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秒鐘的時間實在是太短了,短到連楊風都來不及用來思考,這個陰影中突然出現的男人,他給在場衆人帶來如驚天駭地般的震動,平復的時間就遠不止三秒。
滴答,滴答,滴答。
時間的鐘擺很快轉過三秒。
楊風驚駭欲絕的瞪大着眼睛,一再不敢相信眼前之人存在的真實性,這樣如暗夜魔王般黑暗的氣息,那一雙亙古堅冰般寒冷的眼神,即便時間過去了這麼久,即便他的模樣以不全然類似從前,楊風還是一眼認出他,這個一直像一根魚刺般卡在他喉嚨裡的人。
梵。
“梵……?”他不由自主的喃喃着,過度的震驚甚至讓他鬆開了擒住薔薇的手。
薔薇也愣住了,她呆呆的看着眼前與陰影中忽然浮現之人,顫抖的身軀證明着她的內心,緊握的鷲獅差一點就脫手而出。
“梵?……”她同樣禁不住驚喃。
穆是三人中唯一一個沒有出聲的人,但他緊緊攢起的雙拳,和肌膚間隱約可見的汗漬,讓他那張有些蒼白的臉上,僵硬的有些猙獰。他忘不了這張臉,實際上對於這張面孔的“掛念”穆比任何人都來的強烈的多。
他怎麼可能忘記這張臉呢?這是他曾發誓終要超越之人,一個在他內心絕不願提及但也從不肯忘記的夢魘。
三秒鐘的時間很快過去,梵平靜的注視着面前神態各異的三人。
歲月終究在所有人的臉上留下清晰的印痕,這些往昔的老面孔們,或多或少都有了變動。他們幾乎見證了年輕的梵一路的起起伏伏,而現在,當他真的想輕聲說出一句“我回來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其實並說不出口。
每個人都沉浸在過去與現實之間的節點,不願言語,這種微妙的平衡正是凸顯時間所帶來的殘酷。
拉夫博士輕輕的嘆了口氣。對於梵的歸來他何嘗不是震動與驚喜?但是現在可不是沉默的時間,因爲薔薇的命運還掌握在對方的手裡。而對於梵如此魯莽的出現,拉夫的隱憂遠遠大於振奮,因爲對於梵的實力,他並沒有太過清楚的認知。
“薔薇,來,到我們這。”
薔薇顯然仍舊沉浸在驚駭之中,在拉夫說完後又過了幾秒她才反應過來,當她終於有所動作的時候。同樣回過神來的楊風不會看着她離開。
“梵,沒想到你還活着。”楊風盡力保持自己語態的平靜,對於這個年輕的後輩,他竭力維持自己高高在上的地位。
“是的,我還活着,而你看起來對此很失望。”梵語氣平淡,沒有喜怒。
“你既然活着那自然最好不過,你要知道其實這麼多年,我一直在等你回來。”
“哦?等我回來殺了我嗎?”梵笑笑。
“你是我見過最優秀的戰士,我的身邊一直都爲你留有位置。你無法否認的是你死亡天使的身份,而這裡纔是你的家,我們以前的恩怨就讓他隨風而去。從此你再也不必逃亡,甚至可以在我的幫助下走向更高的層次。”楊風循循善誘,在梵突然悄無聲息的出現之後,他內心的緊張就從沒有放鬆過,一個能在自己的眼皮下帶着另一個人,如此悄無聲息潛入自己辦公室的敵人,他的實力最起碼已經和他相當,這個結果雖然很不被楊風接受,但必須承認的是在敵我力量尚未分明之時。這是最好的做法。
聽聞楊風此言,不但身爲本人的梵有些錯愕。就連其他人也是滿臉的不可置信,楊風要和梵握手言和了?開什麼玩笑!對於這樣的結果穆第一個就不能答應。
“將軍!”他忍不住低吼一聲。
“閉嘴!這裡還沒有你說話資格!”然而他得到的迴應卻是楊風如同刀子般鋒利的回答。以及他眼神中呼之欲出的凌厲殺機,這是真實的殺機,穆毫不懷疑如果他繼續下去,楊風將會作出的舉動。
這樣的結果,只能讓他本就不甘的內心更加扭曲,低下的頭顱更加猙獰!
梵的嘴角忽然一勾,帶着一點輕蔑而又好笑的弧度,“你怕了?楊風將軍。”
“怕?呵呵,也許你還看不清如今你我的力量差距,我坐擁整個死亡天使,而你不過只有一人,我只是欣賞你的天賦,不願你就此消失殆亡,也希望你不要自誤!”說到最後一句,楊風用的是威脅的語氣,他如今的地位決定他有這個資格說出這樣的話。
“哦?是嗎?但我並不需要對抗整個死亡天使,只要殺了你一個人,一切就都會慢慢結束。”面對楊風的威脅梵卻平淡如水。
“梵,以你現在實力,應該明白要擊殺像你我實力般的對手的難度,你若殺不死我,整個死亡天使就都將成爲你的敵人!”楊風言語鋒利如冰,他同樣是在試探梵的力量。
“整個死亡天使?很厲害嗎,或者說比已經滅亡的閻羅還強?”嘲諷的語氣帶着徹底的不屑,梵已經懶得和楊風廢話,視界被限定的楊風,如今相比較於梵不過是井底之蛙,他懶得糾正楊風所謂實力相當的說法,更懶得告訴他強盛的閻羅就是在他的帶領下被十天攻破。
“你!”楊風低沉一吼,他何嘗聽出不梵語氣裡的輕視。
“薔薇,來,到我這。”而這個時候,梵已經完全不想和他說話,只是對着呆呆的薔薇招了招手。
“混賬!”滔天的怒火令楊風怒不可遏,他隨手攔住薔薇,一把黝黑深邃的沙漠之鷹同時頂在她的頭上!
“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她!”楊風怒吼!
輕輕嘆了口氣,梵微微搖頭,“我不是來敘舊的,我的目的是復仇,而你,曾經強大的楊風將軍。如今的你令我很失望,你連正面一戰的勇氣你都沒有,在你的帶領下。死亡天使的未來可想而知。”
梵的雙手慢慢離開輪椅,“槍很不錯。但它並不適合你。”
“是嗎?那就試一試吧!”楊風獰然一笑,猛地扣動扳機!
就在這一刻,梵動了,強勁的力量涌動在他的身體之間!雷鳴電閃,空曠的辦公室乍若雷霆怒放!被捲動沸騰的氣流,像刀子般用力割入楊風的肌膚,在他的身上留下深深淺淺的血紅刻痕!
楊風太過自信,以梵現在的實力就連巔峰級的強者都不敢說能在梵衝刺前扣動扳機。更不要說是楊風!
於是在剎那秒鐘的時間內,梵已經完成加速到出刀的整個動作,嗚咽的氣流聲帶着一道凜冽的黑光一閃而逝!
沒人可以抵擋寂靜開膛手的正面一刀!
屈膝落地,梵懷抱着薔薇,所有的動作完成都在秒鐘時間之內,一切發生太快,快到除了梵本人之外,沒人能夠理解。
薔薇只覺一陣天旋地轉,而後動亂的世界很快重歸平靜,待到她回過神來。發現有雙手正緊緊摟着她腰肢的時候,她本能的伸手抗拒。
“別動,是我。”
熟悉的語態讓薔薇的矜持再也按捺不住。她瘋狂而用力的摟緊着身邊之人,滾滾熱淚岩漿般滾燙。
“梵,你回來,你終於回來了!我就知道你不會有事,我就知道你會回來。”薔薇泣不成聲,用力抓着梵的衣服,以至於在他身上留下深深淺淺的褶皺,這個她無數次魂牽夢繞的人兒,如今真的如同神兵天降般回到他的身邊。
“放心吧。我怎麼會有事?這世上可沒人能殺的死我。”梵的這句話聽着有些狂妄,但實際上這的的確確就是事實。
“哼。你的語氣倒是和以前沒什麼變化,那你爲什麼這麼久不回來?”薔薇抱怨道。
“這件事我們稍後再談。現在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不是嗎?”梵微微一笑,然後將目光轉移到楊風的身上。
“我說過沙鷹並不適合你,楊風將軍,難道就沒人告訴你,沙鷹的基礎結構和擊發方式,未經改造要擊發子彈最遲也要零點三秒?”梵冷冷說到。
有時候零點幾秒的差距足以決定勝負,對於一個曾經慣用沙鷹的人來說,梵對沙鷹的構造瞭若指掌。
“手,我的手!”楊風正竭嘶底裡的尖叫着。
穆呆愣的看着不知何時出現在自己手中的一隻斷手,這隻斷手上還握着一把黝黑的沙鷹,這不是將軍的手嗎?這一驚恐的想法讓他下意識將斷手甩飛出去,後嚇得面如金紙!
楊風痛苦的嘶嗥着,他的右手如今消失不見,斷開的傷口裡豔紅的血肉,就這麼赤裸裸的暴露在空氣之中,大量滾燙的熱血噴涌而出,飛濺的辦公室內各處都是!
“來人!來人!”
楊風看向梵的眼神裡終於沒了高高在上,只剩最爲原始的恐懼。這纔過去幾年?當年那個青澀的五級死亡天使,那個只能被自己徹底壓制的螻蟻,如今卻成長的恐怖如斯?
楊風雖然已有許久未曾親自作戰,但他身爲九級次巔峰的改造人仍舊明白,能在短短時間內切斷自己的手,並在扣動扳機之前救下薔薇。這已經不是人力所能達到的程度!這已經完完全全的超越人類極限!
難道……一個驚人的想法出現在他的腦海裡,從此再也揮之不去!
“來人,來人!”
在楊風竭嘶底裡的尖叫之中,薔薇終於回神思索剛纔發生的一切,但剛纔電光石火間究竟發生了什麼,她還是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別想了。”梵輕輕拍了拍薔薇的背。“還有兩個重要的人需要你見一下。”他笑笑,談笑間絲毫沒把楊風放在眼裡。
“嗯?是誰?”薔薇想不到除了梵以外,還有什麼人能算是對她重要的人。
“嗨,薔薇,你這種態度未免太讓人心寒了吧,難道這世上除了頭兒你就沒有其他在乎的人?比如說你強壯的阿特哥哥?”伴隨着爽朗的大笑,是阿特大步踏進的身影。
“阿特?”不僅是薔薇本人,楊風和穆同樣震驚,“你還活着?”
“呦,好多老朋友,”他咧嘴一笑,“我怎麼可能死?你說是吧,曼陀羅。”
“哼,你的實力如果能和你的廢話相當,就不會出現漏網之魚了。”重哼聲中曼陀羅推門而入,她的手中此時還提着一具昏迷的死亡天使戰士。
“啊哈哈。”阿特不好意思的訕訕,“都無所謂啦,反正只有有頭兒在,一切都不是問題!”
曼陀羅懶得搭理阿特,而是將目光看向驚慌不定的楊風。
“楊大人,我們終於又見面了。”(。)