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秦正言與蘇子墨都蘇了一口氣,隨即想起張大山在山上時講的那件事來,自然不敢在七義縣城裡停留,便對李老爹道:“老人家,不用了,我們想快些回永濟去。”

李老爹道:“可過了七義縣,還得走上許久才能到永濟城,你們不累嗎?不用停下來吃些東西喝點水麼?如果繼續走,便要委曲到明早才能進城了,唉,我說你們這些讀書人喲``真是的。”

秦正言呵呵笑道:“老人家,多謝您,早一些到永濟才能早些通知家裡人,免得他們擔心;便是到了城外,也是安心。”

蘇子墨也道:“出門時張家大娘給了乾糧,一會餓了再吃吧。”

李老爹道:“說得也是,好,那便不歇了!駕~~”他吆喝一聲,駕着牛車徑直往七義縣城進發。

秦正言低聲問蘇子墨:“你腿怎麼樣了?還痛嗎?”

蘇子墨道:“還好,張大哥那藥倒有些效果,今早我就腿也能動了。你們收拾東西時老大娘還塞給我一包草藥。””

秦正言道:“那便好。”

又過了約一刻鐘,路兩旁人聲漸起,行了一會,愈加熱鬧起來,想是已進了縣城,兩人更不敢動,蘇子墨坐得腰都疼了,悄悄便往秦正言那邊靠了靠,秦正言慢慢伸出手摟住他,在他耳邊道:“莫動,過了這縣城再說。”

蘇子墨點點頭,自然不動。

待到出了七義縣城許久,估摸着真的安全了,秦正言和蘇子墨才真正舒了口氣。

秦正言將藥簍推開些,放開蘇子墨,讓兩人都坐得舒服點,從袖子裡取出那兩隻蕃薯,正要遞給蘇子墨,卻見他正解下腰間的小包裹,打開來,裡面兩個油紙包,打開來一包是搗好的藥草,另一包卻也是幾隻蕃薯。

秦正言驚愕道:“你哪裡來的?”

蘇子墨道:“我不是說了麼?早上出門時張家大娘給的。”

秦正言道:“我以爲只給了藥草,算了,吃吧,我看她是巴不得你也是她兒子。”

蘇子墨道:“那有什麼?我回去稟明瞭我爹,真認她做乾孃也沒什麼不好。”

秦正言道:“好好,怎麼都好,回身將手中的兩隻蕃薯遞給李老爹道:“老人家,吃點東西吧。”

李老爹將牛車趕到路旁停下來,笑道:“不用了,年輕人,老漢自己帶着哪。”他也從自己的包裹裡摸出兩張烙餅來,遞一張給秦正言道:“給,我家老太婆烙的,挺香的,老漢吃了幾十年,你們也償償看。”

秦正言接了,將蕃薯也硬塞給他,三個人就在路邊將午飯草草吃了,李老爹帶着水,分給兩人喝了,秦正言又給蘇子墨換了藥,才繼續上路。

果然,到亥時末才行到永濟城外,城門已關,無法入城,三人便在城外露宿一夜,第二日城門一開便進了城。

秦正言與蘇子墨問清了李老爹送藥的鋪子,便與李老爹分開,揹着蘇子墨尋到城裡的大通錢莊,卯足了力氣,開始砸門。

敲了許久,才聽得內裡一陣不耐煩的聲音道:“誰呀誰呀,大清早的,投胎也過了時辰,敲什麼敲?”

秦正言道:“開門!”

那人道:“來了來了,着什麼急。”

門被打開,一名着短裝的夥計打着呵欠從門縫裡支出腦袋,圓圓的臉,睡眼惺忪地打量他和他背上的蘇子墨:“幹什麼?”

秦正言道:“我是你們東家,去叫掌櫃的來!”

那夥計聽明白了,先是一驚,待看清了秦正言一身裝束,撇嘴道:“就您這模樣,說是錢莊的東家,誰信呀?去去去,一邊待着去。”

秦正言也沒喝斥他,沉聲道:“把門打開,你去叫了掌櫃的來,他自然知曉。”

那夥計見他一臉從容,雖是一身洗得發白的灰衣布褲,卻也有些氣勢,心裡有些猶疑,倒怕真的就得罪了他,道:“你等等。”他關上門,進去喚醒了另外三名夥計起來,纔出來開門讓秦正言與蘇子墨進門,將他們安排在小隔間裡坐了,沏了兩杯茶來,悄悄囑其他人把人看好了,自己出門去喊掌櫃的,秦正言也不以爲忤,眼裡還有些讚許。

他出門時秦正言又道:“你跟秦乙說,三爺來了;再有,回來時請一名大夫過來。”

那夥計應了一聲,轉身翻了個白眼,擡腿便走了。

沒多久秦乙匆匆趕來,這人五十上下,微有些胖,跑進來時兩人看見他連衣帶子都系錯了,想來得急了。

見着秦正言,秦乙忙行禮道:“三爺,您何時來的,怎不先知會一聲,二爺前幾月才着人來察過,這裡並無差漏。”

秦正言見他搬出秦家老二,暗地裡冷笑一聲,面上卻不動聲色:“我非是爲此而來,不過是去蜀中訪友,路過伏龍山時遇上點事,幸而脫險,纔來到此處;你速着人去桐城尋秦家人與蘇家人,叫他們不必去伏龍山,我與蘇公子已然無事了;若是在路上遇着了,也如是說,切記要快!明白嗎?”他心裡盤算着自己與蘇子墨在山裡耽擱三日,路上又耽擱一日,那些被譴回桐城的夥計沒有代步工具,大概也還沒到,永濟城去的人若快,應能趕在他們到桐城前知會秦蘇兩家人才是。

秦乙一聽伏龍山便知道是何事,偷眼打量秦正言,卻不妨秦正言一眼看過來,眼神凌厲,他心中嚇一跳,忙道:“是是,這就去,這就去。”

秦正言喊住他:“再有,取五十兩銀子,送去李記藥鋪,找到一名叫李貴的老者,交給他;去尋家上好的客棧,我與蘇公子要住。”

蘇子墨在一旁聽得,正要提醒他還有張大山,轉念一想,張家人需得自己親自去謝,纔有誠意,便也不再說。

秦乙出去那個圓臉夥計也帶了個大夫進來,他看見掌櫃的那臉色,便知這個三爺是真貨,也用上了十分小心,那大夫看了蘇子墨的腿,搖了搖頭,道:“這位公子的腿傷拖得久了,一直沒得到醫治,雖然被人處理過,但卻也無法復原了,如今便是治好,只怕也會落下根,以後走路,便不再與常人一樣了。”

蘇子墨大驚:“你是說,我腿瘸了?治不好了?”

那大夫道:“確實如此,若不是有人給你上了藥,只怕更嚴重,路也不能走!”

蘇子墨心只本就難過,聽了這話大怒,一肚子怨氣都衝着大夫發作:“你是什麼庸醫?連個山野村夫也不如!什麼叫治不好了?告訴你,不給我治好了,我拆了你招牌!”

那大夫皺眉道:“你這年輕人,脾氣好大,老夫只是照實說,瘸了便是瘸了,我還騙你不成?一句話,你還是不治?”

秦正言也道:“也這非是這位大夫的錯,要怪也不怪着人家,子墨你消消氣,先治着,回去了再想別的法子便是。”

蘇子墨沉着臉:“治!”

那大夫搖搖頭,轉身攤開藥箱,開始打理醫具與藥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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