矇蔽了眼晴,竟是跟忘了之前剛剛百里雲霖對她所做的那一切一樣,一臉激動的看着他:“表哥你說的是真的嗎?你不會扔下我不管嗎?”
“當然。”百里雲霖這次回答得很乾脆,勾着的脣角含着幾分憐惜:“從小到大,表哥待你如何,難道你都忘了嗎?這種事情又何必說假話呢。”
“只是桐雪,你太着急了。”百里雲霖一句話帶了點一語雙關的樣子,可是刑桐雪卻一丁點也沒聽出來。
“你爹的事情,你自已也清楚,很明顯是有人在陷害他,現在能救你的,也只有我跟外祖父了,可是也就因着我們之間的那層關係,咱們的皇上把我跟外祖父也例入了‘通姦賣國’的那一例,你應當知道,如果在這個時候,我明擺着幫你,救你,不但救不了你,還只會拖累外祖父一塊遭罪,你可明白表哥的良苦用心?”
只有你一口咬定這件事情是百里長蘇做的,一口咬定他對你們懷恨在心,表哥纔會能夠把這個通姦賣國的罪名按在他的頭上,你的死纔有價值,你可明白表哥
的良苦用心?
百里雲霖說話的語氣,難得的像是一個大哥哥一樣,苦口婆心的,那最後的一聲嘆息,更像是含帶了無數他不能說出口,也無法說出口的隱情,而這一切,都是因爲她——刑桐雪。
在刑桐雪癡愣愣的看着百里雲霖的時候,房門一下子被人從外面推開,身着官服的刑大人走了進來。
一眼一看到半蹲在那裡的百里雲霖和刑桐雪,眉頭微不可聞的動了動,朝着百里雲霖一拱手:“下官參見太子殿下。”
“刑大人免禮。”百里雲霖從善如流的起身,轉過身看着刑雷:“本殿下聽聞刑家人還有本殿下的表妹逃脫虎口活了下來,所以特意過來看看,實在是本殿下這表妹與本殿下自幼兄妹情深,未能待獲得刑大人的許口便私自進了地牢,刑大人可千萬不要生氣纔是。”
刑雷原本確實是打算說這件事的,畢竟百里雲霖雖然說是太子,但這裡怎麼着也是刑部,是他刑雷管的地方,而刑桐雪現在可以說是重罪壓身,就算是他太子殿下大駕光臨,那也得按照規矩來辦事,可這話一被百里雲霖首先挑開了說,還是這種不強不硬的語氣,反倒是讓刑雷不好怪罪了。
“生氣倒不敢,只是這刑桐雪如今身上壓着重罪,是重點看押的對象,殿下身爲當朝太子,跟刑家或多或少也有些姻親關係,事情未調查清楚之前,還是得避避嫌纔是。”
按照刑雷這種眼裡容不得半點沙子,鐵血無私的脾氣,這一句話說得已經是足夠婉轉,足夠給百里雲霖面子了,但這也只是對別人而言,換作百里雲霖,卻並沒有讓他心裡舒坦多少。
不過百里雲霖也沒有發火,只是回過頭看了刑桐雪一眼,那眼裡帶了幾分笑意,刑桐雪卻看得明白,百里雲霖這是在告訴她,他並沒有說謊。
並不是他不想趕緊把她從這牢里弄出去,而是,他需要保全了自身,才能夠有那個能力,或者說,有那個餘力。
刑桐雪心裡清楚,當下朗聲道:“我爹爹沒罪,他是被冤枉的。”
“刑大人你身爲刑部尚書,我昨天一過來想要告狀申冤,卻是連你刑大人的面都沒有見着就被關到了這牢裡,如今更是,我表哥不過是看我們兄妹情分,念我可憐,來看看我,關心關心我,你便想要將那莫須有的罪往他身上引?這就是您的鐵面無私?這就是您的剛正不阿?”
“我看,這樁案子得換個人審換個人斷才行,不然誰知道咱們剛正不阿,鐵面無私的刑大人會不會跟那冷血無情,嫁禍他人的劊子手是一夥的,賊喊捉賊!”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面對的人不是百里雲霖,刑桐雪那張咄咄逼人的嘴,還有那腦袋瓜子全都一併活了過來,幾句話就將百里雲霖摘了個乾淨,還一口咬着刑雷,讓他一個不慎一隻腳就會踏進這一罈泥水當中。
“刑小姐這話可得慎重,無憑無據的污衊朝廷官員,那可是重
罪。”刑雷鐵着一張臉,那說話的聲音也跟他的名字一樣,硬邦邦的。
“那你這樣把我關起來就是有憑有據了?”
“好了。”百里雲霖在一邊適時的開口,阻止了刑桐雪的叫囂:“這件事確實是本殿下考慮得不周,下次定當注意。”
“不過刑大人,你與戶部尚書同朝爲官也有不少年月了,他爲人如何,你應當也清楚,如今他遭人屠門,只留下這麼一個女兒,又被冠上一個通姦賣國的罪名,這件事,刑大人難道就不覺得奇怪嗎?”
“這件事情確是有不少疑點,下官也正在調查。”刑雷一板一眼,一副油鹽不進,只認死理,只信證據的樣子,讓百里雲霖沒了說下去的興致,卻是讓一邊的刑桐雪差點炸毛。
然而,不等她炸毛,刑雷就直接招來人,把她給帶了下去。
百里雲霖維護刑桐雪,本來也只是裝裝樣子,實際上沒有幾分真心,自然也沒有阻止,倒是刑雷,在他走的時候說了一句話,倒是有點讓百里雲霖想直接一劍殺了他。
“太子殿下貴爲太子,應當再清楚不過,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這個道理,刑錦國的事情現在是個謎,刑桐雪是解開這個謎重要的線索之一,除了提審,不能面見任何人,此次的事情是下官的失職,下官自當會去向聖上請罪,太子殿下下次可千萬記得不要再忘。”
百里雲霖臉上掛着的笑。在刑雷離開後的那一秒便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那渾身的戾氣讓他整張臉一下子變得猙獰了起來。
“這刑雷當真是不知好歹,要不屬下去把他……”跟在百里雲霖身邊的侍衛似乎也有點跟他同仇共愾的模樣,說話間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整個人都透了股兇狠勁。
百里雲霖冷冷一笑:“在這個時候做了他,你是打算把本殿下送上斷頭臺嗎?”
“屬下不敢。”侍衛心下一驚,撲嗵一聲就跪了下來。
“說話之前動動腦子。”百里雲霖一臉嘲諷,擡頭望着那當頭的烈日,一雙眼晴卻是瞪得老大,像是在跟那刺眼的太陽較着勁一樣。
他不着急,這天下很快就是他的了,區區一個刑部尚書,讓他多活幾天又有什麼?到時候他自然讓他的全家,跟着他一塊,爲他今天所有的不敬,都付出代價。
“施丞相那邊怎麼樣了?”
“回殿下,人還沒有抓到,甚至是丞相府裡頭的四鬼,也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四鬼也消失了?”百里雲霖眉頭一挑,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跟着去邊關的人呢?”
“一直跟着,並沒有什麼異樣。”
“有點意思。”百里雲霖脣角盪開了一抹笑意,卻是透着一股子陰狠。
“回宮。”
“是。”
在百里雲霖走後,一抹黑影飛快的掠過,那速度快得,幾乎只有那麼一眨眼的時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