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
逃!
只要逃回縣衙,就有機會。
縣衙還有鬼差百餘位,有陰蛇護法,更有羅教的南鬆聖女。
此番,就當欠羅教一個人情了。
想到此處,陰山君蘇壺心中又是暗恨。
他可以肯定。
天山的四個小輩和雲山二老之所以來此,背後定然有羅教的推波助瀾。
引來對手,趁機施以援手,讓人欠下恩情,正是羅教慣用的手段。
但這人情,卻又不得不欠。
陰風遁乃極其高明的遁法,即使陰山君鬼體有恙,速度依舊驚人。
無視山石、牆壁,晃身一掠而過。
不過因爲傷勢的原因,身形總有些遲緩,氣息運轉更是不協。
眨眼間,後方就有人影追來。
“休走!”
徐雲鳳的聲音自背後響起,一道嬌夭劍光,更是讓天際一亮。
天山三神劍!
“小輩!”陰山君雙眼一縮,心中驚怒交加,屈指彈出一記刀氣:
“蘇某與爾等絕不會善罷甘休!”
“哼!”
夏侯仁持劍疾衝,天羽奇劍迎頭罩落:
“姓蘇的,你以爲我們會放過你?”
“受死吧!”
喝聲未止,馬婷婷、白良也已並肩衝上,四人四劍聯手攻來。
“嘩啦啦……”
陡然,眼前一暗。
卻是陰山君使了個金蟬脫殼的法門,把身上的衣衫甩了出去。
那衣衫隨他數十年,早已凝練成鬼器。
此即當頭罩落,好似一片黑雲,瞬間就把四人給困在其中。
趁此機會,陰山君顧不得狼狽,身化一縷青煙,直衝不遠處縣衙。
“唰!”
陰風席捲,掠過長街,一頭扎進縣衙大門。
靜!
突兀一靜。
安靜的詭異。
縣衙大門敞開,正堂寬敞,原本應在此地當職的鬼差一個也無。
不止此地。
身爲陰山縣主,蘇壺能清楚的感知到。
偌大縣衙,除了自家夫人外,此地再沒有一個陰魂鬼物存在。
陰山君在堂下顯露身形,雙眼眯起,死死盯着上方的人影。
明鏡高懸匾額下,一人端坐正中,那原本屬於縣主的位置。
那人兩鬢斑白,眼帶滄桑,正自手持一本書卷,面泛思索。
對於陰山君的到來,不爲所動。
似乎書上的記載,遠比外界更爲吸引他。
陰山君視線轉動,落在對方身後,那裡南鬆、清璇兩女並肩而立。
清璇眼泛關切,又略帶悲傷。
而南鬆聖女,卻是暗使眼色,更是微微搖頭,似在提醒什麼。
正堂一側,還有一羣活人。
赫然是前不久逃奔的沈秋等人。
他們倉皇而逃,不辨方向,竟是一頭扎進了這陰山縣衙內。
好在此地的鬼祟已然消失不見,不然……,可謂是羊入虎口。
此即見到陰山君,更是面色慘白,幾人縮成一團,朝屋角退去。
“閣下何人?”
沒有理會一旁的生人,陰山君眼神閃動,一臉警惕直視莫求。
視線,更是落在桌案上的一塊巴掌大小的黑石,口髮質問:
“爲何擅闖陰山縣衙?”
縣衙鬼差消失不見,南鬆聖女一動不動,其間發生了什麼。
不言自明。
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蕩平縣衙鬼差,控制南鬆聖女,實力定然不凡。
當也是一位真人
再加上夫人在對方手中,情況不明,陰山君並未輕舉妄動。
反正只要在這縣衙,他的傷勢就可恢復,實力也會得到增幅。
時間越久,對他越有利。
“不知何年,有奇物天降,永鎮幽冥。”莫求擡頭,眼帶思索:
“奇物崩裂,散落四方,于山林、於城池、於廟宇,各有靈異。”
“繼而,成山神、土地、神佛……”
他伸手拿起一旁的黑石,若有所思道:
“就是此物,讓陰山縣化爲一方鬼域,更讓爾等得了土地神職?”
黑石乃後方泥塑雕像內尋得,與之相伴的,還有一些古籍。
古籍裡的記載,倒是讓莫求大開眼界。
神職!
此方世界,竟然有傳說中的山神土地,只不過屬於削弱版。
蓋因此界的神職,並不如傳聞中那般永存不朽。
壽數,同樣受限於修爲。
“不錯!”陰山君點頭,再次質問:
“閣下是誰?”
“神職。”莫求沒有理會他的質問,單手摩挲黑石,眼帶驚奇:
“天下之大,果真無奇不有,即使一個小小的洞天,也有意想不到的存在。”
洞天?
陰山君心頭一跳,這個稱呼,他記得自己似乎在哪裡聽到過。
而與之相伴的,更是深藏心底的恐懼。
“你……”
“到底是誰?”
“我?”莫求放下手中的書卷,再次拿起一本書冊,晃動問道:
“三十多年前,太乙宗發生了什麼?這本書裡的記載爲何沒了?”
“噠……”
太乙宗這三個字,好似有着莫大的威能,讓陰山君的面色陡然一白。
更是猛然倒退一步,身軀繃緊,整個人如臨大敵,雙目圓瞪。
“你……”
“是太乙宗的人?”
他驀然想起,洞天這個詞,就是太乙宗對於某些地方的稱呼。
“不可能!”
陰山君鋼牙緊咬,怒道:
“早在三十多年前,世上就再無太乙宗的人,你到底是誰?”
“噠……噠……”莫求輕敲桌案,面上若有所思:
“所以,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關於太乙宗,兩位朝廷赦封天師,竟然沒有留下絲毫記載。”
一旁的南鬆聖女心頭狂跳。
她不清楚太乙宗代表了什麼,能讓陰山君聽到,如此驚恐。
但天師代表什麼,她卻一清二楚。
當世真人不少,但唯有一人,被稱爲天師,就連羅教聖母也不成。
天師。
天地之師也。
歷朝歷代,敢用這個稱謂的,無一不是天下無敵的存在。
那什麼太乙宗,在三十多年前,竟然有兩位天師,卻無記載?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乃至幾十年後,依舊讓老一輩高手齊齊禁聲。
一時間,她的好奇心也提到頂點。
她並未發覺,在提及天師之際,莫求的語氣並無絲毫變化。
就如再說一個普通的稱謂。
南鬆聖女未曾察覺,陰山君卻聽的一清二楚。
他當年已是陰山縣主,有幸參與了那一役,親眼見識過那人的恐怖。
那不是天下無敵。
而是舉世皆敵,猶可勝之!
對於他人來說,天師是至高的稱謂。
但唯有真正知曉太乙宗的人,才清楚,在太乙宗的人眼裡,天師不算什麼。
“你到底是誰?”
第三次問出這個問題,陰山君深吸一口氣,肅聲道:
“太乙宗乃朝廷下令封殺的邪魔外道,任何人與之有染都是死罪。”
“我勸閣下不要自尋死路。”
“一旦發現太乙宗弟子,不論朝廷還是江湖宗門,定會除之而後快!”
說話間,後方四道人影衝至。
“邪道休走!”
“姓蘇的,受死!”
“沈公子?”
天山四劍俠衝入大殿,正要動手,見到眼前的場景也是一愣。
“怎麼回事?”馬婷婷愕然開口。
這縣衙的主位,怎麼還坐着一人,反倒是陰山君站在下面。
就像是受審的犯人。
“四位。”見到四人,沈秋面色大喜,急急道:
“你們來的好巧,我們也是剛到,恰好遇到幾位,還有他……也來了。”
說着,畏畏縮縮一指陰山君。
“你們退後。”
徐雲鳳持劍而立,朝幾人使了個眼色,隨即看向上首端坐的莫求,道:
“閣下也是來此地除魔的道友吧?”
“陰山君惡貫滿盈,罪惡滔天,我等不妨聯手,替天行道!”
此地已是縣衙,考慮到陰山君的特殊,她並不介意多一幫手。
“嘿嘿……”不等莫求開口,陰山君已是冷笑出聲:
“小輩,你們可知上面那人是誰,與他聯手,就不怕死的不明不白?”
“你什麼意思?”馬婷婷皺眉:
“除魔衛道,乃是應有之意,姓蘇的,我勸你不要垂死掙扎。”
“除魔衛道?”陰山君嘴角翹起:
“誰人是魔,誰人是道,若是爾等長輩在此的話,興許會與我聯手,對付上面的那位。”
“胡說八道!”夏侯仁冷哼:
“你一魔頭,也想與我等聯手,做夢!”
“那可未必。”陰山君搖了搖頭,伸手朝上方的莫求一指,道:
“爾等可知,他是誰?”
“是誰?”馬婷婷冷笑:
“反正不是你的朋友。”
“確實。”陰山君點頭:
“但他是太乙宗的人。”
“太乙宗?”
四人一臉茫然,彼此對視,唯有徐雲鳳似乎想到了些什麼,卻也不太確定。
“看樣子,你們不清楚。”陰山君輕嘆:
“太乙宗的人,乃衆生共敵,見之必殺,不論人、鬼皆可聯手。”
“這,是當年朝廷與天下所有宗門,共同立下的約定,包括你們天山派。”
“放屁!”小劍魔白良滿臉不屑:
“說謊也不打個草稿,這等事怎麼可能?”
“他說的是真的!”陡然,一個沉悶且嚴肅的聲音自殿外響起。
氣息略顯不穩的雲山二老並肩而來,雙目炯炯直視上方莫求:
“閣下,真的是太乙宗的人?”
同時,一股冰冷殺意,自兩人身上瀰漫開來,竟真的捨棄了陰山君,而是直逼上方端坐的人影。
“呵……”
莫求輕呵,掃眼場中衆人,最後目光落在陰山君和雲山二老身上:
“看樣子,你們知道些什麼。”
“那就……”
“跟我走一遭吧!”
音落。
一抹幽冷劍光出現在大殿之上,冰冷劍光讓所有人身軀一僵,刺骨冰寒的劍意好似來自九幽的陰風。
無人能躲,無物能攔。
劍光落下。
陰山君、雲山二老,已是齊齊消失不見。
上方的莫求,更是不知所蹤。
場中唯有南鬆聖女一人,看清發生了什麼,面上滿是驚懼,雙手緊握,身上不知何時已是滿布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