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艾試圖不斷尋找掩體,用子彈來掩護江煜的行動,但他實在是太低估一位神級五段的變異者了。
除了第一發偷襲命中之外,所有的子彈在射到萬敬身邊時,都被一股神秘的阻力給阻攔住了,如同平靜的湖面上有了幾道漣漪。
萬敬饒有興趣的捏住一發緩慢旋轉的子彈,說道:“你連變異者都不是吧?妄想與神抗衡?”
項艾躲在一塊石頭後面,冷笑一聲沒有迴應,他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頻率,靠着體內一絲宛如遊蛇般的真氣活動自身的經脈,加速血液循環,達到超越平時狀態的體能。
而江煜也沒有貿然的繼續進攻,他半蹲在地上,一隻手杵着青鏽,如鷹般的眼神死死頂着萬敬,他知道,萬敬在報復,報復那年的一劍之仇。
江煜就算之前沒見過萬敬,也從老頭子的嘴裡瞭解到了萬敬有多小心眼,所以這麼一個小心眼的人,面對當年那個差點就殺了他的人的學生,自然不想這麼快就殺死他,他在和江煜玩貓抓老鼠的遊戲,當年在王濂身上丟走的尊嚴和麪子,他要在江煜的身上通通找回來。
江煜一隻手按住耳麥,想告訴王濂這裡發生的事情,但耳麥裡突然炸響的信號紊亂聲,狠狠的刺激了一下他的耳膜。
扔掉耳麥,江煜弓腰屏息,一口真氣遊走在全身上下。
王濂很早就和江煜說過,無污染者想要修行,那就是在和這片天地,這個世界作鬥爭,因爲你會發現,一旦當你進入到了無污染者的修煉方式,就會突然覺得這片天地無時無刻都在和你作對。
一旦你的體內被污染入侵,那麼所有體內所有真氣都會潰散,多少年的修行都將毀於一旦。
而實力高強如王濂等人,無時無刻都會在自己的身上施加一層結界,抵抗外物污染的入侵,和長城上的結界十分相似。
“早在幾千年前人類的老祖宗創造文字的時候,修行之法就已經傳下來了,所以末日來臨時,對此無能爲力的人選擇了接受改造,淪爲物競天擇的獵物之一,擁有修煉之法的人選擇與天地鬥,和世界爭。”王濂曾對江煜如此說道。
真氣在江煜的體內愈來愈快,他的血管因爲血液的急速流動而膨脹,心跳逐漸瘋狂,就連身上隱隱都在冒着白氣。
“哦?有點意思,不過也僅限於有點意思罷了。”萬敬微笑着甩出手裡的子彈,笑容中帶着慢慢的不屑。
那顆子彈以800米每秒的速度朝着江煜射去,鉛芯彈的前端外殼微微發紅,刺耳的鳴叫聲幾乎要震懵人的腦袋。
40點腦力發揮到極致,江煜感覺從腰間,到雙腿再到自己的雙腳,每一個組織都在發力,而搭配上真氣對身體的增幅效果,他極其輕鬆的就躲掉了那顆完全可以洞穿一個普通人軀體的子彈。
“你能躲幾個?”萬敬看着江煜毫不費力的躲開子彈,又甩出了數發子彈,以不同的角度朝江煜射去。
項艾看着眼前的場景無比懊惱,他怎麼可能想到,自己的子彈竟然成了攻擊隊友的催命彈!
江煜盯緊了射來的第一發子彈,險之又險的躲開後卻猛然發下,第二發子彈竟然對着自己的腦門迎面撞來,他甚至用餘光目睹到了笑吟吟的萬敬。
萬敬的笑容很快就僵在了臉上,因爲他看到,江煜一個詭譎的身法,竟然避開了所有的子彈。
江煜聞到了自己頭髮被子彈燒焦的味道,他咧嘴一笑,看來被裴旻軍訓那麼久,也不是沒有好處的,他的身法在關鍵時刻就救了自己一命。
他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戰勝神級五段的萬敬,這不僅僅是實力上的鴻溝,還是戰鬥經驗上的差距。
就比如說他硬生生扛了自家老頭子全盛時期的全力一劍,還活蹦亂跳的站在自己面前,還有臉對着自己傻笑,他可就不行了。
當然這話不能真的說出來,如果說出來那他真的離死不遠了。他想體驗真正生與死的邊緣,不是找死。
他有壓箱底的青鏽一劍,但江煜不能保證這就是他可能遇到的最糟糕的局面了,因爲老頭子還沒來,他這麼久沒有消息傳來,老頭子肯定意識到了不對勁,沒準現在他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你說你,活了這麼久都活到狗身上去了?看看人家反派,一個個都是壓軸出場震驚所有人的,怎麼你剛一露面就是來欺負我一個小輩。”
萬敬笑着搖搖頭,“沒必要激我,我從來都不是什麼好人,而且我最喜歡的就是不按套路出牌,看着你們驚慌失措的表情,我心裡就很開心,你們一個個不是自詡算無遺策嗎?怎麼,算到我會親自下場了嗎?”
江煜平靜道:“我可不認爲你今天能殺了我,之後就能在老頭子的追殺下全身而退,到時候被老頭子追的如同喪家之犬,沒準你會後悔今天殺了我。”
“你是想和我說話然後拖延時間嗎?我勸你死了這條心吧,前線戰事現在已經吃緊到了不得不由他親自指揮的局面了,看着插滿敵人旗幟的沙盤,他此刻想必十分焦頭爛額吧?”
江煜沉默了片刻,又提劍衝了上去,寒風掠過耳邊,風聲狂嘯,但邊羽的聲音卻在自己的心底響起。
‘人可死,劍可折,人與劍,不可退!你在面對我時退縮了一次,我希望這是你這輩子最後一次。’
江煜閉上眼睛,沉腰弓身,一躍而起,對着萬敬跳劈了下去。
青鏽與萬敬面前的空氣結界狠.狠碰撞到一起的時候,江煜猛然睜開雙眼,他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
“萬敬,直視你的罪惡!”
一團金光在萬敬眼前閃耀,最終在他眼中化爲萬丈金光,將兩人都照耀包裹了起來。
在萬敬眼中,江煜不再是江煜,他變成了無數人的模樣,有小孩,有老人,由青年,有婦女,他們面容猙獰的看着萬敬,好像要將他撕碎一般。
他們之間互不相識,卻都有一個共同特點,那就是萬敬的實驗品。他們是第一批,後面還有第二批、第三批……
最開始,萬敬一臉驚恐的看着身披金光的他們,手腳都有些慌亂,他罕見的將恐懼之色直接表達了出來。
但很快萬敬就堅定了自己的信念,他沒錯。
是的,他沒錯!
他們秉承天地意志而生的人,擁有不死的軀體,與神明何異?與神明何異啊?!他不過是在用科學的力量,幫助那些不被真神所眷顧的人而已,他纔是救世主!他在讓這些人重新獲得真神的眷顧,他沒錯!
就算是有犧牲,那也是科學研究在所難免的,他們是爲科學獻身,他們不應該來怨恨自己!
“爾等承吾恩澤,予汝長生,竟欲反叛?”
江煜一愣,他看到,審判之眼的萬丈金光竟然有了一絲細不可察的裂縫,然後這道裂縫愈來愈大,最後,萬丈金光竟如同蛛網一般充滿裂痕。
江煜看向雙眼緊閉喃喃自語的萬敬,此刻他的身上燃燒着熊熊烈火,他毫無反應,
好像被燒着的不是自己一般。
咣!
先是一聲爆炸聲傳來,其次是玉石碎裂之聲,江煜七竅出血摔在地上,他狠狠的咳嗽了兩聲,艱難的撐起身子,看着佝僂着腰低頭不見面容的萬敬。
審判之眼締造出的絕對領域被破壞,兩個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江煜的實力不夠強,無法爲審判之眼提供真氣以供修補;其二則是萬敬打心眼裡認爲自己所作是正義的,他的內心已經達到了絕對病態的程度。
審判之眼的審判,攻擊方式就是將人心底的心魔化成業火,灼燒心魔的宿主,只要一個人有心魔,那麼他或多或少都會收到審判之炎的傷害。
但萬敬沒有心魔,或者說他不承認那是自己的心魔。
萬敬身上的白色西裝被爆炸炸的焦黑一片,他精緻打扮的腦袋也被炸的蓬頭垢面,身上還有一團團還在燃燒,卻即將熄滅的金色業火。
“我錯了?不,我從來都沒錯。”
萬敬的聲音傳來,江煜喉嚨一甜,強行嚥下了一口逆行而上的鮮血,他一隻手捂着左肺部,艱難道:“那些因你而死的人並不是這麼覺得的,如果你真的沒錯,他們根本對你造成不了哪怕一丁點的傷害,他們就是你的心魔,萬敬!”
最後兩個字是江煜用了渾身力氣喊出來的,聲音中蘊含着無邊的憤怒與威嚴,仿若天威浩蕩。
萬敬搖搖晃晃的站起身,平靜道:“死人而已,有什麼錯的?你們打仗不死人嗎?你們戰士不會死嗎?實驗室就是我的戰場,那些人就是視死如歸的戰士,你有什麼資格去定義他們的死是毫無價值的?你難道沒有看到我的研究成果嗎?他們不是已經永生了嗎?”
江煜冷笑一聲,“永生?神級變異者的壽命和他的實力是呈反比的,這是鐵律,沒人可以打破,所以因爲事故意外獲得悠久壽命的邱利只能終身止步神級三段,我不知道你突破神級五段有多久,但你肯定活不久,你死了之後呢,那些擁有你血液的,你口中的‘不死人’,他們還會繼續活下去嗎?”
“而且,你應該不會不知道,兩個神的血互不相容,我只需要隨便取一位神的血液,不多,五百cc就夠,稀釋之後把子彈浸泡在其中,這樣,他們還會不死嗎?”
萬敬擡起頭,直視着江煜,這一刻他卸掉了所有的僞裝,展露出了他徹頭徹尾瘋子的那一面。
“這是我今天第三次對你起殺心。”
江煜不屑的望着他,“讓我猜猜,你這個睚眥必報的小心眼,第一次起殺心應該是在初見我的時候。”
萬敬沒有回答,江煜便繼續說道:“那第二次起殺心的時候,毫無疑問,就是我說出在記憶中我將你斬殺之時吧?”
萬敬笑了,笑得前仰後合,歇斯底里。
砰的一槍,項艾瞄準萬敬的太陽穴,一槍射了出去。
這一槍精準的命中了他的太陽穴,萬敬卻只是搖搖晃晃了兩下,項艾看着只是嵌入了他皮膚幾寸的子彈,直接怔在了原地。
萬敬用手拔出子彈,江煜神色大變,吼道:“躲開!”
噗。
來不及了, 項艾的左肩膀被狠狠洞穿,子彈所攜帶的巨大慣性在洞穿了他的肩膀後,又硬生生的拖着項艾後退了好幾步,這才鑽入到了一棵老樹中。
項艾也是真漢子,竟然硬生生的咬緊牙關,愣是一聲都沒發出。只不過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左臂是不能要了。
“貓抓老鼠的遊戲也玩夠了,你也該去死了,放心,你老師很快就會下去找你的。”
“不用很快,你現在就可以送我下去。”王濂的聲音響起。
江煜和項艾同時鬆了一口氣,萬敬則是神色大變,環顧四周,在江煜的身後看到了王濂的身影。
他變老了,左眼眼眶空洞洞的沒了眼珠,一身麻衣,穿的很樸素,和當年一樣。
只不過這次,他從這個老人身上感受到了切切實實的殺意,沖天的殺意!
“不,不可能,你現在應該在指揮戰場,根本無暇分身過來纔是!”萬敬後退幾步,說道。
王濂一臉憐憫的看着他,道出了事情的真相,“趙家送來了一個指揮天才,比起我來有過之而無不及,不妨你現在感受一下戰場上的變化?”
萬敬有些猶豫,但還是咬了咬牙,閉上眼睛感受着自己的血脈。
“強。”片刻後,他睜開眼睛,說道:“真強啊,竟然能憑藉天時地利,把我的大軍打的如此狼狽,不過你以爲我就沒有後手了嗎?”
“仁湫。”
乓!
王濂看着眼前被黑袍裹着全身的人,微微皺了皺眉。
“西陽,帶着我離開,仁湫自己想辦法脫身。”萬敬語氣冰冷,說道:“等機會到了,我會親手送你們師生下去陪十三區那羣人。”
在他身後,西陽果真出現在了衆人的視野中。
“好久不見。”西陽對着師生二人咧嘴一笑,扛起萬敬就離開了這裡。
“真是個不錯的對手,邊羽如果知道你的話,他一定會很高興的。”
幾劍過後,王濂和仁湫各自後退幾步。
仁湫枯槁的手縮回了黑袍裡,他語氣無喜無悲,彷彿就是在闡述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他會死在我的手上,他的命格也會歸我。”
說罷,便後退幾步,彈跳在幾塊石頭上面,消失不見了。
江煜終於得以鬆了口氣,他癱倒在地上,好像萎了一樣,“老頭子,你什麼時候發現我出事的?”
“很早就發現了。”
“很早就發現了你特麼現在纔過來救我?!老子差點死了,差點死了!”江煜勃然大怒,竟然直接坐了起來,對着王濂豎了箇中指後又躺了下去。
“少折騰兩下了,你還得走回去呢。”王濂平靜道。
江煜欲哭無淚道:“你特麼還是人嗎……”
“王前輩,能先帶我回去嗎,我感覺我還能搶救一下……”不遠處的項艾苦笑道。
王濂看向他,說道:“差點忘了這兒還有個活人,小子,你不是有個什麼藥嗎,先給他上一上,我帶他回去。”
“喂喂喂,你是真不怕他們殺個回馬槍啊?”江煜無奈的說道。
王濂不屑的說道:“正面戰場上已經是勢均力敵的情況了,時間拖得越久對咱們越有利,他還得回去主持大局呢,咱們有趙氏增援來的指揮官,那羣卵蛋可就只有他萬敬一個。”
江煜哦了一聲,從上衣兜裡掏出了一粒藥片,對着項艾扔了過去,精準無比的落到了他的手心裡。
“捏碎了外敷在傷口上。”
項艾道了一聲謝,捏碎成粉末狀後撕開了自己的衣服,露出了可怖的傷口。
按照江煜所說塗上之後,他感覺自己肩膀的疼痛感逐漸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清涼的感覺。
不過怎麼有點過於涼快了?項艾皺了皺眉,問道:“我怎麼感覺傷口有點過於清涼了?”
“呵呵,你要是一直不穿衣服,傷口能一直涼到癒合,你信不?”
項艾:……
“少說兩句話,力氣留到回去的路上。”王濂走到項艾身邊,一把把他扛了起來,對着江煜說道。
“少特麼放屁……”
聽着王濂扛着項艾的腳步聲逐漸遠去,江煜心底的石頭也算落地了。
江煜躺在地上望着天,若是仔細望向他的左眼,就能看到裡面藏着一杆天平,而那杆天平之上,有着許許多多的裂紋。
江煜在爆炸的時候就聽到了一陣碎裂的聲音,只不過他並不清楚具體是什麼東西裂開,有可能是他脆弱的小心靈……
“幸虧沒甩出那一劍啊,不然虧大發了。”江煜後知後覺的喃喃自語道。
【弒神者稱號收益:於磨礪中成長,於刀鋒處盛放。宿主體質已永久+1】
【被動技能萬人敵已升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