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書房,艾倫把落日城外的地圖展開。這裡是一片相對平整的地貌,沒有森林或丘陵,便如託門所說的無險可據。這種地形的戰場,對於攻擊一方無疑是有利的。再加上落日城城牆低矮,沒有重型火力能夠提供防禦。不用出動精銳之師,哪怕是奧魯那兩名爵士的聯軍,也可以強行破城而入。
如果沒有艾倫在之前的一週裡不斷削弱他們的數量和士氣的話,那大概就會在明天變成事實。
託門爵士推門而入,看了房中諸人一眼,對艾倫道:“大人,我方士兵的數量統計出來的。我城本身的軍隊加上您的士兵,有487人。如果算上新兵和苦力奴隸的話,那麼可以勉強湊出一支千人左右的軍隊。只是這樣的軍隊……”
艾倫微笑着替他說下去:“這樣的軍隊沒有戰鬥力,我很清楚這一點。不過我之前也說了,奴隸只是爲了湊湊數。”
“湊數。”託門搖頭道:“我真看不出這樣有什麼作用。”
“放在平常當然沒有,不過現在嘛,倒是有點區別。”艾倫賣了個關子,沒有在這方面繼續談下去。他用手指在地圖上划動着,一邊道:“誠然,那兩位爵士的軍隊,現在在總體數量上仍然佔有優勢。不過也並非無懈可擊,最明顯的一點就是,他們有兩個指揮官。而且兩名爵士還一起到場,這樣一支軍隊,我很難想像士兵能夠聽到清楚且唯一的命令。”
託門恍然大悟,缺乏統一的指揮,的確是敵方聯軍的嚴重缺陷。
“當然了,如果戰局對他們有利的話,這個缺陷倒也不是那麼致命。可萬一戰局不利,形勢緊迫,需要指揮官迅速應變做出決定的時候,這個缺陷就會被無限放大。到時候,一條命令兩名指揮官意見不合,又或者得通報爵士才能決定。如此一來,對於時機一閃既逝的戰場而言,這樣的指揮系統無疑會加速軍隊的敗亡。”
艾倫擡起頭,燦爛笑道:“而我們,就是要給他們製造出這樣的局面。”
他又對託門道:“去把所有士兵集合起來吧,戰鬥之前,得先提升一下他們的士氣。”
戰前動員是再普通不過的事,託門點頭去辦。走到門前時,艾倫突然說道:“託門男爵,如果這次我輸了,落日城自可迴歸子爵的統治序列;如果我贏了,用不了多久我就會離開。所以你看,你只要什麼都不做,以後仍然是落日城的領主。我不會逼你徹底做出背叛丹尼爾的動作,不過,你也可別拖我後腿。”
“否則,你很清楚會發生什麼。”
託門連忙回頭道:“我知道,艾倫爵士。”
艾倫點點頭,男爵才走出了書房。他臉色如常,可後背卻已經溼了。託門叫來管家,猶豫了片刻後,道:“去把萊奇叫回來,告訴他,那件事不用去做了。”
管家點頭,連忙下去。
落日城的軍營一片燈火通明,所有士兵,包括那些從霞雲谷調來的奴隸
全部被集中到訓練場上。近千人把訓練場擠得密密麻麻,幾乎連空隙也看不到。大多數人臉上寫着茫然,特別是奴隸,他們更是無精打彩。在徵調他們之時,託門對他們宣佈了獎賞的規則,可他們畢竟不是真正的士兵,而且貴族老爺的信譽在他們眼裡一向不怎麼樣。
殺死一名敵兵可領到一枚金幣,這簡直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好事,可貴族老爺是否兌現,則是另外一回事了。
在訓練場上臨時搭了個臺子,僅比地面高出不到半米。所有人集合起來後,沒過多久,一些人走上臺去。其中一個有着銀色頭髮的少年走上前,他掃了一眼底下的人,淡淡道:“我是艾倫,是這你們的領主。在過去的一週裡,我和一羣勇敢的戰士和紫荊花、曙光城堡兩支軍隊在野外周旋。在付出了不菲的代價後,我們也順利削弱了敵方的軍力。然而一些勇士永遠沉眠在了大地上,只有最強壯、最勇猛的戰士能夠回來。”
“現在,是我兌現承諾的時候。他們的付出是有回報的,而我的回報是最直接的。現在,戰場上的軍功統計已經出來。那麼,讓我們看看這些勇士能夠得到什麼回報吧。”
老兵、新兵、奴隸,開始把注意力集中到高臺。人人豎起耳朵,想看看艾倫的承諾如此兌現。貝爾摩德將一頁軍功統計數據遞到艾倫手上,艾倫看了一眼,大聲道:“勞利,殺敵17人,獲得金幣17枚!請上臺來領取屬於你的獎賞。”
一個男人興奮地叫道:“是我,是我!”
他推開了人羣,跑上臺去,臉上發光地在奇拉的手中領過17枚金幣。他還慎重地數了一數,確認一枚也不少後,才一臉笑容地走下臺。
“接着是瑪德士,殺敵22人,得金幣22枚!”
從艾倫口中,報出一個個名字,同時也報出這些人所得的金幣數額。聽着那些悅耳的數字,臺下人們的呼吸越來越重,目光也漸漸火辣起來。等到艾倫報出戰功最爲顯赫的一人,那是本來屬於落日城的一名軍官。在過去一週的時間裡,死在他手上竟然達到了百人之多!
而殺死這麼多敵人,他得到的獎賞同樣高達一千金幣。艾倫用實際行動履行了之前殺百人得千枚金幣的高額獎賞,當軍官拿着一個沉甸甸的錢袋下臺時,高興得合不攏嘴。而這千枚金幣的獎賞,也換來了臺下其它人一片吸氣聲。如果說他們之前的眼光只是火辣的話,那麼現在這雙雙被金幣耀紅了的眼睛,已經透出真實的殺氣。
在艾倫手上得到獎賞的有他自己的兵,也有落日城軍隊系統的人。艾倫做到公平公正,沒有偏向自己的士兵,迅速贏得士兵的信任。而最直接的金幣獎勵,則讓他們的士氣提升到了極點。
艾倫發完所有獎勵後,揚了揚手上的軍功報表道:“明天,將會發生激烈的戰鬥。而我希望在戰鬥之後,這張表格上,會有你們的名字!”
在如潮呼聲裡,艾倫離開了軍營
。在回城主府的路上,託門由衷道:“我從沒想過可以通過這樣的方向去激勵士兵。”
“這算不上什麼新鮮的事,只是我拿出的獎賞多一些,兌換的力度也大一些罷了。”
託門連連稱是,艾倫微微一笑。他沒有說出來的是,單靠金錢的激勵還不夠,一支真正的無敵雄獅。軍隊素質、忠誠度、精良裝備等等缺一不可。在這些因素下,物質的激勵是必須的,可單有物質卻遠遠不夠。
夜很短暫,對於艾倫來說,一個夜晚需要安排的事情實在太多,多得一眨眼夜就結束了;夜又很漫長,至少對萊福斯和奧魯兩位爵士來說,他們毫無睡意,所以這個夜過得格外漫長。
而無論短暫或漫長,夜總會過去。於是在天亮之後,落日城外響起了號角的聲音,兩位爵士的聯軍終於開向落日城。站在城牆上,艾倫可以看到對面那支軍隊豎着不同的旗幟,果然在這攻城的重要戰役上,兩位爵士依舊沒有讓軍隊進行統一的調度。
如此一來,雙方的軍隊雖一同推進,卻大有各自爲戰之嫌。
儘管朝着城市推來,可對方的軍隊士氣意外低落,就連託門這個對行打仗一竅不通的人,也看得出來。以攻擊方而言,士氣高漲的軍隊必定殺氣凜冽。然而對面那支軍隊,卻猶如罩着一片揮之不去的陰霾,士兵情緒低落,戰意缺缺。
託門不由偷瞄了艾倫一眼,他想不出這個少年究竟對那支軍隊做了什麼,才能夠把他們的士氣打擊到這種程度。
連託門也看出軍隊士氣低落,奧魯和萊福斯兩位爵士又如何看不出來。可他們也無法改變什麼,畢竟是誰在過去幾天中,讓艾倫騷擾得連覺都睡不安穩,士氣會低落也是再正常不過。爲了激勵士兵,奧魯朝萊福斯打了個眼色,後者提氣大聲道:“所有人都給我打起精神來,看,落日城就在眼前。他們的兵力最多超不過五百,連我們的一半都不到。這場戰鬥對我們而言,完全是勝券在握。”
“而且我宣佈,每殺死十個敵人,你們可以獲得一枚金幣!沒錯,是一枚金幣!”
萊福斯高聲重複了兩遍,纔算有了些許起色,士兵的眼神明亮了一些。可在他們開始進入戰場時,卻看到落日城的城門打開,這讓兩支軍隊的指揮官都大感意外。他們吃足艾倫的苦頭,現在不敢輕視對方,於是同時打出暫停行軍的手勢,軍隊停了下來。
對面的城門中,一隊隊士兵開始涌出。涌出城門的士兵迅速進入之前挖好的戰壕裡,各自尋找戰位。當看到敵兵越來越多時,指揮官和爵士們的臉色都變得很難看起來,即使不特意去數,從那些攢動的人頭粗略算算,也知道遠遠不止五百人!
當落日城的軍隊全部進入戰位和陣地後,爵士的聯軍士氣再次遭受打擊,那黑壓壓的一羣人看過去,就知道那是支數量不亞於已方的軍隊。更重要的是,對面敵軍殺氣騰騰,就像一頭鎖定獵物的獅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