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發現他們了?”露茜回頭問。
“這倒沒有,純粹是種直覺。重要的是,在雷火基地的地圖上我還知道有幾道通過冬暮山脈的隘道。裡面任何一條都要比這裡易行寬敞,那些刀魔既得情報,爲什麼不挑大道改走這一線天,着實引人起疑。其中最大的可能,就是發現咱們,想借這裡特殊環境幹掉我們。”艾倫說。
威利克撓頭道:“那我們還跟上去不?”
艾倫皺眉,說:“荒蕪之地橫豎得經過殞星之淵,我們乾脆從別外通過山脈,再趕在他們前頭,就在荒蕪之地的入口處等他們自己送上門來好了。”
“這個辦法不錯。”露茜拍掌贊成。
其它兩人也沒意見,當下從一線天山隘處退出,另擇它路。
山脈裡風聲呼嘯,吹得八茲巴微微眯了眯眼。一名刀魔上前道:“已經三個小時了,也不見有什麼變化。八茲巴,你確定有人跟蹤我們嗎?”
“我不確定,可小心點總沒錯。讓我們的人回來,雖然浪費了些許時間,但確認沒出什麼紕漏,也可以放心趕路了。”刀魔首領沉聲道。
一長二短的嘯音在山中響起,一線天前的刀魔從隱身處出現,撣去身上霜雪返回。
隊伍離開,深入山脈。
三天後,殞星之淵在望。
這裡與冰魔山谷比鄰,冰魔是一種生活在北地冰雪世界裡的猿類危險種。它們身形削瘦,爪子呈冰晶狀。在撕開獵物皮肉時,爪端會注射寒氣,降低獵物的血液循環,從而生拎獵物。單一的冰魔威脅不大,可這些危險種是羣居生物。一旦出現,通常都是以百數計。
這片山谷居住着好些個冰魔族羣,因此以之命名。還好現在是冬季的最後一個月,同樣也是最寒冷的月份。就連冰魔也不願意在這種天氣下出沒,刀魔隊伍進入山谷時,偌大的一個山谷靜如鬼域。
很快隊伍來到了殞星之淵,這道深淵東寬西窄,是一條直通地心的大裂縫,東西總長近二十公里。裂縫於西側冰原合攏消失,而從冰魔山谷通過的部分,則是殞星之淵最寬的一段。連接着兩邊懸崖峭壁的,是一道多年前由刀魔部落修建的棧橋。
自從居住在荒蕪之地的刀魔部落遷離之後,棧橋仍殘留下來,卻多處破損。所幸以之搭橋的材料是十分堅固的鐵樹,因此尚能勉強通過。走在棧橋下,殞星淵下不時有風吹起,聲音既尖且長,如同地獄的魔鬼發出的咆哮。哪怕是刀魔,通過棧橋時也走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被風吹下棧橋,那就是萬劫不復的境地。
通過棧橋,可以看到一個廢棄的刀魔關卡。關卡建築多數被雪壓塌,埋在霜雪之下。只有一間石砌的哨所勉強立於雪地之中,那些烏黑的牆面,和雪地形成強烈的對比。
刀魔隊伍很快通過這座哨所,並向荒蕪之地深入。荒蕪之地是一片雪原,雷火基地的地圖到了這裡就沒有詳細的資料,畢竟這是片無人區,沒有堪察和監視的必要。雪原遼闊,望之無
邊無際。人行其中,幾乎找不到任何參照物,彷彿天地一統,無有區別。
如果沒有工具輔助,在這片雪原上極易迷失方向,那便將永遠走不出這片遼闊的地域,最終只能成爲雪下的一具枯骨。不過這支刀魔隊伍似乎並不打算直入雪原,他們在距離殞星淵大概一公里左右的地方,便折往西面。而這一切,都讓一雙望遠鏡後的眼睛看得清清楚楚。
“他們要去不冬湖。”艾倫穿着雪地迷彩服,這套行裝既能防寒又可作隱蔽之用。他在一個矮坡上站起,滑到坡下,對其它三人說道。
“不冬湖?那是什麼地方?”露茜問。
艾倫搖頭:“那是基地地圖位於西側最後一個有標註的區域,至於那是什麼地方,我就不清楚了。可看他們的路線,應該是朝着不冬湖去的。可能是他們落腳的地點,也有可能是祭祀隊會出現的位置。總之,我們跟上去吧。”
四人離開了矮坡,與刀魔相隔了近兩公里,同樣也轉而向西走,朝着不冬湖的方向而去。雪原行軍異常枯燥,陳善可乏。且由於雪原風大,幾人都得以口罩之物掩去大半張臉,自然也沒人閒聊說話,都是默默趕路。
風雪漸漸有加大的趨勢,隨着東北面突然傳來一聲驚天霹靂,震得幾人差些撲倒在雪地上時,艾倫駭然向身後看去。那邊的天空陰沉得像是要塌下來般,電光四作,大風狂吹。漸漸天空和地面的氣流對接,形成一道風龍。風龍捲去了霜雪不斷壯大,有如一道雪龍般朝着他們這個方向推來。
“不好,是雪旋風!”艾倫大叫:“快,我們在雪原上肯定快不過它。只能圍成一團,儘量不要給吹散。”
當下露茜居中,艾倫三個男的則在外側形成一個保護圈。人人激起源力,顧不得暴露行蹤,先過了這關再說。用源力護住全身,艾倫的刀,布洛伊的斧和威利克的拳都深深地插進地面,以作依持。
旋風漸進,天地一片慘淡,光線不斷昏暗,有如世界末日般。
艾倫一手捉緊露茜,沉聲道:“別怕,我們不會有事的。”
露茜的小臉露出倔強的笑容,重重點了下。
旋風呼的就捲到他們的附近,當即人人雙耳充斥着如同要撕裂耳膜的風聲,再聽不到其它,甚至連睜眼都難。狂暴的氣流卷着風雪不斷高速旋轉,在這種環境下極易缺氧。可如今也沒有其它辦法,只有苦苦與之堅持。巨大的離心力把他們從地面提起,拼命要把他們甩出去。
艾倫給吹得兩邊臉頰的肌肉顫動不已,手死死捉住千均。還好之前他用繩子將手掌和千均捆在一起,倒不怕和重刀分開。且千均本就沉重,如此一來,在暴風裡倒佔了優勢。儘管艾倫給風提起,卻無法將之吹走。艾倫另一手死死抱住露茜,咬緊了牙關不讓少女稍離身邊。
兩人抱成一團,在風中苦苦堅持。忽聞兩聲驚呼響起,還來不及反應,眼前威利克和布洛伊兩人已經消失無蹤。艾倫給風吹得說不出話,只能勉強擡頭看去。眼角
只看到兩人身影一閃,便徹底消失在了風雪中。
如此不知過了多久,旋風終於遠去,艾倫壓着露茜倒在雪中,兩人大口喘氣,誰都沒有說話。和千均捆在一起的手掌給風刀撕得鮮血淋漓,又迅速給寒風凍結,血痂讓手和刀柄粘在一起動彈不得。艾倫雖累得連動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卻仍勉力解開繩索,用力把手和刀柄分離,然後拼命搓手促使血液循環。
突然露茜捧着他的頭,兩人雙脣相疊,緊緊地吻在一起。露茜把自己拼命往艾倫的身上擠,生怕會失去他一般。一陣長吻之後,她才放開艾倫,嬌/喘道:“我真怕就這樣和你分開。”
卻是哭了。
艾倫連忙給她擦掉眼淚,說:“不會的,在重新看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告訴自己,再也不會和你分開了。”
“真的?”露茜眼睛亮了起來。
“對,不管是什麼,我都不會讓他們分開我們。就算面對大帝,我也不會讓他把你帶走。”艾倫握緊少女的手:“這是我的承諾。”
兩人本早生情愫,卻一直沒有道破。沒想到這次在雪原上偶遇冰雪旋風,差些生離死別。這刻終拋開一切,坦誠心意。這萬里雪原,便是證人。
艾倫沒有讓突然來到的愛情衝昏了頭腦,他收拾了東西,皺眉道:“我們得快點行動,風速這麼快這麼大,威利克兩人恐怕已經給丟到很遠的地方。”
露茜一張小臉像會發光似的,此刻情況雖惡,內心卻充滿了信心:“我們一定會找到他們的。”
“你倒是有信心。”
“因爲他們看上去不像那種隨便放棄自己的人。”
於是兩人繼續西行,那雪旋風自東北方向而來,朝西面推進。威利克兩人若能脫離旋風,自然會在西面那個方向。兩人在雪中跋涉,留下一串腳印。
到了晚上,仍不見威利克二人蹤影。艾倫只能找個背風的雪坡,用行軍爐生火,抱着露茜過了一夜。第二天天亮的時候,艾倫驚覺露茜額頭的溫度升高,手腳卻一片冰涼。他連忙拍打露茜的小臉,卻喚不醒她。本來像他們這種已經點燃火種,甚至形成刻印的人有源力護體,不易生病。但昨天那道雪旋風太驚人,旋風之中溫度極低,血液循環比平時不知慢了多少。
若寒氣趁機入體,像他們這種等級還不甚太高的人會生病也不奇怪。可眼下兩人位於雪原,缺乏藥物的情況之下,露茜陷入昏迷將會是一件十分危險的事。艾倫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先是用身上的野外急救藥給露茜打了一針。這種藥劑多是增強身體抵抗力,提升人體自身的免疫功能來暫時延命之用,卻非治本之法。
如今之計,需要的是一個足夠溫暖的地方,以保住露茜的體溫。否則體溫不斷下降,她終會給凍死。艾倫脫下自己的雪地衣,把它披在露茜身上並用袖子與自己綁緊在一起。他揹着露茜站起來,朝着殞星之淵的方向走。現在只有暫時離開雪原,先救醒露茜再談其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