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示貼出去好幾日都未有人來認屍,只有那壯漢的堂弟兀德來到衙門跟衙役們理論了一番。他對辦理此案的衙役說道:“憑什麼抓了我堂哥堂嫂,你們有證據嗎?”
一衙役蠻橫地說道:“我們抓人自然有我們的道理,不服可以去知府大人那告我們。”說着把兀德轟了出去。
縣太爺這幾日逐一盤問了那壯漢所說的知道舊墳的人,但未發現可疑之人。
是日,兀德找到了求真,求真把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了兀德。兀德覺得現在最關鍵的是要知道兩具無頭屍是什麼人,好幾日了都未有人來認屍,這說明死者很可能是外地人,如若是外地的,那兇手就更難找了。如若找不到真兇,縣太爺定會拿自己的堂哥堂嫂當替罪羊。正在他皺眉撓頭時,他突然靈光一閃,想到了另外的可能。死者來此地走親戚,當死者離開後死者的親戚和家人都以爲死者在對方那,故而都未去衙門認屍,又或者死者已沒親人了。
想到這,兀德決定去趟衙門,求真亦跟着一同前往了。見到縣太爺後,他把自己的想法跟縣太爺說了。縣太爺同意出幾張告示,這回告示的意思是最近幾日有走親戚還未歸者,其家人都要向官府報到,這幾日都未見着鄰居的亦要向官府報到。
告示一出,衙門便收到好幾份有家人這幾日走親戚還未回的呈文。縣太爺吩咐衙役們逐一調查,經過一番調查後發現,有戶人家他們的兒子兒媳這幾日去了孃家,至今未回,他們以爲兒子兒媳在親家那多住了幾日。可是親家那邊卻說女兒女婿來過後沒多久便回去了,他們以爲女兒女婿已經回到家了。他們住在不同的鎮上,都以爲人在對方那兒。
縣太爺命人先把男方家人叫來,雖然是無頭屍,但做父母的一看到便認出是自己的孩子,他們當場便暈了過去。待他們休息片刻後,縣太爺向他們瞭解了些死者的情況,男死者叫嚴守翼,女死者叫蔣伊雅。縣太爺吩咐師爺拿出那從女屍手裡找到的桃型銀件,欲給他們認認。嚴守翼的母親一看到此桃型銀件便說道:“這不是親家母手鐲上的嘛,她名字裡有個燕字,她叫蔣竹燕,她一般都是見客人的時候戴的,這東西怎麼會掉你這裡了?”
縣太爺沒回,他略加思索後問道:“你們兩家人關係如何?”
嚴守翼的母親回道:“就那樣唄,一般般。”
嚴守翼的父親接口道:“最近我們之間有點不愉快。”
縣太爺說道:“細細道來。”
嚴守翼的父親說道:“親家還有個兒子,叫蔣吾裡,快要訂親了,他們想蓋個房子作爲新房。但是他們家本身條件不算好,沒有蓋房子的銀子,他們便想要我兒子出。他們覺得把女兒養這麼大了嫁於我兒子,做女婿女兒的理應孝順自己。我兒子其實亦挺孝順的,逢年過節都有禮物和銀子孝敬他們,他兒子做買賣賠了本還是我兒子給他補上的。但是蓋房子所需的銀子實在是有些多,我們覺得他們先在自己的房子裡住着,等攢夠了銀子再蓋。可他們就是要我兒子出,不出便是不孝順。唉!他們都去我兒子家鬧了好幾回了。”
嚴守翼的母親接口道:“當初我是不同意這門婚事的,我們不是富貴人家,我們不想高攀,但亦想找個條件差不多的人家。我們不圖別人的錢財,但亦不想送銀子給別人花,誰的銀子不是辛苦掙來的,平日捨不得吃,捨不得穿,到頭來都要把省下來的銀子送於別人花。唉!只是我兒子中意我那兒媳,說什麼亦沒用。”
縣太爺問完話後讓他們在衙門裡多休息會,待他們出了房門後,他便問師爺有何看法。師爺覺得殺人者必定是女方家人,蔣伊雅在臨死時扯下了她母親手鐲上的桃型銀件。同時師爺想到了個主意,讓縣太爺存問死者家屬,見機讓兇手現個原形。
縣太爺命人把死訊告知了女方家屬,並告知他們縣太爺會來存問,還有他們親家亦會來。
縣太爺來到蔣竹燕家,先對死者表示哀悼,再安慰了一番家屬。蔣竹燕她們一家人皆悲痛欲絕,黯然淚下。尤其是蔣竹燕,她嚎啕大哭,手帕都溼透了。
待死者家屬們平靜下來後,縣太爺說道:“自出了命案後,本縣一直是寢食難安啊,爲找出兇手衙役們都在四處奔波,現在總算是有些眉目了。”
蔣竹燕問道:“大老爺知道兇手是誰了嗎?”
縣太爺沒回,他看着她手腕上的手鐲說道:“你這手鐲挺精美的啊。”
蔣竹燕回道:“哪裡,只是一老舊手鐲,邊都磨掉了。”
縣太爺說道:“手鐲上那兩顆桃型銀件挺別緻的啊。”
蔣竹燕回道:“本來有三顆,刻着我的名字,有一顆不知掉哪兒去了。”
縣太爺拿出那顆桃型銀件說道:“是不是這顆?”
蔣竹燕問道:“這個怎會在你那裡?”
縣太爺說道:“此物是在死者手裡找到的,是她臨死前從兇手那抓過來的。”
聽到此話蔣竹燕全身僵硬,蔣吾裡嚇得渾身顫抖,蔣竹燕的丈夫只是摸了摸頭。
縣太爺盯着蔣吾裡厲聲喝道:“你們爲何要殺了他們?”
蔣吾裡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結結巴巴地說道:“我要蓋個新房,想要姐姐姐夫出點銀子,但是他們不肯。前些日他們來我們家,我們又提起此事,他們還是不肯出。說着說着我們便爭吵起來,我們越吵越激動,父親突然拿起榔頭砸在姐姐頭上,大聲罵她不孝。姐姐倒在了母親懷裡,她抓住母親的手臂慢慢向下滑,倒在了地上,血流了一地。姐夫見狀衝上前抱起姐姐的頭,此時姐姐已經斷了氣。姐夫憤怒地看向父親,父親掄起榔頭猛地砸向姐夫的腦袋,姐夫當即撲倒在地,血流滿面,他抽搐了幾下後便沒氣了。”
嚴守翼的父母掉着眼淚喊道:“你們不是人。”
蔣吾裡接着說道:“當時我被嚇得癱倒在地,不停搖晃着姐姐姐夫,喊着姐姐姐夫。父親把我拉到一旁後,我們便商議怎麼處理屍體。我想到村子後面小山坡上有個舊墳洞挺隱蔽的,把屍體藏在那不會被人發現,等過段時間屍體腐爛了此事便過去了。母親覺得萬一被人發現屍體就麻煩了,以是便拿來一把刀把人頭砍了下來。而後我們在黑夜的掩護下把屍體藏到了那個舊墳洞裡,又弄了些石頭土塊把墳洞封了起來。”
縣太爺問道:“人頭呢?”
蔣吾裡回道:“埋在後院裡。”
縣太爺說道:“你們連至親都殺,真是畜牲不如啊。”
蔣吾裡的父親說道:“如此不孝的女兒女婿就該死。”
縣太爺說道:“你兒子蓋房子爲何要你女兒女婿出銀子,他們欠你們的嗎?”
蔣吾裡的父親回道:“我把她養這麼大,他們就應該出銀子,這是理所當然的。”
縣太爺說道:“那你老丈人那一家子的吃喝都是你供給的嗎?你有分財產給你女兒帶到你女婿家嗎?”
蔣吾裡的父親說道:“反正我問他們要銀子他們就得出,不想出便是不孝,就該死。”
縣太爺不再說什麼,把他們都綁了。
翌日,此事便沸沸揚揚地傳開了。街頭巷尾都在議論紛紛,有的覺得女兒女婿確實不孝;有的覺得自己的事自己解決,當然不能向女兒女婿要銀子;還有的爲此事相互爭吵起來大打出手的。
求真在一街上慢悠悠地走着,有一人走到他跟前,把他拉到一旁對他說道:“我父親眼睛不大好,你給他看看吧。”
求真跟着那人去了他家,求真看過他父親的眼睛後,從箱籠裡拿出一小包蝙蝠屎,囑咐他分幾日服用,可治他父親的眼疾。而後求真離開了。
他來到一灘塗邊,看到阿文正忙着收青蟹,有很多人來買他的青蟹。旁邊有幾個人正議論着阿文,其中一人說道:“阿文這小子發財啦,其他人養的青蟹都莫名其妙地死了,連外省的養殖場都歉收,今年青蟹的價格暴漲,外地的都來他這買,他要發啦。”
另一個說道:“可能是他的養殖場離海遠點吧。”
他們正說着,阿文的父母來到阿文跟前,他母親溫聲細語地說道:“阿文啊,這都是你喜歡的飯菜,趁熱吃了吧。”
阿文說道:“太累了,我先休息會兒再吃吧。”說着他便向一旁的小木屋走去。
他母親說道:“這是你表舅,你小時候去過他家,他想借點銀子。”
阿文說道:“等我休息會兒再說吧,太累了。”
一婦人上前說道:“阿文啊,隔壁村有個姑娘生得標緻,人又賢惠,我給你介紹介紹。”
阿文說道:“此事跟我父母說吧,由他們決定好了。”阿文說着走進了小木屋,關上了門。
阿文的母親笑着對邊上的人說道:“你們都到我家裡坐坐吧,到家裡慢慢談,阿文這幾日實在是太忙了,都沒睡個好覺。”說着他們便離開了。
求真在海邊站了許久,潮水一浪接着一浪,向岸邊撲來,猶如萬馬奔騰般,吞噬着一切,又在退去後帶來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