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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蒙問亨利討了一根菸,這年頭香菸都是不可再生資源,也不知道亨利是從哪裡刮來的,他抽菸的時候纔會覺得人生變得美好了,人類科技的飛速進步,儲藏技術得到了空前的發展,這種十年前生產的香菸只要保存得當,完全不會變質,他抽得心曠神怡。
亨利很喜歡孩,看不出來吧?他這樣凶神惡煞那樣的大塊頭居然是個孩王,他經常和那個叫湯姆克斯的孩在一起,可以說是他半個爹了,他們常常取笑他,說湯姆是不是他的私生,亨利也不惱,繼續讓湯姆騎在他的脖上。
亨利只要一有空就會和湯姆玩,湯姆才8歲,父親幾個月前因爲肝病去世,湯姆有個爺爺60歲了,大家叫他老湯姆,沒人知道他的全名,他經常戴着老花眼鏡講故事,艾勇就混在其他幾個孩當中一起聽故事,其實總共也就個孩,連阿勇算在內,這年頭孩能夠倖存下來的少之又少,他們多半都有稱職的父親或者母親。
亨利對阿勇的印象挺深,他經常摸摸阿勇的頭稱讚他是個勇敢的孩,阿勇和他們在一起感覺很開心。雖然說他和牙膏分吃一份食物,但是亨利總是會多給他們一些,其實真正被接納的時候,他們就像一家人一樣。
而張蒙卻最討厭孩了,這些小孩瘋起來讓他抓狂,可是爲了從亨利那裡討一根菸,他只能忍氣吞聲地陪這些孩玩老鷹捉小雞這種老掉牙的遊戲,他做老鷹,亨利做母雞,孩們都跟在亨利的身後。
“噢,饒了我吧,隊長。”張蒙哀求着,“我寧願去執勤,也不要和這些小混蛋在一起玩。這有失我威嚴的形象。我去訓練武裝隊員,我還要裝配彈。”
當然張蒙這次犧牲形象換來了根菸還是相當值得的,亨利也只有在這個時候會慷慨一些。張蒙抽了一支,剩下的兩隻分別夾在自己的左耳和右耳上。在執勤之前,他得去看看他的老搭檔喬伊,這傢伙兩天前被植物攻擊之後就一直躺在牀上。
張蒙拿了烤好的食物敲了敲喬伊的房門。
喬伊虛弱地說:“進來吧,老夥計。”
張蒙從飯盒裡拿了一片出來塞進自己的嘴裡,含糊着說:“嗯,味道還是很好,喬伊,你起來吃點東西,再躺下去,我覺得都該發黴了。”
喬伊的身體有點浮腫,他的肚原本就很大,現在更大了,整個人像個氣球一樣,他說:“得了,老夥計,你別挖苦我了,我很不舒服。一點也不想吃東西。”
張蒙幫喬伊測了體溫,39.2°,有點高,他說:“你應該是發燒了,現在藥緊缺你得靠自己熬過去,待會我給你打點涼水,幫你敷一下身體。本來嘛中草藥其實是能幫你退燒的,早些年還能找一些,現在滿山都是灰燼,找不到植物做藥了。”
張蒙扶着他坐了起來,喂他喝了點水,喬伊感到好多了,他說:“老夥計,我覺得我是熬不過去了,要不我們再來賭一盤吧?”
“不是吧?還賭?你都把天的口糧輸給我了,你再輸天,你就直接去見上帝吧,我看上帝都不敢要你,你這賭鬼。”張蒙夾起一塊烤好的植物送到喬伊的嘴邊。
喬伊緊緊閉着嘴脣,把頭讓了開去:“老夥計,我是真的不想吃東西,而且我覺得熬不過去了,把剩下的天都輸掉也沒關係,一天頓,還有9次可以做賭注,一天不賭,我渾身難受,你就跟我賭一賭吧,難道你怕輸?”
張蒙又夾了一塊到自己的嘴裡,他說:“賭就賭,你可別後悔。等你明天好起來了,看着我吃東西,可別流口水。我可不會同情你,老夥計。”
事實上喬伊以前也經常輸,最多的一次輸過5天,他雖然好賭,但是賭良好,這也是他爲數不多的優點之一了,輸到5天他就絕對不能再賭了,他餓過5天,只靠喝水,絕不吃一口,哪怕張蒙看不過去,把他的伙食還給他了,他也堅決不吃。按照張蒙的話來說,簡直是可歌可泣啊!
於是他們就賭大小,喬伊神采奕奕,彷彿什麼都不難受了,直到喬伊又輸了2天,張蒙不忍心再賭了,他說:“老弟,你手氣差,逢賭必輸,就別繼續了,5天沒了,你再賭不吃東西就要餓死的,誰叫你言出必行呢,你要是能耍點賴我跟你賭30天都沒問題。”
喬伊心裡想着也是自己能夠快點好起來的,他想了想終於說:“好吧,老夥計,聽你一次。”
他自己都覺得奇怪,巡邏的時候他還偷點懶呢,可賭博輸掉的他可絕不含糊,不吃就是不吃,餓死也不吃,他覺得自己挺有氣節的。
張蒙又幫他躺好,然後他說出去給他打水。
上碰到了艾成林,他們也沒有派人看着他,給他絕對的自由,看住他女兒就行。艾成林去悄悄看望了女兒,艾希望周圍有武裝人員在暗中看守,看到她在聽諾丁彈琴,一臉幸福,不忍打擾,又去悄悄看了阿勇,看到他在做遊戲,開心地笑,他的心如灌了鉛那樣,他忍着咳嗽,慢慢地挪了開去,孩們喜歡這樣的生活,可是……他卻竭力阻止,他要破壞他們的幸福,他甚至也想和王陽一樣一起做美夢,他們可以戰勝一切。可是,他做不到。
他看到了張蒙,停住了腳步。他覺得張蒙是這裡唯一一個腦袋還算清醒的男人,當時他提問“艾成林,你是什麼人?我們憑什麼要相信你的話?”艾成林望着他的眼睛,他就知道,這個男人和其他人不一樣,其他的人不是沉浸在這種幸福當中,就是沉浸在自以爲是當中,王陽更是聽不進去他的話,只有張蒙將他的話聽進去了,他纔會問他是什麼人。
張蒙也看到了艾成林,他拿着臉盆去打水,他們兩個人都打量着對方。
張蒙在小鎮里正常生活已經有大半年了,所以他的言談舉止都恢復了正常人的從容,而艾成林不同,他們剛剛從吃人的人手中逃出來,所以他的眼中和身體的小動作無一不流露出他的謹慎,以及與人之間的疏離感。
如果在外面相逢,他絕對手裡會第一時間握住刀柄。如果他有槍的話,絕對會拔出槍對準他的腦袋,不管他對他們有沒有威脅,好在這是在厄瓜多爾小鎮,艾成林他們父女兩個並沒有受到不好的對待。
所以艾成林僅僅只是把手放進褲袋裡,這是他的習慣,哪怕褲袋裡什麼也掏不出來。
張蒙將臉盆放在水井邊上,他拿出了一根菸遞給他:“抽嗎?”
艾成林搖了搖頭:“不,謝謝。我會咳嗽。”
張蒙說:“很抱歉,我忘了你會咳嗽。”
艾成林:“沒事。”
張蒙本來想點着煙,但是他想了想又夾回到了耳朵後面,他說:“你有話想對我說?”
艾成林看到了他額頭上的疤痕問:“你額頭的傷怎麼來的?”
張蒙感到很詫異,他說:“從來沒有人問過我,你是第一個,爲什麼你想知道?”
艾成林說:“沒什麼,只是對你感到好奇。你是個不好對付的人。”
張蒙呵呵一笑:“你對我的印象相當——有見地。”
艾成林感到放鬆了一點,他說:“直覺。”
張蒙說:“這個疤是被一個姑娘砸的,我看到一個妞,她很漂亮,我色心頓起,想要她,結果被她拿石頭砸了,她不願意跟我,也許她以爲我想要殺她。”
艾成林忽然咳嗽了起來,彷彿被嗆到了。
張蒙毫不介意地說:“你一定覺得我混賬透了。”
艾成林忍不住笑了笑,年輕人嘛,更何況是這麼亂的世道,他問:“那後來呢?”
張蒙摸了摸額頭的疤痕:“血的教訓告訴我,想要女人用強不是個好方法,我讓她走了,被砸之後,我心裡還覺得挺爽,我偷偷跟了她好幾天。一直想搭訕,可她很謹慎。後來的事就很悲劇了,她遇到了個男人,他們有槍,而我沒有,她被他們玩了之後就殺了,然後他們吃了她。”張蒙說着沉默了一會,表情有些難受,好像這對他來說是個很糟糕的回憶。
艾成林的笑容漸漸消失了,他看着張蒙的臉,他用雙手搓了搓,很無奈。他問:“你親眼看着她被殺死?”
張蒙說:“對,我親眼看着,就像他們在殺我一樣。”
艾成林:“你沒有幫她。”
張蒙:“是的,我沒有幫她。你很瞧不起我是吧?”
艾成林:“沒有,如果是我,我也不會出去。因爲出去會多死一個人。”
張蒙:“對,我當時也這麼想。我不認識那個女人,也不知道她叫什麼。”
艾成林:“後來你就走了嗎?”
張蒙又摸了摸那道疤痕,他說:“我沒有走,我跟着那人天夜,在他們去找食物的時候我把他們分別殺了。”
艾成林再次看了看張蒙,他一臉不用崇拜我的樣。
張蒙說:“我把他們個的腦袋割了下來,然後放在那個女人的屍骨前,我告訴她,我是想上她,可我和他們個不一樣,當然我也不是什麼正經的人,當時被下半身主導了,我道歉。我不能救她,但是幫她報仇了。”
張矇眼裡有着一種深深的情緒,和他的那一道猙獰的疤痕組合在了一起,他看起來就像鋼鐵一樣,無論是外表還是內心。
張蒙說:“其實我當時可以試着救她一下,也許我可以成功殺了那個帶槍的人。這樣她一定會心甘情願被我上。”
艾成林說:“但是更大的可能是你被他們打成馬蜂窩,然後成爲他們的腹中肉。”
張蒙:“其實我當時害怕了,這就是真相。”他有些沮喪地撓了撓頭髮。“我就是個自私的傢伙。也許爲了彌補我那可笑的男人的自尊心,我放了一槍馬後炮,安慰了自己。”
艾成林說:“不。你是個好人。”
張蒙:“不,我不是。你認錯人了。”
艾成林笑了笑,他沒有看錯人,他說:“你願意相信我嗎?”
張蒙點點頭:“我可以相信你。”
艾成林說:“毀掉那些植物,你可以做到。”
張蒙:“我相信你說的話,不代表我會幫你毀掉這裡所有人的食物,你知不知道你如果付諸於行動,就等於在殺人,你把他們都殺了!你也在殺我!殺你女兒。”
張蒙堅決地起身去打水,他看到水井幾乎乾涸,發了會愣。
艾成林說:“我們的時間不多了,這裡很快就要地震。你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張蒙提着一桶泥漿水,不以爲然地說:“這種情況每隔一段時間會出現一次,不過你放心岩漿不會從這裡噴射出來,地震的強不會導致房屋的倒塌,這裡的建築能扛十級的地震,這也是我們選擇這裡作爲根據地的原因。”
艾成林並沒有放棄,他緊緊跟着張蒙,因爲有一件事很快就要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