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萬千宮燈
灰白的石屑在劍刃揮斬間灑落，而劍刃不斷折損又一次次重新凝結，讓人不禁聯想到‘百折不撓’這個古老的東方詞彙。
呼吸逐漸急促，額頭間的汗水和髮絲粘在一起，赫希婭又一次避開那急速拍下的巨掌，同時一腳蹬在那青紅的手臂上，身體後仰翻飛，手中的劍刃在空中劃過新月般的淒厲光弧，將那已經殘缺不堪的金紅飄帶直接斬斷。
之後神將身上覆蓋的金色彷彿逐漸暗淡，恢復成土黃暗淡的色彩，於此同時赫希婭再次身形飛躍，手中的長劍和身體一起轉動，飛舞的髮絲和裙襬在空中形成短暫而華美的漩渦圓形。
滋——
長劍插入那青銅的巨大眼珠中，炸起滋滋電光和碎屑，棄掉長劍，隨後赫希婭身形急速後退，這尊巨大的神將也如腐朽的岩石般緩緩倒下，重重砸擊在地上，癱瘓損壞。
這樣的話，應該足夠了吧，雖然有了學園提供的AI，但說服對方依然依然要展露出足夠的實力，不然就如小孩抱金過市，大人只管拿好處，而毫不在意你的想法。
她靜靜的懸浮在空中，一手持劍，劍身沿着雪白的衣袖垂下，遙望下方那個沉默不語的面具男人。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你這是在嘲笑我嗎！？”他一手按着額頭，聲音扭曲，然後又變得咬牙切齒。
如果眼前這位少女以撒嬌柔弱的方式祈求，他或許會心軟，但她卻如此倔強，讓顧千樓感覺顏面盡失，彷彿一直以來的行爲就和小丑般可笑。
看吧，顧雍容的女兒，出去後只過了20年，就能將你憑以爲驕傲的東西，輕鬆寫意的折毀，伱這些年費盡心思的堅持，究竟有何意義，當年那般折騰，不僅毀了竭樓城的口碑，還將妹妹搭進去又有什麼價值？
殺人莫過於誅心，或許赫希婭只是想讓顧千樓認識到現狀不可再持續下去，但她不知道的是，並非所有人都是這麼容易接受別人的建議，而在某些頑固保守的人看來，這就是挑戰他的權威，推翻他的一切，還極盡羞辱。
“很好，你想證明自己是對的是吧，那我成全你。”他不再於原地觀戰，而是直接躍身直上，寬大的黑色衣袍在空中急舞隨後那金色的面具在衣袖間瞬間變幻，成爲火焰般的紅色。
赤紅的劍光從劍鞘中陡然拔出，與天空中的赫希婭相接，深紅劍刃中迸發的魔力直接將少女擊飛，而其中蘊含的熱量有如火毒一般蔓延浸染，讓赫希婭感到窒息。
而就在她眼眸中的藍色光華流動，身上的灼熱瞬間熄滅時，對面突襲追擊而來的顧千樓再度變幻，那火紅的面具成爲黃底白紋的形式，手中的長劍也脫手飛出，於高空中形成複雜的魔力紋絡。
這明黃如電路板的複雜紋絡中，那柄長劍懸浮於正中，一層層光點不斷收斂於劍身，形成一層層特效。
貫穿·裂金·穿魔·極速
“竭樓秘傳·瞬殺陣！”
有如明黃的激光陡然亮起，那劍刃瞬間刺出，幾乎達到目光的極限，直接將空中的赫希婭洞穿。
望着天空中落下的那名染血少女，在場的衆人張張嘴巴，似乎很多想說的，但此刻卻無從開口，不論是護劍師一派還是神將一派，都有些心涼和傷感。
無論怎麼說，那名少女也是顧雍容的女兒，也是顧千樓目前最血緣最近的人，也是竭樓城未來的希望之一，如果就這樣隕落。
金色的劍刃穿透赫希婭後再次迴轉，落入顧千樓手中，他臉上面具再度變幻，化爲青藍的色彩，此刻也身形急速，衝向那墜落的少女，似乎是想將其抓住擒獲。
不過中途一道飛旋的雪色刀光將其攔了下來，鳳見雪擋在他身前。
“咳咳……”赫希婭半跪在地上，捂着出現血紅豁口的右肩，身形顫抖。
顧千樓終歸還是留了點情面，沒直接擊中她胸口正中。
遠處的護劍師迅速趕來，將這重傷的少女保護起來，這時葛連風四下環顧，看到距離正近的宗祠，突然下定決心。
“送殿下進入宗祠，那裡會安全些，我們也能更好佈防。”
“嗯。”
一位位護劍師環繞着赫希婭將其扶住送往前方這塵封多年的宗祠，雖然其外表只是一個古老的雙層建築，但建築這裡時採用了最高規格的防護材料和安保措施，所以格外牢固。
無論神將還是護劍師，都是竭樓城內部的嫡系，對於如何打開宗祠都是輕而易舉的事，但只要進入裡面啓動防護措施，外面再想進來可就不容易了。
半分鐘之後，赫希婭感覺半個肩膀上的傷口慢慢癒合，這時才稍微鬆口氣，目光環繞周圍。
宗祠的裝飾並不華麗，甚至可以說有種肅穆的簡樸，大殿兩側佇立着一座座雕像，其上面都落了一層灰，而原本青紅的顏料也暗淡無光，根據這些雕像在神話中的寓意，大概就是日月星辰，風雨雷電，八方神靈。
沿着大殿的中軸向裡，是兩尊宏偉無比的神像，他們一左一右，頭頂直接抵到大殿屋樑下，而兩尊神像的正中，有着一副鳳鳥的鏤空雕刻，下面擺着香爐，當香爐點燃時，爐煙嫋嫋，環繞期間，便可隱約見鳳鳥騰飛之景。
不過這大殿最吸引人的則是那香爐後橫放的一把古劍，其包裹在宛如石質的劍鞘中，劍柄上青絲纏繞，末尾有着蓮花花瓣的雕刻。
整座大殿內都沒采用任何科技造物，大概也是爲了保持古風原味，有種寂靜而悠遠的感覺。
進入大殿後，衆人也安靜了許多，處於對先祖和傳承的尊重，沒人大聲喧譁。
稍微站立起身後，赫希婭看着遠處那把橫放的劍，似乎能‘聽’到一種奇特的旋律，那不是歌聲，更像某種歷史沉澱散發的餘香。
這就是母親當年要繼承的宿命嗎……她搖搖頭，然後一步步走上那臺階。
衆人看着這一幕，本就小聲的談話也瞬息安靜下來，他們排成整齊的排列，看着赫希婭一步一步走向那臺階的盡頭，直到那皓白如月的手腕越過香爐，手指輕輕在劍鞘上觸摸撫過。 灰塵一一灑落，劍鞘爲少女持在手中，而她握住劍柄，一種血脈上的親切之感浮現，隨後緩緩抽出。
————
外面的空地上空，鳳見雪與顧千樓交戰越來越激烈，但鳳見雪很快落入下風，叫苦不迭。
這傢伙不正常，絕不是正常序列6該有的實力，肯定是使用了某種手段邪法，他絕對不承認是自己技不如人，好歹自己也是聯邦名校畢業的高材生，還有家傳的絕學，怎麼會比不過這地底的‘土著’。
不管了，自己也盡到義氣了，看樣子對面也不會把赫希婭這小丫頭怎樣，實在不行，過段時間再找幫手將其救出來就好了。
想清楚這點後，鳳見雪準備開溜，他可不是什麼死板和死要面子的人。
“今日不宜久戰，咱們後會有期！”說完，他刀刃翻飛掃過一片白芒，然後身形急速掠起，有如大鴞般躍升，衝入穹頂那層層紅幡之間，消失無影。
“哼。”
趕走掃清鳳見雪這個不知哪來的蒼蠅後，顧千樓直衝下方的宗祠，僅僅一腳就踢碎前方的大門，而看到大殿內的情況。
赫希婭將劍緩緩抽出，但裡面的景象讓在場人所有人大失所望，劍柄之後只有半截斷裂的劍身，而將劍鞘倒放，裡面則掉出幾枚碎塊劍刃。
當年傳承典籍和秘術的神劍，早已在歲月中損毀了。
“你以爲當年我們沒想過復興嗎，這就是現實。”顧千樓看着赫希婭手中的古劍，聲音冷冷。
這把劍他在很年輕的時候就拔出來過，但結果很讓人失望，所以他毅然選擇了另一脈的秘傳絕學繼承，而將護劍師一脈交給了妹妹。
“是呢，很讓人可惜。”赫希婭俯下身，將一枚枚碎片小心撿起。
見她依然這麼‘不聽話’，顧千樓氣怒，手中的劍身橫掃，盪開一旁的護劍師，直衝大殿內那位少女。
對於撲近的顧千樓，赫希婭微微閉上眼睛，兩手緩緩張開，在她身前，那斷裂的劍刃，一枚枚碎片緩緩飄起懸浮，陡然綻放出明亮之極的碧綠光彩。
無數氣流從那斷劍的缺口出溢出，激盪而浩大的魔力直接將這大殿的一座座雕像掀飛，而後無論窗戶還是大門都向外射出出青翠碧綠的光華。
“這是……”
浩烈的狂風不斷吹拂，整個宗祠都搖搖晃晃，直到最後內部狂亂的氣流終於將屋頂掀開，破碎的磚瓦廢墟間，那位青絲長髮的少女孑然獨立，她眼眸微閉，身側的一枚枚古劍碎片與她一同緩緩升起，而在所有人驚訝震撼的目光中，那劍刃的碎片一一個個重新歸於正確的位置，拼接成完整的劍身。
顧千樓於狂風中試圖再次靠近天空上那懸浮的赫希婭，但隨着他接近，那強烈的風壓也越來越大，讓他速度越來越慢。
直到最後，逐漸完整的古劍漂浮於少女頭頂時，她舉起雙手，一手握劍柄，一手撫過那殘缺不堪的劍身……
劍身上的缺口綻放出奪目的碧綠光線，在這昏暗的地底橫掃，其璀璨的光華將整個核心區映照，無論是禁城中交戰的雙方，核心區的居民，還是竭樓城中其他地方緊張守在顯示器前的民衆。
耀目的光線中，那原本消失的部分慢慢重新浮現，重新匯聚成一把完整無缺的神劍。
青鸞啼鳴·濯墨劍
當這把神劍自碧翠的光華中緩緩呈現時，鳳凰的虛影於其周圍騰飛起舞，啼鳴之聲響徹地底。
最後光華散去，只見那位少女手持神劍於空，其劍柄青絲纏繞，劍身清澈透明，宛如水晶，而這透明的劍身中有煙墨蘊繞，宛如鳳鳥起舞，華美異常。
此劍並非殺戮之用，而是祭祀之禮器，象徵青蓮洗劍宮之傳承，爲洗淨凡俗鉛華，而明心澄澈如一之意。
手握此劍，赫希婭從其上源源不斷獲得往昔留存其中的諸多秘術記載，無論是古老神州大地上的一切，進入星海時代的仿徨，還是後世四處躲避戰亂的哀傷，都一一映入腦海，讓人感慨時光中那滄海桑田的變幻。
故老往昔的場景讓人留戀，可時代的列車前進不息，一切都逐漸變了模樣，不再需要那遊歷天下的俠客，不再需要孤身攀登青山才能獲得門派的認可，不再需要孤守山間數十年才能習得上乘完整的劍術，不再有所謂妖魔異獸需要上門高手去鎮壓掃除，也不再有人爲了所謂的派系，視彼此爲兄弟姐妹，相互扶守。
昔年上門各派的衰落，不僅僅是因爲所謂的秘術失傳，而更多的是，在這星河時代裡，那往昔的門派不再被需要，也不再適應這繁雜多變的時代。
出路，到底在哪裡呢……
一聲長嘆中，緹蘭慢慢睜開眼眸，俯瞰下方這古老寂落的宮閣樓宇，手中的劍刃揮下，陣陣微風於這地底吹拂，點點明黃的光點自虛空中浮現，這些艾竭卡粒子凝結的魔力，有如一盞盞明燈，漂浮於空，將這昏暗的地底映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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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更進度（3/6）
感謝星紀玄枵的支持~
謝謝 Gokou Ruri，麌，牧天客，鹹魚料理，吟風聽雪，毀滅天使，莉莉娜大主教， 祈年__， 花開雲煙舒，等書友的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